苗疆少年是黑蓮花 第60節(jié)
很久沒人夜探玄妙觀了。 一是因為登云山山上有山神的傳聞,二是他們玄妙觀在山下立了一個石碑,提醒青州百姓,夜晚盡量不要上山,怕出現(xiàn)危險。 登云山很大,什么東西都有,夜晚登山被什么野獸吃了也是有可能的,在青州百姓眼里,他們算是善意提醒。 小道士面對陌生人很冷靜。 賀歲安指了指沿著門樓滴落的雨水:“我們只是想進來避雨的,并不是有事找玄妙觀?!?/br> 小道士了然。 但是對于他來說,二者并無太大的區(qū)別,他們?nèi)匀皇窃谝雇砩狭松健?/br> 祁不硯:“不行么?” 小道士頻頻地往道觀里頭看:“可以的,進來吧?!?/br> 話音剛落,“咔”地一聲。 少年推開了門。 小道士震驚看起來和他差不多大的少年的力氣居然如此大,這扇門很重,平日里都是需要雙手推拉開的,對方只用單手…… 賀歲安朝發(fā)愣的小道士點頭示意:“謝謝道長收留我們?!?/br> 他回神:“不用謝。” 道士也是出家人。 在外人看來,道士眼睜睜看著他人淋雨,不肯讓他們進道觀乃于禮不合,盡管他讓他們進來的真正原因不是這個。 進了玄妙觀門樓,直走便是殿堂,后面才是廂房和庭院,雨一時半會兒是停不了的,又夜深,他們恐怕得避一晚上的雨。 小道士直接帶他們到廂房,途中與他們說夜里無事不要到處走,怕驚擾道觀里的真人修行。 玄妙觀有一位三善真人,夜里都需要在安靜的環(huán)境中修行。 每到這段時間都不容人打擾。 這是小道士對他們說的話。 說此話時,小道士的語氣多了些凝重,咬字也比前面的清晰,可見這件事有多么的重要。 賀歲安理解小道士口中的修行是尋常的打坐靜思,道觀有道觀的一套,她會尊重此人所說的修行。 她道:“好的?!?/br> 青州百姓對玄妙觀的道士印象都很好,他們雖備受皇恩,對待來玄妙觀參拜的普通人卻依然持有耐心,有問必答,不自視甚高。 此時此刻,小道士對待賀歲安的態(tài)度也令她挑不出點差錯。 有其他道士從他們身邊經(jīng)過也會行作揖禮,賀歲安會給他們回禮,她不習慣受別人的禮。 祁不硯沒回禮。 是他們要給他行禮的。 他不需要,可他們還是行禮,那便隨他們,他不會回。 在道士眼里,祁不硯年紀輕輕,又是過來避雨的,此舉本該是極其無禮,但他們又有種他不回禮是一件很正常的事的錯覺。 他們看他身旁的少女,像是想她提醒這個不懂禮的小公子。 賀歲安要回禮是自己的事,不會拘著祁不硯同她一樣,面對道士們看過來的目光,她一句話沒說,隨小道士繼續(xù)往前走。 道士面面相覷,但也沒怎么糾結,他們還有事要去做。 小道士停在一間廂房前。 他推開門。 “兩位今晚便在此處歇息吧,有事可喚貧道?!?/br> 賀歲安再次向小道士道謝,小道士沒多言,只是若有所思看了一眼祁不硯,祁不硯驀地偏頭笑看回去,小道士急斂下眼神。 小道士看到了少年護腕中探出來的蛇頭,尋常人是不會養(yǎng)蛇的,就算養(yǎng)蛇也很少往身上放。 蛇這玩意兒很難認主。 一不留神還是會張嘴咬人的。 玄妙觀建在登云山上,小道士也經(jīng)常會看到一些蟲蛇。 祁不硯身上的紅蛇一看便毒得很,一點毒液便能要人性命的那種,小道士暗暗地犯怵了。 今晚怎就來了這樣的人,一張玉面,卻養(yǎng)著陰森又不好對付的玩意兒,瞧著恐怖如斯。小道士沒久留,又囑咐幾句便離去。 等小道士離去,賀歲安趴到窗前看外面的大雨。 由于進道觀早,她沒濕身。 祁不硯輕拂去衣角沾到的水珠,取下護腕,露出一截手腕。 他身上無一處不像被人精心雕琢出來,如完美的人偶,但褪去護腕、還戴著蝴蝶鏈子的手腕上忽隱忽現(xiàn)的疤痕是一道瑕疵。 賀歲安看著那些疤痕,在想祁不硯為什么一到天冷便會沉睡,不想沉睡便劃自己一刀,該多疼。 “你在想什么?” 他察覺她在看著他手腕發(fā)呆。 賀歲安托腮道:“我在想你以后能不能擺脫一到天冷便會沉睡,那樣太危險了,就算我在你身邊守著,也不一定能護你周全?!?/br> “護我?”祁不硯的關注點卻落到了這二字上。 “嗯。”賀歲安也很無奈自己細胳膊細腿的,“我自知力量弱小,有時候連自己也保護不了,所以是無法護你周全的?!?/br> 他更想知道她為何會生出想護他周全的念頭,也問了出口。 賀歲安微頓。 護他的原因是什么? 她就自然而然說出口了,心中也沒答案,見祁不硯問,就去想原因:“你護我,我便護你。” 賀歲安是看著他眼睛說的。 他倚在桌椅旁,手垂下來,蝴蝶鏈子掛在手腕,二者結合極為賞心悅目,一時不知該說是蝴蝶鏈子添美,還是手腕為之添色。 聽完賀歲安的回答,祁不硯失神片刻,后似被逗笑了般笑起來,笑聲動聽,聽了便會心生好感。 賀歲安去碰他的手鏈。 祁不硯隨她碰。 “我可不可以問你?!辟R歲安很輕地碰著他的蝴蝶鏈子,“為什么你們天水寨的人的鏈子一斷便會死?真的不能將它藏起來?” 真的太好奇,她忍不住問。 “蛇毒?!逼畈怀師o所謂說與她聽,“我們天水寨的人體內(nèi)有蛇毒,手腕和腳腕戴的蝴蝶鏈子便是用來扼制我們體內(nèi)蛇毒的?!?/br> 只要蝴蝶鏈子不斷,那么便永遠沒事,斷了,人便會沒了。 賀歲安:“蛇毒不能解?” 祁不硯像述說著與自己無關的事,很淡然:“不能,蛇毒在我們一出生就有了,每一代的天水寨人的體內(nèi)都會有蛇毒?!?/br> “不清楚是從哪一代開始,所以他們的后代體內(nèi)也會有蛇毒,而剛出生的孩子必須得在百日內(nèi)戴上有母親制好的蝴蝶銀鏈?!?/br> 賀歲安恍然大悟。 竟然是因為體內(nèi)有蛇毒。 她指腹摩挲著祁不硯手腕上的蝴蝶銀鏈,輕聲問道:“這是你母親給你做的蝴蝶銀鏈?” 他沒太多情緒:“沒錯?!?/br> 賀歲安衷心贊嘆:“很好看,你母親一定是用心去做的?!?/br> 祁不硯垂眸看蝴蝶銀鏈,在明亮燭火下,鏈子呈現(xiàn)純質(zhì)的銀色,他似笑非笑道:“用心?” 他指尖輕扯過蝴蝶銀鏈,卻被賀歲安按?。骸拜p點。” 祁不硯松了手。 他倒是行事隨性得很。 賀歲安又低頭看祁不硯掩在靛青色衣袍下的腳踝,總感覺好不安全,她要是祁不硯,整天不得提心吊膽,怕一不留神就弄斷了。 不久前,賀歲安就弄斷了一條手鏈,雖是在大街上隨手買下的,但看見它斷時還是心顫了下。 房間燭火還在燒。 祁不硯忽鬼迷心竅問:“賀歲安,你可會離開我?” 他此時看她的眼神有著天真。 可這抹天真又透著一股自然又神性的殘忍,因為他不接受“會的”那種答案,哪怕是有這個可能,但她若給出的答案正是會呢。 他會如何。 像殺了那些曾背叛過他的蠱蟲一樣,將她殺了? 向來目標明確、做事從不拖泥帶水的祁不硯猶豫了,他好像,第一次意識到,賀歲安和他養(yǎng)的蠱有本質(zhì)的不同,非常不同。 蠱沒了,可以再煉。 他不在意是否還是以前的蠱。 賀歲安沒了,就是沒了,再養(yǎng)過另一個人,也不是賀歲安,祁不硯發(fā)現(xiàn)他只想養(yǎng)賀歲安。 特殊的。賀歲安對他來說有點特殊,到底特殊在哪里,祁不硯不太能說出來,或許是賀歲安可以使他浮現(xiàn)不一樣的蝴蝶。 在賀歲安要回祁不硯時,他抬手捂住了她的嘴。 “我又不想問了?!?/br> 少年說。 祁不硯掌心壓著賀歲安微張的唇,被她呼出的氣息弄潮了。 第41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