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還不肯說實(shí)話？要我將那個高官的名字說出來嗎？”

    林少晏的聲音這才輕輕響起：“我走之后，你會派人搜捕我還是追殺我，根本不重要。我從頭到尾就沒將你放在眼里。你猜得很正確，因?yàn)楫?dāng)初給我下達(dá)命令的人死了，我感覺到自己真正地重獲自由了，我終于可以去見潘尹川了?！?/br>
    “為什么對潘尹川這么執(zhí)著？”嚴(yán)雪咬牙切齒，“你在我身邊，平心而論我對你不錯吧？你連我的配偶權(quán)限都拿到了……”

    林少晏糾正了他：“不是你對我不錯，那是因?yàn)槲冶旧砭褪前茨愕南埠枚囵B(yǎng)出來的。我從你身上得到的東西，都是我憑借自己換的，我為什么要對你感激涕零？”

    “啪嚓”一聲響。

    里頭有什么東西應(yīng)聲爆開。

    同一時間，懷聿一把將潘尹川抓到懷里，給他扣上了緩沖器。

    嚴(yán)雪的聲音從齒間艱難擠出來：“我明白了。你對我一點(diǎn)愧疚也沒有，因?yàn)槲冶緛砭褪悄愕哪繕?biāo)。但小潘不一樣……”

    “在中心城，你如果沒有再見到小潘，也許你對他也就不會有什么感覺。但你偏偏再見他了，又是在懷先生身邊見到的……那一瞬間，你明白過來，你成了他命運(yùn)的推手，你害了他。”

    “所以你反反復(fù)復(fù)念起他救你的好。他越是不知道你本來是個什么人，你越對他抱有向往和歉疚。”

    “但也因?yàn)檫@樣，你注定只能在他面前裝一輩子，永遠(yuǎn)不讓他識破你的真面目，永遠(yuǎn)不讓他知道他當(dāng)初根本就不該救你……”

    林少晏冷聲打斷道：“所以呢？你還要說什么？”

    “你以為小潘能容忍你這樣的欺騙嗎？”嚴(yán)雪其實(shí)也不確定潘尹川能不能容忍，但這一刻話得這么說，否則就只有他一個人被單方面氣死。

    林少晏沉默片刻，說：“不一樣。潘尹川和你們都不一樣?！?/br>
    “哦，你覺得他心善，能容忍？”

    “我在你面前只裝了一年，我可以在潘尹川面前裝一輩子。不，不是裝一輩子。我可以徹底用這樣的面貌去生活。他喜歡什么樣子，我就是什么樣子。那又怎么叫裝？”

    “嘭”，又是一聲巨響。

    咖啡館的外層玻璃應(yīng)聲炸裂開。

    懷聿似是早有準(zhǔn)備，飛快地從保鏢那里接過一把黑色大傘撐開，正正好好擋在了潘尹川前面，碎裂的玻璃只濺起來一點(diǎn)落在了潘尹川的腳面上。

    同時，懷聿的聲音在他耳邊低低地響起：“林少晏是16年入伍一期士官，更早之前是中心城高官惠銘?zhàn)B在家族的私兵。林少晏的分化，并不是正常的自然分化，而是借助了基因編輯器?！?/br>
    懷先生……果然什么都知道。

    嚴(yán)少校還說他沒有和懷先生提起，提不提的，差別也不大了。

    潘尹川從沖擊中醒過神，緩聲問：“怎么這里面還有基因編輯器的事？”

    “我?guī)е愕诌_(dá)羅斯州的時候，余家安當(dāng)時還沒見到你。他知道我來了，正常人應(yīng)該會選擇暫避風(fēng)頭，事后再徐徐圖之。但他沒有走，似乎篤定我很快就會離開羅斯州。很少有事能指揮動我，除了中心城?！?/br>
    “這說明余家安早就和中心城的某個人達(dá)成了合作。”

    “這個人恰好就是林少晏的長官?！?/br>
    潘尹川動了動唇，但半晌又不知道該說什么好。

    這個世界……就仿佛一個巨大的謊言。

    玻璃都全碎了，這時候咖啡館里的人當(dāng)然也就注意到了外頭站著的潘尹川和懷聿。

    本來暴怒的嚴(yán)雪，這會兒反而平靜了，他對林少晏說：“你的算盤好像行不通了?！?/br>
    林少晏僵硬地緩緩扭過脖子，目光定格在潘尹川臉上。

    omega的眼底瞬間又盈滿了淚光。

    但這一次，他沒敢再沖上來抱潘尹川了。

    潘尹川想了下說：“不要愧疚?！?/br>
    林少晏愣在那里，眼底的淚光更加濃重。

    連嚴(yán)雪都愣住了。

    潘尹川真的這都能忍？

    潘尹川沒有去看嚴(yán)雪的臉色，無奈地嘆了口氣說：“聽從長官的指令，嗯，那是你的本職工作。你沒有錯。俘虜營那次，也不算害了我。救你，是我自己動的念頭。事實(shí)上，那是正確的選擇，否則我和我的父母早被老余害死了，你不知道老余是誰，這不重要……我只是想告訴你，我在懷先生身邊那段時間，并沒有你想象中的那樣難過?！?/br>
    嚴(yán)雪聽到這里，忍不住看了一眼懷聿的神情。

    好了，這下懷先生聽完是高興了。

    “你不需要為我的人生負(fù)責(zé)，更不要將愧疚當(dāng)做是愛慕。嗯，你和嚴(yán)少校的事，你自己處理，處理完之后，你可以從此去過你的生活，輕松的，更廣闊的生活?！迸艘ê苷J(rèn)真地說，“你也的確騙了我，不過還好你沒有真的被玩弄，被欺凌。沒有這樣的omega受到傷害是值得慶幸的……你可以自立，不需要我的幫助。”

    懷聿聽到這里并不覺得多高興。

    潘尹川是在推開林少晏。

    但推不開的。

    懷聿從一開始就看得很分明……

    潘尹川說出口的每一句真心實(shí)意勸誡的話，都是在源源不斷地對外散發(fā)出美好的味道。

    那是致命的，一次比一次更深的誘惑。

    林少晏都沒將嚴(yán)雪放在眼里，他當(dāng)然自信自己一定能獲得潘尹川的喜歡。

    他怎么會走開？

    他不會走開。

    他會在得不到的過程中，一點(diǎn)點(diǎn)發(fā)瘋，直到變成另一個余家安。

    懷聿無比冷靜地分析著。

    他甚至無比冷靜且清楚地知道，自己也有這樣發(fā)展下去的趨勢。但還好……

    他現(xiàn)在可以再給自己打一支鎮(zhèn)靜劑。

    而林少晏還沒學(xué)會收斂。

    作者有話說：

    小潘像個模因污染源【bushi】，越接近他越發(fā)瘋遲早都是一個個變態(tài)【bushi】，懷先生為什么能上位，其實(shí)已經(jīng)很明顯了！【震聲

    第44章

    “走吧，送你回去?！睉秧渤雎?，打破了僵持的死寂氣氛。

    潘尹川點(diǎn)了下頭，轉(zhuǎn)身跟著他上車。

    嚴(yán)雪出現(xiàn)在潘尹川家，還不如這一幕帶給林少晏的刺激大呢。

    林少晏突然朝潘尹川的方向開了口：“我過不了輕松廣闊的生活，我的身份被揭破，嚴(yán)雪負(fù)有連帶責(zé)任，他只有處置了我，才能擺脫監(jiān)察不力的罪責(zé)?！?/br>
    潘尹川步子一頓，回過頭。

    沒等他開口，嚴(yán)雪先冷笑著說：“是，我得處置你，就算不殺了你，也該關(guān)進(jìn)a級監(jiān)獄……”

    潘尹川無奈地嘆了口氣，打斷嚴(yán)雪的話，迎上林少晏的目光：“你不會讓自己落入這樣的境地對嗎？如果是那個父母雙亡，姥姥撫養(yǎng)長大，世上再沒有一個親人的林少晏會。但是現(xiàn)在我眼前這個林少晏不會?！?/br>
    林少晏呼吸一窒。

    大概是知道示弱那招對潘尹川沒有用了，所以他再沒有多余的動作和神情。

    直到潘尹川跟著上了車，車門關(guān)上，林少晏都沒有動。

    “沒想到小潘會拒絕你吧?！眹?yán)雪開口，帶著一股子泄憤的勁兒。

    林少晏不說話。

    他越是不說話，嚴(yán)雪就越是抑制不住地接著開口嘲道：“說到底，你總共才和他見過幾面？你所以為的潘尹川，只不過你在寥寥幾面之后，自己過度美化和想象出來的……”

    林少晏終于開口了：“深切接觸之后，才知道他比我想象中更好?！?/br>
    嚴(yán)雪的聲音戛然而止，片刻后，才轉(zhuǎn)為一聲怒喝：“你有毛病嗎？他拒絕了你！”

    “他不拒絕我，就不是潘尹川了。”林少晏緩緩轉(zhuǎn)過臉，“他和你們alpha不同，他不受信息素的支配，不受欲望的驅(qū)使。我相信當(dāng)他點(diǎn)頭做出選擇的時候，是他發(fā)自內(nèi)心的愛意。”

    林少晏頓了頓，反問：“如果能得到這樣的愛，誰還會稀罕alpha突然上頭才會生出的垂憐？”

    嚴(yán)雪哽得無話可說，半晌才想起來冷笑一聲：“可惜他現(xiàn)在有懷先生了。”

    嚴(yán)雪說這話的時候，都嫉恨得牙齒咯咯響。

    林少晏這會兒一樣咬得牙齒咯咯作響：“我相信他不會喜歡懷先生的。”

    “你說不會就不會？他能拒絕你，能拒絕余家安，卻沒有拒絕懷先生……”

    “那是因?yàn)閼秧驳牡匚缓蜋?quán)勢讓他無法拒絕！不敢拒絕！”林少晏陰沉沉地說著，連言辭間的稱呼都有了變化。

    這一頭車又駛回了單元樓下。

    “潘小先生?！睆堉碚驹谀抢?，驚訝地和潘尹川打了招呼。

    這么快就一起坐車，甚至出去兜了一圈兒風(fēng)回來啦？

    他緊跟著笑了笑：“那酒店那里是不是該去退掉？”

    “不用退?！迸艘ǔ雎暋?/br>
    張助理頓時收斂了臉上的表情，不動聲色地先打量了一眼懷先生的表情，又再看了看潘尹川。

    原來……沒和好？

    “張助理再見?！迸艘ǘY貌地沖他頷了頷首，然后就徑直上樓去了。

    “懷先生，這……”張助理轉(zhuǎn)頭去看懷聿。

    懷聿坐在車內(nèi)沒有動。

    張助理趕緊拉開車門坐了進(jìn)去：“潘小先生那里的態(tài)度是……”

    他話還沒說完，就察覺到了異樣的地方：“您打抑制劑了？”

    難怪……能這么平和地目送潘尹川離開。

    這時候有一道人影緩緩走近。

    懷聿連看都沒有看一眼，還是張助理微沉著臉開了口：“簡言，看來羅斯州都容不下你了?！?/br>
    簡言聽見這句話，臉色并沒有變化，反倒放松了點(diǎn)姿態(tài)，他問：“這次先生打算將我發(fā)配到什么地方去？”

    張助理皺了皺眉，但很快又舒展開了：“想讓小潘同情你??？小潘同情你又怎么樣呢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