苗疆少年是黑蓮花 第16節(jié)
棺材下葬會坐南朝北。 既知南北方向,其他方向也就能知道了。于是祁不硯走到代表生門的東北艮方,取下那一盞燈。 燈上并無機關,取下之后,又不見周圍有異動,恐怕與燈內的燭火有關,生即死,滅即明。 原來如此。 賀歲安懂了。 祁不硯此刻拿著的是放在生門方位的燈,剔除十四盞燈中燃著旁燭的六盞,它們可以置之不理,從剩下的八盞燃青燭的燈挑選即可。 沈見鶴不裝死了。 他手腳并用從石臺爬起來。 滅燈一事事關他們能否安然無恙地離開這間快爬滿毒蛇的墓室,他也曾聽師父說過陰陽八卦,略懂一二,自然也聽明白祁不硯所言。 墓xue這種機關設置往往伴隨著毀滅機制,選擇的機會普遍只有一次。一旦選錯,墓室指不定會出現(xiàn)更可怖的東西,他們會死的。 必須謹慎。 沈見鶴沉思:“真的是這盞燈?萬一我們選錯了呢?!?/br> 賀歲安望著祁不硯。 祁不硯彎眼笑。 “若選錯?!彼酥鵁舯K的手若玉石般透白,悅耳動聽的笑聲中隱約夾帶著一絲瘋狂,慢條斯理地吹滅了青燈,“那便死啊?!?/br> 這盞青燈滅后,墓室里另外十三盞燈不約而同都滅了。 第15章 三人同時陷入黑暗。 蛇吐信子與快速移動的聲音愈發(fā)清晰,似就在耳畔,賀歲安緊貼著祁不硯,希望能從他身上汲取安全感,卻在想牽住他時察覺不對。 是一副白骨架,不是人。 她想出聲叫祁不硯,又擔心會不會驚動其他東西,只得捂住嘴巴,如履薄冰般遠離這副白骨架,可還沒走幾步就被白骨架拉住。 賀歲安立刻掙扎,剛一動便聽到一陣鈴鐺與銀飾碰撞的響聲,叮當叮當,很熟悉。 掙扎動作停下。 剎那間,她心跳如擂鼓,腦海里有一個大膽的想法,手鬼使神差探向白骨架的手腕,不出所料,摸到一條有七個小鈴鐺的鏈子。 這是祁不硯? 可為什么她摸到的是一副白骨架,賀歲安混亂了。 難道是她出現(xiàn)錯覺了,但觸感如此真實,漸漸適應黑暗的眼睛也告訴賀歲安,站在她身邊的是副白骨架,而不是祁不硯。 理智告訴賀歲安應該快點將這副白骨架推下遍布毒蛇的石臺。她卻遲遲下不了手,指腹不禁壓著鈴鐺銀鏈子,叫了聲:“祁不硯?” 白骨架轉頭看她。 賀歲安的心倏地提上來。 沉默了幾息,只聽白骨架居然輕笑起來,一根手指抵在她額頭上,似有似無劃過:“賀歲安,你現(xiàn)在看到的我是什么?” 是祁不硯的聲音。 確認此事,賀歲安欣喜若狂,沒怎么多想便抱住他,生怕他又不見了,剩下她一人獨自面對墓xue里的東西:“白骨架?!?/br> 她重復一遍道:“我看到的是白骨架,摸到的也是?!?/br> 祁不硯呢喃:“是么?!?/br> 賀歲安說的都是實話,怕他不信,使勁點頭:“沒錯,我也不知道怎么的,看見的就是一副白骨架,我還以為你不見了。” 他的手指還抵著她額頭:“既然你看到的是一副白骨架,為何不選擇把我推下石臺呢?” 她抓了抓他戴的鈴鐺鏈子。 祁不硯垂眸看去。 被抓過的鈴鐺鏈子在祁不硯腕間晃動著,小鈴鐺滾過他白皙的皮膚,壓出幾道細細的紅痕,他的身體天生就容易留下痕跡。 不過這些,賀歲安都看不見。在她看來,祁不硯還是一副白骨架,手腕也僅是一截既無皮也無rou的骨節(jié)罷了:“因為我摸到鏈子。” 賀歲安:“我怕這一副白骨架會是你,所以沒有推下去。” 祁不硯:“萬一不是呢。” 她道:“萬一是呢?!?/br> 他不理解賀歲安為什么會做這樣的選擇,若是讓祁不硯來選,定會把能危及自己性命的東西先殺了,才不會管是不是人。 聽完賀歲安的回答,祁不硯指間多了一根天蠶絲,手腕轉動,劃破她太陽xue,淡淡的血腥味沖散墓室里突然多出來的濃郁香氣。 太陽xue被刺后,她看到的不再是白骨架,而是活生生的人。 祁不硯示意她看青燈盞。 燭火燈芯有添加了能致幻的曼德拉草,這曾是宮廷秘藥。一吹滅,混雜著曼德拉草的香粉便會散發(fā)出來,容易叫人中招,產(chǎn)生幻覺。 墓室的機關設置一環(huán)扣一環(huán)。 放在生門方位的青燈有生路,卻也隱藏著一條惡毒的死路。 如果被曼德拉草迷惑了,把同行之人當怪物殺了,把墓xue怪物當同行之人,也難逃一死。 不知何時,他們所站的石臺斜下方多了一個洞,瞧著幽深陰冷,洞口窄小細長,每次只能容納一人爬進,通往未知之處。 時間緊迫,再不走,這間墓室連同他們都會被蛇群淹沒掉。 祁不硯讓賀歲安先進去。 她自然是聽他話的。 賀歲安彎腰要進洞里,還沒進去就退了出來,抬眼看變得陰暗的墓室。她還記得沈見鶴此人也在,好歹是一條人命,不能棄之不顧。 這一看還真讓賀歲安找到了沈見鶴現(xiàn)身在何處。 他眼里泛著光,朝石臺下的蛇群走去,一邊走,一邊露出幸福的笑容:“爹、娘、meimei,你們怎么……怎么回來了。” 這把蛇群當家人了。 賀歲安急促喊沈見鶴,希望能喚醒他。顯而易見的,單靠喊是無法喚醒因曼德拉草陷入幻覺的人,他離蛇群越來越近了。 “嗖”一聲,一支箭擦過沈見鶴的太陽xue,劃出一道血痕,他當即清醒過來,看見近在咫尺的蛇群,撒腿就跑,快跑回石臺上。 沈見鶴心有余悸。 他兩股戰(zhàn)戰(zhàn),抹掉臉上冷汗,又摸上太陽xue的小傷口,汗液滲進去,疼得他“嘶”了幾聲。 射箭之人是郡主蘇央,身后還跟著兩個親衛(wèi),他們腰間皆系有裝著能驅蛇的硫磺粉,她將沈見鶴射清醒后,緩緩地放下長弓與羽箭。 她眼尾揚起,目光鎖定站在石臺的他們:“你們怎會來此?” 沈見鶴:“我路過?!?/br> 他純粹是睜著眼睛說瞎話。 相比于沈見鶴臉不紅心不跳的撒謊,賀歲安還是一如既往的老實:“我們想找一樣東西?!?/br> 祁不硯不語。 蘇央掏出硫磺粉撒到磚石上,蛇群繞道而行:“我不管你們的目的是什么,我想告訴你們的是此地不宜久留,請你們跟我們出去。” 賀歲安感到為難,她之所以會和祁不硯下墓就是想幫忙找到他想要的東西,如今連那東西的影子都還沒見到,如何能出去? 她正欲出言婉拒。 祁不硯開口了,答案出乎賀歲安意料:“好,我們出去?!?/br> 沈見鶴沒轍了,祁不硯說會出去,跟在他身邊的小姑娘也肯定會隨他出去,沈見鶴總不能以一己之力對抗會用箭的蘇央和她的親衛(wèi)。 罷了,以后再尋機會溜進來便是,免得被人抓走,這剛進來的幾人一看就是有身份之人。 簡而言之,不好惹。 沈見鶴舉起雙手,討好道:“美人,我也會出去的?!?/br> 被他稱為美人的蘇央表情一滯,似覺得沈見鶴言行舉止輕浮,但很快就收斂好情緒,轉頭讓親衛(wèi)將兩袋硫磺粉扔給他們。 * 能夠在井里自如升降的銅籠已經(jīng)壞了,想上去只能攀繩索。 賀歲安從井底爬出來,整張臉跟小花貓似的,發(fā)鬢散落著幾縷碎發(fā),因為她在墓室里滾過幾圈,衣裙也是沾了不少灰塵。 蘇央拿出絲帕給她擦臉。 祁不硯是最后一個從井底出來的,一只冷冰冰的手忽然從下面伸出來,抓住了他的腳踝,想往下拽,弄得他腳踝鈴鐺亂響一通。 第16章 反應最快的是賀歲安,她轉眼間就趴到井壁,吃力地拉住祁不硯,兩只手充血冒青筋,有不把人拉起來誓不罷休的感覺。 手被人抓住的那瞬間,祁不硯抬首望了她一眼。 她仍然一聲不吭拉他。 祁不硯垂在身側的那只手朝下撒了一些白色的粉末,一聲慘叫聲從井中傳出,不知名的東西被粉末灼傷,他的腳踝也隨之一松。 賀歲安趕快將他拉起來。 這件事發(fā)生在瞬息之間,打得人措手不及,沈見鶴幾人剛要過來幫忙就看到他們脫離險境了,蘇央的兩個親衛(wèi)想下去查探。 被她攔住:“下面過于古怪,切勿輕易冒險?!?/br> 親衛(wèi)聽令退下。 蘇央還記得賀歲安對她有恩,對待同賀歲安一起的人都是和顏悅色的,只是在下墓此事上不會退半步,具體情況也不可跟外人言說。 倘若是他人擅闖進風鈴鎮(zhèn)的“兇宅”進入古墓,蘇央為了以防萬一,一般會選擇先把對方抓起來,回去交由她父親發(fā)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