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苗疆少年是黑蓮花 第62節(jié)

    也撞見了不該撞見的。

    是小道士元德親手處理的人,他至今都還記得當時的感覺,彷徨、迷茫、不知所措,他是出家人,受人敬仰的道士,卻殺人了。

    三善真人派他去的。

    也是三善真人告訴他,他們這樣做并沒有錯,是正確的,元德永遠信奉三善真人的話。

    “他們并未撞見不該撞見的,只要他們在廂房好好待一晚,明天下山是不會有事的。”元德略有動搖。

    “元德?!比普嫒肆髀冻龊掼F不成鋼的神情。

    元德立刻住嘴。

    三善真人:“萬一他們明天夜里還要留在登云山呢,寧殺錯一千也不放過一個。要怪就怪他們不顧山下石碑的提醒,硬是要在夜里上山,還被我們發(fā)現(xiàn)了?!?/br>
    “幸好也被我們發(fā)現(xiàn)了,才能防患于未然?!?/br>
    此話令元德舉棋不定。

    元德躊躇:“那小公子絕非尋常之人,弟子怕是……”

    三善真人扶起跪地上的他。

    “我明白?!?/br>
    “再厲害之人也會弱點,他的弱點是他戴著的蝴蝶銀鏈。”三善真人娓娓道來,“你可以弄斷他的蝴蝶銀鏈,記住了。”

    元德不解:“弄斷蝴蝶銀鏈?真人您的意思是,只要弄斷他的蝴蝶銀鏈,他便無力反抗?”

    “不,是死?!?/br>
    三善真人輕撫白須道。

    元德不清楚三善真人為什么會知道此事,卻也不敢逾矩多問,頷首應下:“弟子記住了?!?/br>
    三善真人乏了。

    他揮手讓元德出去:“我最相信的就是你了,切勿壞事。”

    “是,弟子一定會殺了他們的?!痹侣犜掚x開內(nèi)室,出到外室,他一身汗,不知道是被內(nèi)室丹爐的熱蒸出來,還是緊張到冒出來的。

    *

    廂房里的燈火暗了下去。

    賀歲安睡了,祁不硯在她睡前給她倒了杯熱茶。

    今晚本不想喝茶的,但祁不硯遞茶過來時,賀歲安不想拒絕他,于是就著他的手喝了小口。

    躺到榻上沒一會兒,賀歲安就睡了過去,呼吸很平緩。

    祁不硯在黑暗中垂著眼,并未入睡,他不由自主地去理順賀歲安垂散在榻上的長發(fā),手指到最后繞著發(fā)梢,聽她淺淺的呼吸聲。

    賀歲安翻了個身。

    她抬腳搭在了他腿上。

    紅色的裙裾微微散開,與靛青色衣擺交疊,她的一截腳踝露了出來,很細很白,繡花鞋和羅襪都脫開了,雙足也出現(xiàn)在裙擺下。

    就在此時,房門被人從外面輕輕推開,小道士元德走進來。

    他手持著匕首。

    匕首散發(fā)出來的寒光冷厲。

    元德沒走幾步就停下了,因為他看到分明喝了幾杯熱茶、本應該陷入沉睡的少年起來了。

    那迷藥對此人沒用?

    祁不硯彎唇笑起,這個笑容配上他那張臉,又透著一股無邪,無疑是好看,卻能令人感到毛骨悚然,元德忍不住打了個寒顫。

    榻上,賀歲安的腳因為沒東西搭著,無意識挪了個位置,垂到榻邊,祁不硯握住她的腳踝,放回上面,又用薄被蓋住。

    元德狠下心往前走。

    祁不硯的瞳孔略有放大,不知是驚訝,還是興奮的。

    “你是過來殺我們的?”

    元德沒有回答祁不硯,直接用匕首刺過去,他輕松地躲開了。元德?lián)涞阶雷由?,桌腳咔咔響,握在手里的匕首也掉到地上了。

    現(xiàn)在的事完全出乎元德意料。

    他以為沒喝茶的是賀歲安,清醒的人只有她,沒想到喝了茶的祁不硯才是清醒的那一個人,元德自知不是這個少年的對手。

    元德想起三善真人說的話,轉(zhuǎn)身再朝祁不硯撲過去,猛地抓住了他手腕的蝴蝶銀鏈。

    當元德要扯斷時,一根天蠶絲抵到了他喉口上。

    元德的手頓住。

    天蠶絲已經(jīng)劃破皮膚了。

    “要試試么?”少年笑容越來越大,溫柔語調(diào)中含著瘋子似的扭曲,“看是你先扯斷我的蝴蝶銀鏈,還是我先劃破你脖子呢?!?/br>
    像完全不怕被扯斷一樣。

    賀歲安喝的茶水不多,睡得也不是很沉,似聽到了一絲他們弄出來的動靜,朝里翻了個身。

    “噓。”祁不硯用另一只手做了個叫人小聲點的動作。

    他說:“別吵醒她。”

    元德顫抖。

    很少人不怕死,他也怕。

    他閉了閉眼,說道:“我其實并不想殺你們的?!?/br>
    祁不硯似有動容,長睫輕顫了一下,低喃:“是么?”

    元德以為還有轉(zhuǎn)圜余地。

    見祁不硯表情有松動,他一激動,聲音都大了:“真的!我其實并不想殺你們的,不如我們各退一步,今晚的事就當……”

    話還沒說完,他被割喉了。

    元德瞪大眼。

    血慢慢浸紅了祁不硯的手:“你其實并不想殺我們,可你還是來了,我若不是醒著,那死的就是我了啊,哦……還有賀歲安?!?/br>
    賀歲安今晚爬山累了,再遇到這種事,肯定無法安心休息的,所以他讓她喝了一小杯對人體無害、只會睡得沉些的熱茶。

    祁不硯沒選擇用蠱對付。

    他想親手來。

    元德捂住止不住血的喉嚨,發(fā)出的音節(jié)模糊:“你、你……”

    “人總得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,你說是不是?!?/br>
    祁不硯轉(zhuǎn)動著帶血天蠶絲,染血的臉依然精致得像個漂亮的瓷娃娃:“不是說被迫的或本意并非如此就能擺脫的,但我今天會給你留全尸?!?/br>
    以前他殺人都是讓蟲蛇毒蠱吃掉對方的尸體的。

    他變得善良了點。

    祁不硯想。

    *

    如日方升,赤朱丹彤,

    晨光細灑在登云山,越過盤根錯節(jié)的古樹,落到玄妙觀上。

    觀內(nèi)在規(guī)定時辰內(nèi)敲鐘、擊鼓,聲音緩緩地傳開了,道士從袇房魚貫而出,直往三清殿而去,一切仿佛與往日并無不同。

    此時的廂房很干凈。

    還散發(fā)著一陣淡淡的清香。

    里面的賀歲安也聽到敲鐘、擊鼓聲,不過她一早便起了,只是祁不硯還在睡,賀歲安就安安靜靜地待在房里看書,不弄出動靜。

    道觀的廂房角落里扔著幾本書,像被人遺忘在此處的。

    她無意中看到,撿起來了。

    還以為是關于道教的書籍,沒想到居然是幾本醫(yī)書,賀歲安翻開幾頁來看,看得津津有味。

    多看醫(yī)書有益,外行人雖不能全弄懂,從中了解一些尋常病的解決之法還是可以的,賀歲安看到一半,有道人影落到了書頁上。

    她回頭看,是祁不硯醒了。

    祁不硯剛睡醒,眼尾比其他時間段要紅點,因為皮膚特別白,所以導致眼尾的一抹紅很明顯。

    而他的蠱早已精神抖擻地爬在廂房的木地板上。

    賀歲安坐到羅漢榻看書。

    她一如既往怕蟲蛇。

    不然會直接坐去房中間的桌子和椅子,找個舒服的姿勢看書,而不是坐到羅漢榻那里,將書捧高來看,弄得手累、脖子累。

    祁不硯拿過擱到床邊的外衣穿好,扣蹀躞帶時會發(fā)出金屬的響聲,少年身形勁瘦,蹀躞帶更是勾勒出了他很有韌性的窄腰。

    賀歲安放下書:“你醒了?!?/br>
    “嗯?!?/br>
    他目光掃過賀歲安用絲絳綁好的發(fā)鬢:“你今天起很早?!?/br>
    她揉了下眼。

    祁不硯收回放到賀歲安發(fā)鬢的目光,看她壓在掌心下的書,套好護腕:“你剛在看什么書?”

    賀歲安舉起看過的那本書:“醫(yī)書,在角落找到的?!?/br>
    他們不急著離開玄妙觀。

    萬草花在晚上盛開,即使他們現(xiàn)在上山也找不到,還要在山頂?shù)鹊教旌?,倒不如晚點出發(fā)上山。

    祁不硯剛穿戴洗漱好,玄妙觀的道士又過來了。

    不是昨晚的小道士。

    而是另一個陌生的道士,他們每天要做一個時辰的早課,等做完早課再去齋堂用飯,他過來是想請他們也到齋堂用飯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