苗疆少年是黑蓮花 第116節(jié)
回到房間,等待他的是冰冷的刀劍和不認(rèn)識的陌生人。 要不是沈見鶴常年行走江湖,反應(yīng)迅速,恐怕早已身首異處。 他無法置身事外了。 看幕后主使要把可能對那枚水玉玦知情的人全殺的架勢,就注定沈見鶴要努力揪對方出來,畢竟,幕后主使也不會放過他。 雖說沈見鶴毫不知情,但幕后主使懷疑他知情。 也不能怪祁不硯和賀歲安。 他知道是自己咎由自取。 他們只請他帶他們?nèi)フ遗馁u行,接下來的事也沒讓他參與,賀歲安之前聽沈見鶴說拍賣當(dāng)晚要一起去,她還婉言相勸他。 沈見鶴以為賀歲安是不想麻煩自己,硬是要跟著去。 進(jìn)到拍賣行,賀歲安讓沈見鶴在不起眼的角落看著便可,其他的事交給他們,不麻煩他了。 見她這么怕麻煩自己,沈見鶴反倒想要證明自己不怕麻煩。 然后,招惹了個大麻煩。 為擺脫大麻煩,他唯有跟他們?nèi)フ夷缓笾魇?,此人勢力一看就不小,即使離開長安也不能保證安全,說不準(zhǔn)會在路上遭遇襲擊。 到時死了都沒人給他收尸。 不如化被動為主動。 于是沈見鶴當(dāng)即下定了決心,大聲道:“我也要去!” 賀歲安訝異,不過也能想到沈見鶴為何要隨他們?nèi)?。她看向祁不硯,他們之所以會查水玉玦,是因為祁不硯,自要問他的意見。 祁不硯眼尾還殘存著一絲不知因何而生的紅意,皮膚被直射下來的陽光映得透明,長發(fā)盡數(shù)垂到身后,一條銀鏈繞過發(fā)梢。 他不在乎是否多一個人。 反正多與不多沈見鶴,也不會改變祁不硯原有的計劃。 少年笑:“可以。” 蠱給祁不硯指引的方向是長安城外,也就是說他們要出城。 也不知出城要多晚才能回來,賀歲安去買了吃的,祁不硯轉(zhuǎn)著骨笛站在一旁,自成一道靛青色與繁復(fù)銀飾混雜而成的風(fēng)景。 他目光無意識地追隨著她。 賀歲安一身杏色輕羅云錦裙,裙擺繡著幾株簡單的蘭草,邊緣綴著細(xì)小的銀鈴鐺,走起路來微響,淡黃的裙帶綁束住纖腰。 她扎的是辮子,扎辮子省事,不用花時間去挽復(fù)雜的發(fā)髻。 白中染了幾抹天然青的長絲絳穿過賀歲安的發(fā)絲,編發(fā)時會深嵌入發(fā)間,與發(fā)絲混為一體。 賀歲安不是傳統(tǒng)的那種美人瓜子臉,她臉上的嬰兒肥減不下去,軟rou較多,臉頰明明十分的有rou感,可臉看起來卻又顯得很小。 叫人看了,想用手寸量。 皮膚不同于祁不硯的那種白,白中泛粉,很有自己的氣色,她專注之時,眼睛清亮清亮,與她對視會莫名有種特別的愉快。 賀歲安放空思緒、沒什么表情之時,也不會有距離感,甚至有些小憨,像躺在地上敞著柔軟的肚皮、待人撫摸的小動物。 出門前,她用了點胭脂。 買了都買了,不用浪費,這是賀歲安的原話,所以她的嘴巴比平日要紅些,瞧著顏色極好。 祁不硯看得微微失神。 毒蠱喜歡吃人的尸體,祁不硯會在旁邊看著它們吃,他們層層血rou之下都是一副構(gòu)造相似的白骨,有著另樣的扭曲美感。 若讓祁不硯去欣賞活人容顏的美,不如讓他去欣賞一副又一副白骨的美,可他怎么就那么喜歡看著賀歲安呢,想觀摩她的表情。 看久了,祁不硯會不由自主地想要模仿賀歲安的表情。 為何。 似乎是…… 他想擁有她那一刻的情緒。 想知道她的什么表情代表什么樣的情緒,可祁不硯骨子里流的血似融合了天然的低同理心與殘忍,導(dǎo)致他對這方面有認(rèn)知障礙。 祁不硯像一個只有一張綺麗皮囊的妖,喜歡吞噬他人的七情六欲,卻又不知吞下去的七情六欲為何物,也從不好奇、探索。 直到遇見賀歲安。 他好奇了,想探索了。 卻又礙于對這方面有認(rèn)知障礙而寸步難行,比煉蠱還要難。 煉一只至毒之蠱要耗費甚多的精力,只要祁不硯愿意耗費精力去煉,大多數(shù)也是能煉成的。 人的七情六欲卻不是如此,那似乎是與生俱來的一種能力,祁不硯不曾擁有過這種能力。 從前,他無所謂。 現(xiàn)在,他想感知到了。 只有能感知到七情六欲才能徹徹底底地感知到賀歲安的七情六欲,祁不硯想與賀歲安產(chǎn)生共感,那是近來漸漸產(chǎn)生的一個念頭。 長安街道嘈雜,吆喝聲陣陣,晨風(fēng)迎面拂來,賀歲安別在耳邊的碎發(fā)被吹散,落到臉頰。 祁不硯將她碎發(fā)捻回耳后。 賀歲安習(xí)慣了他的觸碰,沒抬頭看,眼睛盯著老板正在做的灌漿饅頭,貪吃地咽了咽,手里還拿著用小竹筒裝的楊梅渴水。 街上便出現(xiàn)了這樣一幅畫面,他們并肩而立,少年偏著頭,抬手捻起少女的碎發(fā),露出腕間的蝴蝶銀鏈,少女垂眸看灌漿饅頭。 一輛馬車經(jīng)過他們身邊。 簾子被人從里面掀開。 謝溫嶠看到的便是如此畫面,馬車內(nèi)還坐著另外一人,是謝溫嶠在官場上的同僚。 同僚順著謝溫嶠的目光往外看,也看到了容貌出眾的他們,八卦問:“明生,你認(rèn)識他們?” 明生是他的字。 “有過幾面之緣?!?/br> 謝溫嶠補(bǔ)充道:“我們之間并不算得上認(rèn)識?!?/br> 同僚知道謝溫嶠的性格,他對誰都友善,卻又對誰都冷淡:“不知明生最近可曾聽說過有人在長安拍賣水玉玦一事?!?/br> 謝溫嶠為衛(wèi)城一案忙得焦頭爛額,哪里有時間去留意雜事。 他道:“并未?!?/br> 同僚指了下站在賀歲安和祁不硯身后的沈見鶴:“站在他們身后的那男子便是拿水玉玦去拍賣的人,昨晚被一個富商買走了。” 拍賣水玉玦的消息是前幾天就傳開了的,昨晚才是拍賣水玉玦的真正時間,長安的消息傳播速度快,一晚上就人盡皆知了。 謝溫嶠目光一頓。 水玉玦。 他以前在長安也聽說過水玉玦,僅有五枚,竟在他們手中? 謝溫嶠并不認(rèn)為水玉玦的主人會是跟在賀歲安、祁不硯身邊的那名黑衣青年,直覺告訴他,水玉玦應(yīng)是他們二人的。 無論水玉玦是何人的,只要他們不違反大周律例,便與謝溫嶠無關(guān),他放下簾子不再看。 同僚又提起南涼國的皇子:“南涼國皇子今天進(jìn)宮,落顏公主也會進(jìn)宮,你就沒什么想法?” 謝溫嶠:“與我何干。” 同僚鐵了心要打趣他。 “怎么就和你沒關(guān)系,當(dāng)年落顏公主追著你到處跑的事,長安人都知道,你說你聽說她要嫁到南涼國,沒任何想法?我不信。” 謝溫嶠面無表情:“信還是不信,是你的事。” 同僚挑了挑眉:“好吧,我們待會兒要進(jìn)宮,你說會不會撞見落顏公主和南涼國皇子呢?!?/br> 謝溫嶠低頭看卷宗,當(dāng)口無遮攔的同僚不存在。 同僚百無聊賴又掀開簾子往外看,街上,賀歲安接過老板遞過來的灌漿饅頭:“謝謝。” 她把小籠子也買下了。 灌漿饅頭里有很多湯汁,無法用紙袋裝,一般人都是在攤位前吃完再離開的,但賀歲安想邊吃著邊往城外走,節(jié)省時間。 沈見鶴一開始不餓的,賀歲安將小籠子遞給他。 “沈前輩,吃一個?” 灌漿饅頭太香了,沈見鶴禁不住它的誘惑,伸手到小籠子里拿了一只還熱乎著的灌漿饅頭。 賀歲安又遞小籠子到祁不硯面前:“你也吃?!?/br> 他食欲很淡,沒拿。 “不用了?!?/br> 賀歲安拿了一只灌漿饅頭送到祁不硯嘴邊,香味撲鼻:“吃嘛,你先吃一只嘗嘗,絕對很好吃的,不好吃,我把它們?nèi)怨狻!?/br> 祁不硯張嘴吃下她手中的灌漿饅頭,咬穿外面一層薄皮后,里面濃郁的湯汁會流出來,盈滿齒間,rou餡軟嫩,油而不膩。 賀歲安也吃一只。 灌漿饅頭就是灌湯小籠包。 她以前好像吃過,記不得了,一看到長安有得買就過去買,賀歲安想自己應(yīng)該是喜歡吃的。 事實證明她確實是喜歡吃灌漿饅頭,太好吃了,賀歲安一連吃了兩只,抓一只塞進(jìn)自己嘴里,不忘又拿起一只塞到祁不硯唇角。 祁不硯就著賀歲安的手吃下她遞來的第二只灌漿饅頭。 不知為何,沈見鶴忽然覺得自己嘴里rou汁鮮美的灌漿饅頭不香了,想他二十好幾還是孤家寡人一個,都沒人喂他吃過東西。 他們?nèi)俗呦蜷L安城城門。 毒蠱往城外西側(cè)動。 沈見鶴瞠目結(jié)舌,他不知道他們是用蠱來找人,聽他們說去找人,以為他們在昨晚通過什么方式得知對方的位置,今天才行動。 不料是借毒蠱尋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