苗疆少年是黑蓮花 第78節(jié)
玄妙觀鐘聲響,是要弟子起來到殿前做早課的鐘聲。 三善真人換了一套新道袍,離開丹房,隨眾弟子做完早課、用完早膳,帶幾個弟子漫步出玄妙觀,直往山下的紅葉村去。 紅葉村村民得知三善真人要到紅葉村,紛紛到村口去迎接他,只有鐘良面色略有點怪異。 其他村民不知道鐘良和祁不硯的具體交易內(nèi)容。 他也沒告訴他們。 鐘良只告訴村民,對外要說是三善真人的藥治好了他阿爹,一句也不能提有關祁不硯替他阿爹續(xù)命,說是更容易被人當成怪物。 青州百姓本來就覺得他們是怪物,再曝出續(xù)命一事,青州百姓指不定又找到借口來趕他們走,或把他們當真正的怪物沉塘。 以前又不是沒試過。 說成是三善真人用藥治好的,又能替他們的恩人三善真人博得好名聲,兩全其美。 這是鐘良說服紅葉村村民的借口,紅葉村村民又問他,祁不硯和他做交易,需要他去做什么事,鐘良輕描淡寫帶過,他們信了。 他們不會跟三善真人提起續(xù)命,也不會提起祁不硯在村子。 所以,他們是不知情的。 在村口迎接三善真人時,村民都是真情實感的。 也不是說鐘良對三善真人的愛戴之心不是真情實感,只不過當中摻和了一些對未知的不安。 三善真人走到鐘良面前。 他慈笑道:“阿良,這段時間辛苦你照顧你阿爹了?!?/br> 三善真人把紅葉村村民的名字全記住了,也是他們感動的原因之一,鐘良扯出一個笑:“他是我阿爹,我照顧阿爹天經(jīng)地義?!?/br> 他動容:“倒是真人您,與我們無親無故,對我們那么好,既給我們看病,又給我們藥?!?/br> “舉手之勞罷了?!?/br> 三善真人和藹地拍了拍他。 跟隨三善真人到紅葉村的道士齊齊向紅葉村村民行禮。 在此期間,賀歲安、祁不硯都沒有出現(xiàn),他們待在鐘良阿爹所住小木屋旁邊的樹屋上,這是鐘良平時住的,方便照顧人。 住在樹屋能聽到小木屋的任何動靜,鐘良住里面聽阿爹會不會不舒服。賀歲安他們今天待里面,是為了聽三善真人說話。 賀歲安將自己耳朵貼在樹墻上,聚精會神地聽。 她聽到有人進小木屋里了。 祁不硯坐在樹屋中間。 毒蠱繞著他,大概是覺得自己的主人冷落自己太久了,它們想到祁不硯面前多爬動爬動。 這些毒蠱一出現(xiàn)在祁不硯身邊,賀歲安會跟他拉開距離。 她就是怕蟲,即使目前適應了它們的存在,也嘗試著觸碰它們了,但賀歲安看不得一下子出現(xiàn)太多蟲子,會不由自主避開。 毒蠱有靈性。 它們很少往賀歲安身上湊。 可它們會湊近煉、養(yǎng)自己出來的主人,無論主人在別人眼中如何,它們天生會親近主人。 紅蛇依舊高傲地蜷躺在角落里面,黑蛇就在離賀歲安幾步之遠的地方爬來爬去,卻沒爬向她。 祁不硯看了一眼毒蠱,又看了一眼離他遠遠的賀歲安。 少女幾乎要趴到樹墻跟了。 他喂蠱的心思少了點。 毒蠱爭先恐后想得到祁不硯的喂食,他垂了垂眼,扔幾條有毒性的野蟲到地上,是今早從樹上隨便抓的,毒蠱很快吃完了。 毒蠱也吃蟲的。 煉蠱就是把一些蟲子放到一起,最后能活下來的才會成為蠱,不少成為毒蠱的蟲愛吃毒蟲。 祁不硯似無意地曲指叩了幾下其中一只蠱,其他還想擠上來的毒蠱立刻默默地掉頭爬走。 眨眼的功夫,樹屋沒蠱了。 他用茶水洗手。 “你聽到了什么?”祁不硯洗完手,隨手拿起賀歲安剛用過的一張帕子來擦掉上面的茶水。 賀歲安是把他們的話全聽了,一字不漏地轉述給他聽。 要是在安靜的晚上,住在這間樹屋是能清楚地聽到小木屋的動靜,今天情況有所不同,紅葉村村民也在說話,有點嘈雜。 坐在樹屋中間的祁不硯無法聽清小木屋的動靜。 盡管他猜到三善真人下一步會做什么,但聽聽也無妨。 祁不硯喜歡聽賀歲安說話。 就是莫名地喜歡聽。 大概是因為他養(yǎng)的那些蠱都無法開口說話,如今養(yǎng)的是人。 賀歲安聽到的是三善真人先對鐘良阿爹噓寒問暖一陣,再把脈,把脈時見到老人的手腕有傷便問了一句,鐘良找借口瞞了過去。 由于鐘良從不撒謊,對他沒戒心、又不懂蠱的三善真人信了,確認脈象無異,又貼心囑咐。 鐘良一個勁兒應是。 最后,三善真人說明天會帶一些合適的補藥過來給鐘良阿爹,他認為就算病好了,這段時間也還要吃一點藥,調(diào)養(yǎng)好身子。 祁不硯聽完沒什么反應。 不出他所料。 賀歲安見祁不硯身邊沒那么多毒蠱了,這才走過去。 祁不硯的手被溫熱的茶水洗得泛紅,皮膚白中透粉,隨意地擱在木桌上,指尖垂在桌邊。 今天沒戴護腕,割腕的傷不會好那么快,能少戴護腕盡量少戴,否則會壓著那處傷口,手腕便在因沒了束縛而寬松的靛青色袖擺中若隱若現(xiàn)。 蝴蝶銀鏈垂在手腕側邊突起的那一塊骨頭上面。 賀歲安彎下腰看他傷口。 新傷疊著舊傷。 原本會很漂亮的一截手腕滿是無法消去的疤痕。 這幾天,賀歲安都會給祁不硯上藥,尚未結痂、還有些血rou外翻的傷口才沒顯得那么猙獰。 “還疼么?”除了給他上藥,她不敢亂碰傷口。 祁不硯:“尚可?!?/br> 怎么可能。 賀歲安不信,他另一只手腕有清晨剛劃出來的傷,今天是給鐘良阿爹體內(nèi)續(xù)命蠱喂血的第三天,在三善真人來前完成的。 祁不硯并不想留在這個地方太久,昨天就讓鐘良散播消息了,如果可以,讓鐘良在今天后散播消息,三善真人明天來會更好的。 看著那道還隱隱泛著血的傷口,賀歲安下意識張嘴吹了下。 她忘記從哪學來的。 呼吸拂過手腕,微酥癢。 祁不硯的手腕不自覺地小幅度轉動,蝴蝶銀鏈輕響起。 賀歲安意識到做了什么,不好意思地站直腰,興許是以前有人這樣對她做過,吹傷口的動作刻在腦海里,沒怎么思考就去做了。 “我待會兒給你重新包扎。”賀歲安眼神亂飄,不再落到祁不硯身上,其實她早上給他包扎過新傷口了,他弄掉了而已。 祁不硯似覺得過癢,抬起左手,撫過被她吹過的傷口。 “不用了,就這樣吧?!?/br> 他說。 賀歲安坐到祁不硯身邊的木凳上,紅裙裙裾、裙帶垂落在地。裙子比較長,還是蓬松的紗裙,挨他近了,裙裾會與他衣擺交疊。 樹屋里放了一些鐘良摘回來的野果,他說過可以吃的,賀歲安拿起一顆青野果,咬了口。 祁不硯發(fā)現(xiàn)賀歲安很喜歡做兩件事,分別是吃和睡。 有吃的和睡足就會很開心。 她吃東西時,腮幫子鼓鼓的,像偷吃的貓兒,不斷地往里塞,吃到喜歡吃的,眼睛都是彎的,如月牙,情緒特別的豐富。 有時候,祁不硯很想鉆進賀歲安的身體里,去感受她每一種的情緒變化,看是什么感覺。 青野果很甜。 賀歲安拿了一顆給祁不硯。 祁不硯接過去,也咬了一口,是很甜,可并不能令他產(chǎn)生愉悅的情緒,但他還是吃完了。 晚上,鐘良才走進來。 三善真人在紅葉村待了快一整天,而鐘良明明沒對三善真人做什么,卻對他懷著愧疚,因為撒謊了。 “你叫我做的,我都做了?!?/br> 鐘良小聲道。 “謝謝你的青野果?!鄙倌暧窒癫惶P注三善真人的事了。 賀歲安點頭。 “您摘回來的青野果很好吃,謝謝鐘大哥?!?/br> 見他們無心提三善真人的事,鐘良也不說了:“喜歡吃,可以隨便吃,村里多的是這種野果子樹,我幼時也總拿它墊肚子?!?/br> 鐘良回這間樹屋,代表三善真人和道士離開了紅葉村。 他們也不用再在此處聽。 賀歲安和祁不硯可以回他們住著的那間樹屋,臨走前,祁不硯對鐘良說,他們大約會在后天離開紅葉村。 鐘良有些震驚,他以為祁不硯接下來還要對三善真人不利,卻不想祁不硯居然說后天離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