苗疆少年是黑蓮花 第7節(jié)
門紙倒映著她們的身影。 將軍府的下人在西廂房外守著,賀歲安單獨(dú)留在房內(nèi),走向裝著浴湯的大浴桶,旁邊香爐里的香是剛點(diǎn)燃的,味道還很淡。 這幾天風(fēng)塵仆仆趕來晉城,身子確實(shí)是臟了,她脫衣沐浴。 浴湯微涼,賀歲安才起來。 她看了看包袱里的單薄舊衣裙,再看將軍府準(zhǔn)備的領(lǐng)口帶絨毛的新衣裙,果斷選擇穿后者。 幾步開外,有張一人高的方鏡,賀歲安系好湛藍(lán)色裙帶,走過去照了下,齊胸襦裙繡著一朵牡丹花,清貴如白玉,綴著銀絲邊。 臉頰不施粉黛,皮膚白而溫潤,彩絳繞著漆黑柔順的發(fā)鬢。 突兀的是額間傷口。 賀歲安探頭過去仔細(xì)看。 傷口結(jié)痂了,有些痂自然掉落,露出新生的皮。 總感覺自己忘了什么重要的事,可她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。賀歲安躊躇良久,決定還是順其自然,眼下最重要的是活下去。 她想去找祁不硯。 目前來看,暫時只能相信他。 賀歲安推開門走出去,幾個女婢問她有何吩咐。 “我想去找和我一起來這里的人?!彼蛔杂X捏著手指。 女婢時刻保持著笑容的臉多了一絲為難,有所顧慮,但思及此人是煉蠱人祁不硯帶來的,還是答應(yīng)了,走在前面為她引路。 天色已晚,沿路亮起盞盞落地青燈,清幽秀麗。 兩人經(jīng)廊下而過。 半晌后,一處偏僻的院子入目。 院墻爬滿青色藤蔓,不時傳出深藏在里面的蟲鳴聲,賀歲安駐足,眼含疑惑:“他住在這兒?” “?。 ?/br> 院內(nèi)響起一道痛徹心扉的叫聲。 她驚道:“什么聲音?” 女婢習(xí)以為常,腦袋垂下,眼睛望著地面:“回小娘子,不是,此處是奴家公子的住處。不過小娘子要找的人就在里面?!?/br> 見女婢半字不提那是什么聲音,賀歲安愈發(fā)想進(jìn)去看看了。 怕是怕的。 可她更怕出事的是祁不硯,如此一來,沒有了記憶、對這世間一無所知、又不敢輕易相信他人的自己以后就要一個人生活了,賀歲安自知還沒有這個能力,也無處可去。 “那我現(xiàn)在可以進(jìn)去?” 女婢恭敬為賀歲安推開虛掩的院門:“可以?!?/br> 賀歲安往里走一步,回頭看女婢還站在原地。月色下,女婢穿著將軍府下人的樸素褐色衣裙,目露微不可察的恐懼,看著院子方向。 在賀歲安回頭看的前一刻,女婢又恢復(fù)原本的神色。 “你不跟我進(jìn)去?” 女婢:“將軍說過,下人無令不得擅入此地?!?/br> “那我呢?” “您是煉蠱人帶來的小娘子,是府上貴客,將軍囑咐奴要好生照顧著,想去哪兒都可以?!?/br> 夜風(fēng)呼呼吹,女婢提著的燈籠顫動,低眉順眼,似要在外面等賀歲安出來。檐下的墻燈忽明忽暗,她還是進(jìn)去了:“有勞了?!?/br> 賀歲安剛走到庭院中間,措不及防見一道人影從左側(cè)撲來。 她下意識躲開。 繡鞋卻被高低不平的青石板道絆了下,向后跌倒在地。 定睛一看,撲向她的是一名大約二十幾歲的男子。面色青黃,眼底陰影重,看著身體發(fā)虛,嘴角還流著口涎,卻身穿華服。 男子十指指甲被人盡數(shù)拔去,血淋淋的指rou外露,赤的雙腳不著鞋履,腳趾甲也被拔了。 賀歲安快速地站起來。 她正要往外跑,卻聽到銀飾聲。 屋內(nèi)緩步走來一人,依然是那一襲衣裳,祁不硯繞過在地上抽搐的男子,走到賀歲安面前:“你怎么來了?” 賀歲安沒有見過這等場面,話都說不全了:“他、他……” “他什么?” 祁不硯耐心地引導(dǎo)她說下去。 而她看見了他掌心有血。 賀歲安想轉(zhuǎn)身就跑,祁不硯單手握住她的腰,手有清洗過的涼氣,輕松將她往回拉,他和顏悅色:“把話說完。” 她企圖用手推開他:“他的手和腳沒了指甲,是你弄的?” 手腕猛地一緊。 黑蛇纏繞住賀歲安雙手。 而黑蛇越勒越緊,勒出兩道清晰紅痕,賀歲安立馬不動了。 “是我弄的,我這是在替他解蠱呢?!逼畈怀幍皖^看她,長相溫良,卻輕聲笑,“你怎么那么容易害怕啊,讓我都想殺了你算了。” 第7章 賀歲安聽祁不硯說是在幫男子解蠱,還是懷疑居多。 解蠱需要把人手腳的指甲都挑下來?可很快,她就不得不信了,疼到在地上打滾的男子紅爛的指rou上有東西在蠕動,順著指縫爬出。 形狀似蛆蟲的蠱汲取不少養(yǎng)分后,身體渾圓,密密麻麻一堆,爭先恐后從男子指rou攢動。 白蠱一見月光就死了。 成群的白蟲無濟(jì)于事掙扎幾下,簌簌地掉下來。 賀歲安愣住,收住力氣,身旁是少年因呼吸而微微起伏的胸膛,帶有特殊的淡香。 他四肢修長,抽條似的,施展開像能將賀歲安整個人完完全全包住,衣袍寬松,被她慌亂推過,領(lǐng)口松了點(diǎn),隱約露出雪白的鎖骨。 等白蠱徹底爬出來,男子疼暈過去了,軟綿綿癱躺著。 “抱歉,我誤會你了?!?/br> 賀歲安認(rèn)錯迅速。 她沒把祁不硯說想殺她的話當(dāng)真,賀歲安驀地發(fā)現(xiàn)他的掌心還在流血,是被匕首利落劃傷,屬于他的血,不是屬于男子的。 張口要問祁不硯為什么會受傷了,賀歲安又想起剛看到的一幕,那些白蠱爬出來的原因或許不僅僅是男子指甲被拔下,還有血作引。 白蠱未死前,想爬過來的地方正是祁不硯所站的方向。 “進(jìn)來?!?/br> 祁不硯好像知道院外還站著人,轉(zhuǎn)頭對外面說。 先是女婢進(jìn)來,后面跟著幾個賀歲安沒見過的生面孔,是將軍府的守衛(wèi),他們派兩人扛起男子,也不多問,默然無聲地退出去。 賀歲安想讓祁不硯去包扎。 他卻問:“你熏香了?” 他們這次貼得實(shí)在太近,祁不硯無意地聞了聞。 西廂房一開始是點(diǎn)著熏香,但她不喜歡聞,等將軍府的下人出去不久,倒茶進(jìn)香爐熄滅了。 當(dāng)聽到祁不硯問是不是熏香了的時候,賀歲安老實(shí)道:“沒有,我身上有味道?” 他道:“我喜歡這個味道?!?/br> “很香?!?/br> 又不想就這么殺她了。 少年目光毫無雜質(zhì),只是單純地問:“我可以再聞一下嗎?” 賀歲安遲鈍半拍,呆呆的表情襯上額間掩著粉白色的新rou的結(jié)痂,讓人想直接摳下來。她不可思議反問:“聞?你……你想怎么聞?” 祁不硯高挺的鼻梁抵到賀歲安頸側(cè),聞了一下:“這樣?!?/br> 以行動來回答她的問題,他確定了是這個香氣。 用來制成蠱香肯定經(jīng)久不散。 他喜歡的。 可被用來制成蠱香的賀歲安只能死了,得去掉她一身帶血的皮rou,將她的骨頭取下來,洗干凈,放到研缽搗爛成粉,再裝入香囊中。 若想讓自己的身體也永遠(yuǎn)擁有這種香,不需要借助外物香囊,還可以把那些搗爛的粉吞下。 蠱香難制。 祁不硯也沒試過制蠱香。 他的呼吸噴灑在賀歲安皮膚表面,熾熱guntang如火:“賀歲安,你可愿意成為我的蠱香?” “蠱香?” 少年笑:“對,蠱香?!?/br> 賀歲安其實(shí)一直都怕祁不硯哪天心血來潮,將毫無用處的她扔下,若她對他來說有價值,那是不是就會減少被扔下的可能性了。 至少得保證她在恢復(fù)記憶和對這個世間有一定了解之前不被扔下,賀歲安想答應(yīng)祁不硯。 “愿意的?!?/br> 賀歲安不知道祁不硯口中的蠱香到底是什么意思,她按照自己想的去理解了,以為只給他這樣聞就行,頗生疏張開手,抱住他腰身。 還把腦袋往他胸膛拱了拱,像受驚又不得不討好人的小動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