苗疆少年是黑蓮花 第35節(jié)
祁不硯還伸手進去攪動幾下, 水面波動, 他的臉碎在水波中, 那些被養(yǎng)在水底的蠱見到動靜便游過來, 卻又止于一指距離外。 此處不用他們找出口,出口就在養(yǎng)蠱池的斜上方,命令人殺他們的青年也是從那里離開的。 青年沒把古琴帶走。 或者說, 紫檀木古琴一直都被人放在這個地方。 養(yǎng)蠱池的蠱不敢碰祁不硯, 他也不再在養(yǎng)蠱池停留,走了數(shù)步后,到古琴前,彎腰撫上琴弦, 指尖一勾,發(fā)出“錚”一聲。 蛇毒隨時間流逝散去了。 賀歲安從地上坐起來緩了緩, 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不受那件事的影響,站在原地跟祁不硯說:“我沒事了, 我們可以走了。” 祁不硯松開由天蠶絲制成的琴弦,抬頭望她道:“你為什么要離我那么遠說話?” 她硬著頭皮走近他。 “沒、沒有啊?!?/br> 賀歲安不擅長撒謊, 容易結(jié)巴,目光又不受控制地落到少年纖長且指腹略帶薄繭的手指上。 祁不硯若有所思地“嗯”一聲,便沒下文了,沒管石桌的古琴,往出口方向去。賀歲安走在他身后,揉著摔倒摔疼的肩頭。 不用掀開衣裳都能猜到泛紫了。 目前重中之重是找到陰尸蠱母蠱,她不想再留在燕王墓了。 也不知道燕王墓是不是和賀歲安命里犯沖,自從與燕王墓牽扯上關(guān)系,她是大傷小傷不斷。 她一邊走,一邊觀察四周。 離開養(yǎng)蠱池,出口是一條普通的暗道,不規(guī)則的石頭堆砌而成,卻又顯得錯落有致,分外好看,每隔十步,頭頂懸掛著一盞燈。 光線從上面投下來,照亮前方,他們的影子斜斜落到地面,墻壁偶爾滴落幾滴水。 賀歲安在幽閉之處聽不得水聲。 她總有錯覺不止他們二人在,有東西跟著他們似的,賀歲安搖搖腦袋,不讓自己嚇自己。 與其自己嚇自己,不如想些有用的,她轉(zhuǎn)而想燕王墓的事。 到底是誰煉出陰尸蠱的? 是剛剛那名青年? 他一開始好像并不想對他們下殺手,說只要他們離開就可以獲得一條生路,見他們不答應,才命令手下對他們痛下殺手的。 倘若不是青年煉出的陰尸蠱,他也一定是個知情之人。只是賀歲安有一件事想不通,煉陰尸蠱的人是出于什么原因煉陰尸蠱的? 難道是想害死風鈴鎮(zhèn)的所有人? 不排除這個可能。 可直覺告訴賀歲安,這并不是主要原因。她追上走在前面的祁不硯:“你是不是了解所有蠱?” 祁不硯:“算是?!?/br> “你以前可煉過陰尸蠱?” 他道:“沒有,煉陰尸蠱需要找像古墓這種地方才能煉,天時地利,缺一不可。我此前在孤山,并無古墓,我只在書上看過。” 賀歲安又問:“那書上有沒有說陰尸蠱具體有什么用呢?” “殺人。” 祁不硯直說。 用陰尸蠱來間接殺人,賀歲安是知道的。她想的是會不會有別的可能性:“還有沒有別的?” “煉陰尸蠱確實還有別的用處,坊間傳聞煉成的陰尸蠱可以令人起死回生?!逼畈怀庉p笑,“也有人會為此嘗試煉陰尸蠱。” 賀歲安記下了。 她有疑惑:“陰尸蠱真的可以令人起死回生?” “不可?!?/br> 他不為所動道:“人死了便是死了,煉成陰尸蠱也救不回,只會自欺欺人地得到一個身體里裝著陰尸蠱母蠱的傀儡罷了。” 人與以尸體制成的傀儡的區(qū)別在于是否還具有自己的意識。 意識才是關(guān)鍵。 無論是在風鈴鎮(zhèn)遇到的發(fā)狂之人,還是下燕王墓后遇到的尸體傀儡,他們都不再具有自己的意識,就算不上是真正的人了。 也沒辦法令他們恢復正常。 而傳聞?wù)f煉陰尸蠱可以使人起死回生,極可能是假的。 聽完祁不硯的話,賀歲安思路清晰了不少,她在幕后之人目的究竟是什么里加上這一條。 他們之后肯定會再遇上此人的阻攔,先弄清楚對方的目的,不至于落到太被動的位置,興許還能扭轉(zhuǎn)局面,有談判的條件。 她抬眸看前路。 前路是一條懸索橋。 懸索橋的盡頭是一張黑紅色大門,巍峨聳立,神秘又莊重,彩繪已褪色,昭示著存在時間久遠,仿佛在訴說著過往歷史。 跟緊閉著大門一樣,這條懸索橋也很久了,往下看,看不見橋底有何物,像吃人的深淵。 看久了感覺會被吸下去。 賀歲安移開了眼。 祁不硯從懷中取出一張牛皮紙地圖,并未看到懸索橋的標記。 這張牛皮紙地圖有燕王墓每間墓室和一些其他地點的標記,沒有一絲一毫關(guān)于墓室機關(guān)的記載,只能靠來人靠自己的實力破解。 牛皮紙地圖沒有懸索橋的標記,意味著什么呢。 意味這是一條特殊道路。 可能是死路,也可能是捷徑。 那名青年是真的想殺他們,還是故作樣子,實則想引他們來到懸索橋的?祁不硯卷起牛皮紙,放回懷里,并不在乎他的目的。 賀歲安小心翼翼地踩了下懸索橋的橋頭,怕它不結(jié)實。 踩上去,咔吱響。 卻又沒有要斷開的樣子。 懸索橋?qū)⒛景宕?lián)起來的不是鐵鏈,是藤條,過了這么多年,藤條還能支撐整條懸索橋? 她扯了扯祁不硯的衣角:“我們真要從這條橋過去?” 他踏上去:“對?!?/br> 賀歲安也跟著踏上懸索橋,因為它太長了,所以一有人在上面就搖晃得厲害,唯有扶著以藤條為纜索的護欄方可固定身形。 祁不硯似乎習慣走懸索橋,瞧著跟在平地走路沒太大區(qū)別,倏忽之間,他便到了橋另一頭。 還在橋中間的她不由得羨慕。 剛想加快步伐走到懸索橋的盡頭,身后傳來一道腳步聲,賀歲安回頭一看,瞳孔驟縮。 是尸體傀儡。 他們目的明確地涌向懸索橋,賀歲安被晃得快要站不住腳。燕王墓的尸體不會都被人拿去煉陰尸蠱了吧,殺了一批,又來一批。 回頭路是絕對走不了。 她松開護欄,逃命般跑起來。 跑起來雖然會有掉下橋的風險,但也有活命的機會。 要是等那些傀儡沖上來,按照懸索橋的窄度,她恐怕會直接被他們撞下去。他們是會識別自己的同類,不會殺或咬,卻不會讓。 賀歲安已經(jīng)看見有好幾個傀儡被他們自己的同類擠下去懸索橋了,餃子下鍋似的掉落。 她體力不如這些死前是士兵的傀儡,跑到一半便接不上氣了。 不行,得想想辦法。 不能總靠別人。 這也是賀歲安沒向祁不硯求助的原因,萬一連累對方了呢。懸索橋如今岌岌可危,他已經(jīng)到橋盡頭了,何必讓他冒險回來救她。 賀歲安不是什么圣人,貪生懼死,可也理解能活一個是一個。她沒向祁不硯求助,他便只站在橋頭靜靜地看著她,如旁觀者。 忽然,賀歲安靈機一閃。 想到了! 說時遲那時快,賀歲安站住腳,抓住一根藤條使勁搖晃起來,還真把數(shù)個傀儡搖了下去, 跑在前面的傀儡被搖下去,后面的依然源源不斷擠來。賀歲安不敢耽擱,又跑了起來,然而,她最擔心的一件事發(fā)生了。 懸索橋的藤條快要斷了。 掙扎般咔咔響。 賀歲安跑得前所未有的快,在還差幾步就要走到橋盡頭的那一刻,懸索橋斷了,她整個人往下墜,風在耳邊呼呼呼狂吹。 瀕死的窒息感傳到賀歲安的大腦,強烈的求生意識驅(qū)使她伸手抓住了垂下來的藤條,墜落停止。 在賀歲安抓住藤條后,祁不硯擲出的天蠶絲才包住她的腰。 等賀歲安上去,腿早軟了。 她趴在地面不起來。 祁不硯擦掉她臉上的臟東西,像看不得他精心喂養(yǎng)的蠱弄得臟兮兮:“你差點死了,但你靠自己活了下來,我很開心?!?/br> 賀歲安仰頭看祁不硯,少年眉眼彎起一道好看的弧度,仿佛不會為誰的生死有動容半分。 可他又說很開心她能活下來。 聽著像真心的。 祁不硯似很愉悅:“你記住了,不要死在任何人手上。有人想殺你,你先把對方殺了。有人傷了你,你還是可以把對方殺了?!?/br> 他看向懸索橋黝黑的橋底:“傀儡也是一樣?!?/br> 賀歲安沒說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