苗疆少年是黑蓮花 第76節(jié)
若鐘良阿爹喝點藥真有問題,那么三善真人這樣做的理由是什么呢。是想害這些村民,還是另有所圖。 賀歲安好像有點頭緒了。 十年前、瘟疫、三善真人潛心鉆研出能治瘟疫的藥,青州百姓對他贊不絕口,皇帝賞賜。 玄妙觀由此而生。 三善真人也因此名聲大噪。 這十年來,三善真人不僅給當(dāng)今圣上提供能強身健體的丹藥,也研制出了不少能醫(yī)治出現(xiàn)在百姓身上的奇難雜癥的良藥。 這也是他名聲越來越大的主要原因,不然單靠十年前的那場瘟疫,不會遠近聞名,還會隨著時間的流逝,逐漸被人遺忘。 賀歲安記得,三善真人未出家前是個籍籍無名的大夫。 他的醫(yī)術(shù)不差。 但大周有的是醫(yī)術(shù)不差的大夫。 所以他在當(dāng)時只能算是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大夫,若非十年前的那一場瘟疫,也就不會有玄妙觀,更不會有三善真人。 紅葉村的村民這十年來不斷得病,這個病好了,又得另一個的病。他們受到青州人的排擠,替他們診治的人、開藥的人都是他。 沒有其他大夫看過村民。 這是賀歲安到青州后,從不同人口中聽到的所有有關(guān)三善真人的事,今天聽完祁不硯要鐘良做的事,她把它們串聯(lián)了起來。 難道…… 賀歲安不太敢想下去了,可腦子不受控制地往下想。 難道那些研制出來的良藥是三善真人將病引到紅葉村村民身上,不斷用他們的身體試驗藥。 是藥三分毒。 紅葉村村民在十年間被人用過無數(shù)藥,身體發(fā)生畸形異變。 更諷刺的是,紅葉村的村民那么相信三善真人,信奉玄妙觀多年,不容人詆毀他。 三善真人是靠那些研制出來的良藥治好了不少人。 可紅葉村的所有村民呢。 他們會在不知情的情況下,犧牲掉自己的身體,再過一段時間,紅葉村的人恐怕都會死絕,紅葉村這條村子將不復(fù)存在。 賀歲安陷入沉思。 樹屋下,鐘良猶豫不決。 他阿爹的身體好轉(zhuǎn)了,鐘良本來也想告知照顧他們紅葉村已久的玄妙觀三善真人,三善真人知道后應(yīng)該也會替他們高興的。 可聽祁不硯的語氣,像是想要對三善真人不利。 鐘良有點擔(dān)心。 “祁小公子,我知道你不是尋常人。”能給人續(xù)命的人自不會是等閑之輩,他明白的,“但你和三善真人之間是不是有誤會?” 祁不硯笑:“誤會?” 鐘良很是忐忑地搓了搓手。 “三善真人是大善人,對我們紅葉村也很好。如果可以,我想求你不要做些會傷害到三善真人的事?!彼粗裣牍蛳虑笕肆?。 祁不硯更覺得好笑了。 “你求我?”他心不在焉似的撥弄著腕間的蝴蝶銀鏈,鈴鐺叮當(dāng)響,“你有什么資格求我?” 鐘良唇瓣翕動。 他的確沒有這個資格。 祁不硯莞爾道:“你要記住了,這是你我之間的交易。” “你們是什么關(guān)系,他如何對你們,你又是如何敬重他,奉他為神。這與我有什么關(guān)系呢,這是你可以約束、阻止我的借口?” 鐘良的臉漲得通紅。 他說不出一個字。 少年用最溫柔的語調(diào),毫不留情說著犀利又刺耳的話。 “你在乎的恩,你在乎的情,其實在他人眼里一文不值,在我眼里亦是如此,你拿你的恩,你的情來求我,不覺得可笑?” 祁不硯手一松,指間的甲蟲掉地,他抬起靴子,踩死那只想沿著樹桿爬上樹屋的甲蟲。 他眼很亮,像盛了星辰。 熠熠生輝。 看著少年這一雙眼,鐘良恍惚了一瞬,懷疑是不是自己產(chǎn)生幻聽了,擁有這樣一雙眼的人怎么會說出那么冷血無情的話。 可他說得似乎也沒錯。 鐘良沉默良久。 之前他們說好的,只要祁不硯能替他阿爹續(xù)命一個月,只要祁不硯說的不是傷天害理之事,其他事,鐘良都會竭盡全力去做。 散播這個消息自然不是傷天害理之事,祁不硯履行了他的諾言,鐘良也該履行自己的諾言。 他是清楚的。 可清楚,也會忍不住猶豫。 只是從至少目前看來,散播這個消息傷害不了三善真人,反而會令外人覺得他醫(yī)術(shù)精湛,雖然鐘良能猜到祁不硯定然另有打算。 樹屋上,賀歲安自知下去也無濟于事,可能還會令鐘良難堪,沒有爬下去,靠在樹墻聽。 祁不硯還算有耐心地等。 “好?!辩娏忌詈粢豢跉?,“我會照你的意思去做?!?/br> “你若是有意向三善真人泄露我替你阿爹續(xù)了命,那么我們的交易作廢,你阿爹不會再得到續(xù)命?!逼畈怀幯孕﹃剃痰靥嵝训?。 紅蛇爬上樹桿,順著他的肩爬到手腕,吐出蛇信子。 蛇信子鮮紅。 鐘良道:“我不會的。” 事已至此,他沒再問祁不硯要自己這么做的原因,得不到答案的問題問了也是白費力氣,還不如走一步算一步,多加注意。 向祁不硯承諾自己會做這件事后,鐘良離開了。 等鐘良走遠,賀歲安探出一只腳,手抓住吊梯兩側(cè)的繩索,小心翼翼地攀踩著木板下來,爬動間裙裾一揚一揚的,像盛開的花。 祁不硯彎下腰,紅蛇爬到地上,很快便爬遠了。 賀歲安站在他面前。 他沒起來,仰頭望著她。 這個角度看祁不硯,他秀長的一截脖頸沿靛青色衣領(lǐng)探出,喉結(jié)更明顯,輕輕地滾動著,長發(fā)披散在身后,幾縷青絲垂在身前。 無論何時何地,祁不硯瞧著永遠是溫良、友善的模樣,他的臉更像母親,艷麗中透著柔和。 “賀歲安?!?/br> 祁不硯彎唇,喚了她一聲。 他知道賀歲安聽見他們的談話,祁不硯也沒想避著她,他做事就是如此,只要是做過的,無論被世人定義為好壞,他都會認。 賀歲安也蹲下來:“你是不是覺得三善真人知道鐘大哥阿爹病愈后,會親自過來看看?” 他反問:“你覺得呢。” “我覺得會。”賀歲安將下巴擱到膝蓋上放著。 每一間樹屋下面都會備有一只木缸,里面裝著水,祁不硯走過去,取了一瓢水出來。他放手進去洗干凈:“我也覺得會?!?/br> 還沒等他們說幾句,鐘良又折回來了,他是來給他們送飯的,盡管因為三善真人的事跟祁不硯鬧得不太愉快,但飯還是要送的。 今天紅葉村舉行祭祀,村民分到的rou食特別多。 還有雞rou。 村民大部分窮,很長時間才會舍得吃一頓雞rou。 鐘良認為該給他們這些小年輕的補一補,rou食還熱乎著,他叫他們吃東西,半字不提剛才。 祁不硯仿佛也忘記了鐘良求他不要做傷害三善真人的事。 他朝鐘良一笑。 鐘良略有點不自在了。 賀歲安讓鐘良坐下來一起吃,鐘良擺手婉拒,說他要回去和自己的阿娘、阿爹一起吃飯。 見此,賀歲安也不堅持留鐘良一起吃了,當(dāng)然是陪自己的親人更重要:“那鐘大哥您慢走?!?/br> 樹屋底下又剩下他們二人。 他們這頓沒再端上樹屋吃,直接在樹下解決掉。 天色漸晚,紅葉村變得很安靜,賀歲安用木缸里的水洗漱一遍再攀爬吊梯,上樹屋,忽記起祁不硯系發(fā)梢的銀飾還在自己這里。 上次他去洗發(fā),她用帕子包住解下的銀飾,忘記還回去了。 賀歲安掏出帕子。 帕子里的銀飾滿當(dāng)當(dāng)。 她數(shù)一遍,發(fā)現(xiàn)少了一個銀飾,放進帕子里的銀飾都是經(jīng)過賀歲安手的,她記下多少個了。 怎么會少一個呢,賀歲安又數(shù)一遍,還是少一個。那天從河邊回來,她順手把帕子放在樹屋里,可能不小心掉在哪個角落了。 賀歲安轉(zhuǎn)身就找起來。 一個銀飾也是錢,不見了得找回來,那么好看的銀飾。 找著找著,她找到一本扔在角落里的書,封面朝下。難道是祁不硯的蠱書?怎么扔這里了。 賀歲安撿起來,剛想放回祁不硯的蠱書里,無意地掃過書籍封面,臉色一下子就變了,這、這哪里是他的蠱書,分明就是…… 肯定不是祁不硯的。 鐘大哥的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