苗疆少年是黑蓮花 第2節(jié)
有人叫她。 賀歲安驚訝轉(zhuǎn)過身??蜅@锏哪莻€(gè)人又把門縫拉得大些,是名老嬤嬤,她似是在確認(rèn)外面有沒有危險(xiǎn):“小姑娘,你過來吧。” 終于有人愿意收留她了。 賀歲安眼眶有些濕潤。 怕會錯(cuò)意,她想得到肯定的回答,小心翼翼地問:“您愿意讓我今晚在里邊???” 老嬤嬤將門拉開,讓賀歲安進(jìn)去:“嗯,這天兒冷著呢,你一個(gè)小姑娘大晚上的在外邊不叫那些野狼叼了去,也得冷死?!?/br> “謝謝嬤嬤?!?/br> 她抖了抖身上的雪再進(jìn)去。 等賀歲安進(jìn)來,老嬤嬤關(guān)好門,上好栓,慢慢走到燒著木炭的爐子前,艱難彎下腰推它到她身邊:“我去給你弄碗熱粥?!?/br> 爐子散發(fā)出熱意,賀歲安身上殘余的細(xì)雪融化成水,她用帕子擦了擦,順便打量一下客棧。 木桌椅子脫漆掉皮,門窗緊閉,地板上還有擦洗不去的血漬。 血漬留了有些時(shí)日了。 通往二樓的樓梯斷了最下面那一級的木板,坐在賀歲安這個(gè)位置能看到二樓的圍欄和幾個(gè)房間的門口。 炭火在爐子里噼啪響,她伸手過去暖和,忽然很想哭。 沒了記憶,身邊又沒認(rèn)識的人。 半刻鐘后。 老嬤嬤端了一碗粥過來,粥很稀,大部分是水,沒什么米,還有只干硬的饅頭:“沒什么吃的了,小姑娘你先將就著吧?!?/br> 她雙手接過:“謝謝嬤嬤?!?/br> “你怎的只身一人來衛(wèi)城?”老嬤嬤看出她不是衛(wèi)城人了。 “我不記得了。” 賀歲安餓得腦子嗡嗡叫,吞下半碗粥,粥太稀了,大部分是水,依稀見到幾粒米,壓根不需要咀嚼,待喝完粥,她身子更是溫暖了。 “我一睜開眼就在城門口,什么都不記得了。” 老嬤嬤目光掃過賀歲安腦袋的傷,大概猜到怎么回事,長長嘆氣道:“可憐的孩子……” 賀歲安用力咬發(fā)硬饅頭。 她順口問一句:“嬤嬤,您一個(gè)人住在這家客棧?” 老嬤嬤眼眶無聲濕潤了:“半月前,胡人突然進(jìn)攻衛(wèi)城,我兒隨蔣將軍勉力抗敵,最終……”她說不下去了,“他也是個(gè)好孩子?!?/br> 胡人在半月前進(jìn)攻衛(wèi)城,攻了十日才攻破,如今距離城破才過了五日,對他們來說卻仿佛過了很久了。 正說著話,街上傳來馬蹄聲。 這顯然并不是什么好聲音,老嬤嬤臉色一下子變了。 她匆匆滅掉爐子,怕有煙氣滲過門縫出去令人發(fā)現(xiàn)客棧里頭有人,又壓低聲音對賀歲安說:“小姑娘,你上樓躲著,莫叫人發(fā)現(xiàn)?!?/br> 賀歲安:“怎么了,嬤嬤?!?/br> 老嬤嬤頻頻看向上了鎖的門口。 她語氣滿是無力:“不是,應(yīng)是那趁火打劫的馬賊。這些人跟胡人差不多,城破后,他們經(jīng)常避開胡人進(jìn)城,既搶又殺?!?/br> “城里人沒被胡人殺掉,反而被他們殺了去?!?/br> 賀歲安被老嬤嬤推著上樓:“我若不叫你,你千萬別下樓?!?/br> 就在此時(shí),客棧的門被人從外面踹開,門鎖都壞掉了。她聽著下面動靜,反過來拉住老嬤嬤:“您留在二樓,我下去?!?/br> 有人扯著嗓子在下面喊道:“我知道這里邊有人,識相的就快出來,否則我們一把火燒了這家客棧?!?/br> 賀歲安明白了。 剛才老嬤嬤去給她煮粥,可能有煙霧順著屋頂出去了。 “你放心,只要我不惹他們,他們是懶得殺我這么一個(gè)半截身子進(jìn)了土的老婆子?!崩蠇邒咄崎_賀歲安的手,扶著樓梯快步下去了。 馬賊破門而入,寒氣將客棧里僅有的暖氣沖散,他們手持著刀劍,肆無忌憚坐下。 老嬤嬤哆哆嗦嗦地走到他們面前。 她誠懇說客棧前陣子被胡人搜刮過,如今這里既沒糧食又沒金銀,望各位大爺高抬貴手。 馬賊壓根就不耐煩聽老嬤嬤說話,用刀隨便劈爛一張桌子:“老不死的,少啰嗦,快給大爺我們弄點(diǎn)吃的,不然一刀宰了你?!?/br> 他們身上的刀劍有些還殘留著血,看樣子是已經(jīng)殺過人了。 她慌亂應(yīng)好,準(zhǔn)備去弄吃的。 還沒等老嬤嬤走開,馬賊還算警惕地往二樓看:“客棧里除了你,還有沒有別的活人?!?/br> “沒有?!?/br> 馬賊哼了一聲,想上二樓查看。老嬤嬤上前阻攔:“各位大爺,上邊真的沒人?!?/br> 他們充耳不聞,硬是要上樓。 老嬤嬤被他們推倒在地,馬賊拔刀出來,眼看就要?dú)⒘怂?/br> 卻見樓梯出現(xiàn)了一位看起來只有十幾歲的少女,橘色的長裙,外裹著一件算不上厚的冬衣,小臉微紅。 她蝴蝶發(fā)髻用鮮艷色絲絳綁住的,絲絳尾端垂下來,和漆黑的發(fā)梢混在一起,襯得皮膚愈發(fā)白皙,眼眸微亮,猶如面能照人的鏡子。 “嬤嬤?!?/br> 老嬤嬤不想她出事,想去擋在她面前,又被那些馬賊攔?。骸靶」媚?,你怎么就出來了!” 就算賀歲安膽小怕事,也無法眼睜睜看著老嬤嬤死在她面前。 馬賊將泛著血腥味的長刀架到她冷白的脖頸上。 刀身冰冷,賀歲安抖了下。 馬賊瞇了瞇眼,“我就說你這個(gè)老婆子為什么不讓我們上去看,原來上邊還藏著個(gè)人……” 話還沒說完,他們又看見樓上多了一個(gè)人:“你又是誰?” 賀歲安也抬眼看去。 只見少年踩著舊到能發(fā)出沉重吱呀聲的樓梯一步一步走下來, 賀歲安對少年的出現(xiàn)也感到驚訝,剛才在樓上并未看見他,同時(shí)也有幾分驚艷。 少年生得很高,墨黑的長發(fā)編有十幾條辮子,混著披散的長發(fā),小鈴鐺與玲瓏的銀飾墜在辮子尾端,垂在他勁瘦的腰后,叮當(dāng)?shù)仨憽?/br> 身上的衣服與他們有所不同。 風(fēng)格迥異,靛青色的服飾,上面有精致復(fù)雜的刺繡,仔細(xì)一看又會覺得扭曲的圖案,青藍(lán)拼接的腰封束著他流暢的腰,也掛有鈴鐺。 少年的長靴子掛著一串銀飾,繞過靴身盤繞著,像蛇。 賀歲安的目光停在他臉上。 一張臉漂亮到雌雄莫辯。 他站在樓梯上,俯視著他們,彎唇笑起來:“你們太吵了?!?/br> 賀歲安視線往下移。 少年腳邊下爬著一條紅色的蛇,吐著信子,給人感覺滑膩又冰冷,她還能看到從他護(hù)腕中蠢蠢欲動探頭出來的蝎子、蜈蚣。 第2章 賀歲安本能懼怕這種蟲蛇,若不是自己脖頸還抵著一把長刀,她會后退幾步,躲到角落里。 由于紅蛇少見,在場的人不約而同地看向它,最后再謹(jǐn)慎審視著這個(gè)突然出現(xiàn)的少年,卻見又有一條黑蛇從他身后爬出來。 兩條蛇仿佛通曉人性,想飽腹一頓般,緊盯著樓下。 “嘶嘶嘶”。 蛇昂起頭,紅舌頭若隱若現(xiàn)。 祁不硯懶散似的倚在樓梯邊緣搖搖欲墜的欄桿,幾條辮子垂在身前,鈴鐺晃動著,雙眼如琉璃剔透,指尖隨意搭在樓梯扶手上。 蝎子、蜈蚣等蠱蟲似得到了主人的允許,沿著他的護(hù)腕出來。 馬賊終究是馬賊,燒殺搶掠的事做多了,豈會怕看起來年紀(jì)不大的少年,一人扯著嗓子道:“此事與你無關(guān),多管閑事,小命……” 祁不硯偏頭看說話的那人。 發(fā)上銀飾產(chǎn)生碰撞,又響了。 叮、叮、叮。 他皮膚很白,五官在夜間尤其艷麗,像個(gè)吸引人的好看怪物,眉梢微挑,目光一凝,語氣溫和無害:“你是想說,小命不保?” 馬賊認(rèn)為他們在氣勢上不能輸,冷哼了聲,長滿胡茬的臉讓他們瞧著兇神惡煞:“知道就好?!?/br> 祁不硯點(diǎn)頭。 “我沒打算多管閑事。” 馬賊用懷疑的眼神看他,正在揣摩他說的話可信度有多高。 賀歲安頓感希望破滅,不想就這樣死去,她猶豫著要不要出聲求站在樓梯轉(zhuǎn)角的少年幫助她們,可即使求他,對方又會答應(yīng)嗎。 此人都說過不會多管閑事了。 下一刻,祁不硯卻輕聲:“可我剛才說,你們吵到我了?!?/br> 馬賊不明所以,懶得跟他廢話,惡狠狠地瞪他一眼,往地面啐一口:“那又如何,不殺你,我們已經(jīng)算是大發(fā)慈悲了,還不快滾?!?/br> 祁不硯走完樓梯剩下的臺階,像小孩隨性用長靴踢了踢紅蛇的腦袋:“你們不跟我道歉?” 紅蛇扁扁的腦袋委屈抖了下。 馬賊:“道什么歉?” 他笑了一下:“對你們吵到我一事說抱歉啊?!?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