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您這一去，能和小潘和好了吧？”嚴(yán)雪可以說沒有人比他更盼望的了！

    懷聿沒回答他的話，回答他的是關(guān)上的車門。

    -

    清晨，老板帶著于佟先一步出了套房，下樓。

    電梯剛下一層就碰上了其他來參會的老總。

    沒等老板打招呼，對方先看了一眼電梯面板，然后口吻客氣得有些過分地問：“您從33層下來？”

    “是?！?/br>
    “您剛見過州長了？”對方又問。

    “州長？沒……”

    “那您……”對方露出疑惑的表情。

    但就這么一段簡短且含糊的對話，已經(jīng)讓老板明白了點什么。畢竟也是混生意場的，腦子不能是朽木啊。

    出了電梯之后，他正想著要不要去問一下酒店工作人員——那33層的套房，是不是州長在長期包房。

    腳步還沒挪過去，門廳附近突然熱鬧了起來，半分鐘不到的功夫，就擠了個水泄不通。

    他們只能站在臺階上往下看……

    “州長來了?！庇谫∥⑽读讼?，說。

    老板也愣了：“按照會議流程，應(yīng)該是下午兩點才到這里?！?/br>
    “是，那為什么提前了？”

    “是啊，那為什么呢？”老板若有所思。

    州長這頭把應(yīng)付場面的活兒交給了秘書，自己帶著保鏢徑直乘電梯上了33樓，手里還拎一個小紙袋。

    他摸了摸兜里的房卡，站在門外規(guī)規(guī)矩矩地抬起手按鈴。

    潘尹川被門鈴聲一驚，這會兒才醒過來，一看房間里都空了。

    他走過去拉開門：“沒帶房卡？怎么不叫醒我一塊兒出門？”話說完，他抬眼一看，頓住了。

    州長倒是揚起了笑容：“潘小先生，近來還好嗎？”

    潘尹川的第一反應(yīng)是往他身后看了看。

    沒有別人，保鏢都被留在五米開外了。

    州長權(quán)當(dāng)沒看見他的動作，繼續(xù)笑著說：“九安市有個老字號的蝴蝶酥味道很不錯，我特地帶了一些過來。”

    他一邊說，一邊親熱地往潘尹川手里塞。

    “還有，之前都沒來得及好好感謝潘小先生，圣安州能有今天……”

    老板帶著于佟上樓回來，正好聽見這句話。

    他們驚愕地看了看保鏢，再看看州長，再看看潘尹川。

    潘尹川有點尷尬，低聲說：“跟我沒什么關(guān)系?！?/br>
    州長知道有人來了，但頭也不回：“潘小先生客氣啦，方便的話在這里多留兩天吧，我好好招待一下?！?/br>
    說完，才若無其事地從那倆人身邊路過走掉了。

    老板幾步走近，張嘴開了個頭：“小潘，這……”但剛開完就卡住了。

    小潘，小潘?，F(xiàn)在還這樣叫，好像不大合適了。

    但及時改口，似乎又顯得諂媚。

    老板一下尬在了那里。

    還是于佟出聲一筆帶過了：“樓下餐廳人太多了，我們給你帶了點早餐上來，先吃點？”

    潘尹川點頭，三人又轉(zhuǎn)身回去。

    直到吃完早餐，老板都沒敢細(xì)問這里頭的門道。

    聽了剛才州長的話，他連想象都不敢想象。

    潘尹川只覺得松了口氣，不問也好，編謊話挺難的。

    他跟著一塊兒去正常參加了活動，往展位上一站就是仨小時，于佟出去轉(zhuǎn)了兩圈兒，客人拉過來不少，但能談下去的也就兩三個，還都是小單子。

    老板還算想得開，說：“沒事，重點是開拓人脈。當(dāng)?shù)啬芾礁嗟钠髽I(yè)入駐，有了良性循環(huán)，我們也能跟著分點湯吃。”

    他說完，小心地覷了覷潘尹川的表情。嗯，這個不敢想，不敢想。

    他們擱這兒陪跑大半天，正準(zhǔn)備去休息。

    “你好，這是我的名片?！币粋€中年男人走了過來。

    老板接過來一看，大集團(tuán)！

    “我們集團(tuán)有個項目，預(yù)算大概在5個億左右……”男人起了個頭。

    老板聽傻了，一激靈說：“5個億的單子我們可能吃不下?！?/br>
    男人停頓片刻，沒想到他竟然還不怎么貪心，這才接著說：“嗯，你可以分包?！?/br>
    一句話聽得老板心神激蕩，那可就不一樣了啊。

    “現(xiàn)在就可以談合同，我們老板就在那邊……潘小先生方便一起來談吧？”男人說著說著，就把話轉(zhuǎn)到了潘尹川身上。

    老板頓時一個福至心靈。好，這么大餡餅，果然不是無緣無故落的。

    他有點迫切，但又覺得不大好催促潘尹川，只能轉(zhuǎn)頭眼巴巴地看著。

    男人頓時又添了一句：“接到大單，就能擴(kuò)崗，擴(kuò)生產(chǎn)線，解決當(dāng)?shù)鼐蜆I(yè)，也促進(jìn)當(dāng)?shù)亟?jīng)濟(jì)發(fā)展嘛?！?/br>
    潘尹川看著他，問：“你老板在哪兒？”

    男人指了指二樓的包廂。

    “走吧?！?/br>
    男人聽見這兩個字，卻跟聽見什么美妙音樂一樣，頓時表情一松，領(lǐng)路在前。

    二樓包廂門打開，潘尹川皺著臉走進(jìn)去，“懷先生”三個字都到嘴邊了，又及時被咽了回去。

    因為坐在里面的是個老頭兒，不是懷聿。

    本來還復(fù)雜的心緒，瞬間又干干凈凈地埋了起來。

    倒好像是他想多了。

    不過這老頭兒對著潘尹川也相當(dāng)熱情，他不跟人聊合同，也不聊項目落實，凈說什么：“今天天氣不錯啊。”

    “潘先生早上吃了什么??？”

    “我是納他州人，納他州的海景相當(dāng)漂亮，潘先生有機(jī)會來玩啊?！?/br>
    儼然一副拉家常的模樣。

    一通閑聊完，單子也就簽了。

    到轉(zhuǎn)身走出去的時候，老板都還有種不真實的感覺。

    但還不算完。

    迎面又走來了一個女性alpha，她打著招呼：“潘先生，我聽說您之前對高級護(hù)理很感興趣，這是我的名片，您愿意到我那里做特聘顧問嗎？”

    潘尹川：？

    不是……就高級護(hù)理行當(dāng)，還需要特聘顧問？

    之后又有些其他行業(yè)的佼佼者，也紛紛過來和潘尹川打了招呼。

    手里有項目和好職位的，要么提一下合作，要么請潘尹川過去工作。

    手里啥也沒有的，也要上來硬嘮。就跟前面那老頭兒一樣，聊聊天氣啊，吃什么啊，各地風(fēng)情啊，再介紹一下自己是哪里哪里人，倒是絕口不問潘尹川的來歷和隱私，顯得分外規(guī)矩。

    以至于潘尹川都沒法嫌他們煩，只覺得妥帖。

    說實話，這是他從小到大收到過最多善意的一天。

    “博?？萍肌⒚录瘓F(tuán)、鑫智實業(yè)……這個會上，但凡有點來頭的大公司，都來和咱們打過招呼了?！庇谫?shù)了一圈兒，表情難掩驚訝。

    老板也跟著環(huán)視一圈兒，迎上無數(shù)小公司震撼、好奇的目光，喃喃道：“是啊……”

    到用餐的時候，那些大公司還特地邀請了他們坐一塊兒，這下就顯得更扎眼了。

    ……弄出這么大的動靜，懷先生現(xiàn)在不擔(dān)心他會打著他的名頭，狐假虎威？借故亂搞了？

    不，也還是有所保留的。

    比如懷先生遲遲沒有親自露面。

    這個人就算追到圣安州來，他也還是有所保留的。潘尹川抿了下唇角，竟然有點不舒服。

    所以啊，alpha令人討厭的地方就在這里。

    “上菜了?！崩习宓吐曊f著，看了一眼潘尹川。

    這位坐在這么多“大佬”中間，倒顯得從容。

    但他現(xiàn)在有點慌了啊……老板尷尬地看向桌上，許多沒見過的菜式，大概是其他州的特色，配的餐具也五花八門，他都無法一一對應(yīng)上。

    潘尹川發(fā)現(xiàn)他的無所適從，伸手推動調(diào)味碟說：“這個配孜然更好吃，這是青茄醬，配這道rou更好?！?/br>
    他又拿起小盅：“這是酸湯，淋一點味道更鮮更開胃?！?/br>
    桌上的菜式的確來自各個不同的州。

    很多人終其一生也未必會踏出自己生活的州，也很少吃到其它州的特色。

    但這一刻，潘尹川隨意得好像在過去的日子里，曾經(jīng)無數(shù)次吃過它們一樣。

    老板輕聲感嘆：“小潘懂得比我都多啊，今天和那些老總聊天的時候也是，什么都能聊下去，我還記得之前給合作伙伴送禮的時候，也是你提醒我，說我買的那個是假貨?！?/br>
    那種感覺又來了。

    潘尹川一頓。

    好像不論怎么隨著時間推移，懷先生留在他身上的某些東西，都已經(jīng)被深深烙印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