復雜地看著床上的人，抬手替人理了理散亂的發(fā)絲。

    他本想來尋阿棠聊一聊，卻不想會遇上這么一幕。

    取出靈藥，將裹得牢牢的被子稍稍往下扯，露出肩頭的傷口。

    傷口完全沒有處理過的痕跡，甚至好像還嚴重了一些。

    指腹沾上藥膏，輕輕觸上那傷處。血跡在雪白的皮膚上格外刺目，尤其是想到這是他自己親手弄出來的傷口，指尖都在微顫。

    阿棠真的瘦了太多，那鎖骨格外明顯，肩頭也硌人，幾乎摸不到多少rou。

    當年在小巷中那個骨瘦如柴的流浪兒，在醉月浮身邊養(yǎng)了許多年，卻似乎變得更加單薄。

    處理完肩頭的傷，醉月浮又從被子里抓出霜棠的手，細細給人上藥。

    “怎么就直接往劍上抓......”醉月浮垂著眸，心疼地看著那幾乎深可見骨的傷口。

    霜棠握著劍朝他彎起眼睛的畫面突兀浮現(xiàn)在腦海。

    自從回來，阿棠一直都是沒什么表情的樣子，只有......

    醉月浮一頓。

    只有在受傷的時候......阿棠才會有其他的神情，人也變得鮮活一些。

    是巧合嗎，還是什么？

    在床邊坐了一會兒，醉月浮起身收拾起房間內的一片狼藉。

    在替霜棠取一套新的衣物出來的時候，突然，醉月浮注意到了放置于衣柜角落的一顆留影石。

    出于不知道什么樣的心情，醉月浮將其拿了出來，注入靈力。

    意識海中浮現(xiàn)畫面，是在殿前的庭院中。

    “師尊！生辰快樂！”霜棠撲進醉月浮懷中，面上掛著燦爛的笑容。

    醉月浮笑盈盈揉了揉霜棠的腦袋，“謝謝阿棠?！?/br>
    “弟子還給師尊準備了禮物哦?！彼墓首魃衩氐臉幼?，“師尊猜猜是什么？”

    醉月浮眨眼，配合地猜起來：“唔，難道是阿棠給師尊做了糕點？”

    “不對?！?/br>
    醉月浮又接連猜了好幾樣，都沒有猜對，有些無奈地笑道：“師尊猜不到，阿棠快說吧?！?/br>
    霜棠嘻嘻一笑，漂亮的眉眼彎起。

    此時的霜棠還是一頭墨發(fā)，襯得膚色雪白，面容秾艶卻又滿是少年氣。

    他半開玩笑：“弟子把自己送給師尊當禮物好不好呀？”

    醉月浮一愣，屈起指節(jié)敲上霜棠的腦袋，“胡鬧，不許說這樣的話。”

    霜棠鼓嘴，“好吧，那師尊您閉上眼，弟子給您拿禮物。”

    醉月浮失笑，但還是依言閉上了眼。但是霜棠不放心，又一只手捂了上來。

    看著這一幕，醉月浮眸中浮現(xiàn)笑意。他還記得這一次生辰，阿棠親手做了許多漂亮的煙火藏在不遠處，在他睜眼的那一刻點燃。焰火綴滿夜空，整個昆侖宗都能夠看到，第二天洛汶還一臉羨慕地來問他到底是哪里撿到的小徒弟，也想去撿一個。

    然而，與醉月浮回憶中的不同，霜棠并沒有立刻用靈力點燃煙火，而是悄悄地靠近他。

    因為眼睛上捂著霜棠的手，醉月浮并沒有發(fā)現(xiàn)異常。

    也就沒有發(fā)現(xiàn)，霜棠隔著手背，踮起腳尖輕輕落下一吻。

    望著師尊俊逸溫柔的面容，霜棠的目光在那線條優(yōu)美的嘴唇上流連許久，白皙的面頰染上緋紅，眉眼彎彎滿是歡喜，這才點起了煙火。

    “師尊生辰快樂！”

    漫天的煙火綻放，映亮了少年青澀卻昳麗的面容，以及熱烈的愛意。

    畫面到這里就戛然而止，留影石黯淡下去。

    “......”

    醉月浮怔怔將留影石放回原處，晃神了好一會兒，視線不受控制地落向霜棠。

    霜棠的唇瓣很漂亮，不似醉月浮那般微薄，而是帶著飽滿的弧度，像是嬌艷的花瓣，引得人想要一親芳澤。

    雖然同小弟子已經做過了最荒唐的事情，但親吻卻是還不曾......

    醉月浮緩緩傾身，發(fā)絲從臉側滑落，金眸中倒映著弟子的容顏。

    呼吸交織的下一刻，他猛然驚醒，紅了臉。

    慌忙背過身去，垂下眼眸。

    看向小指，那里隨著他的意動，浮現(xiàn)一根紅線，將他與霜棠連接在一起。

    自己同阿棠，究竟算是什么關系呢？

    從前他將阿棠視如己出，認為自己亦師亦父，可后來......

    他的手分明是有掐在阿棠腰上的......

    第6章

    霜棠這一覺睡得并不安穩(wěn)，夢里光怪陸離，背景是看了一千年的猩紅色，里面逡巡著各種奇形怪狀的魔物，還有......他殘破的肢體。

    他甚至還以一種奇特的角度看到自己脖頸斷裂大半，失去呼吸倒在地上，被魔物啃食尸體。

    與其說是夢，倒不如說是久遠的回憶。

    霜棠覺得，畫面還挺有美感的。

    就是夢里感受不到疼痛，麻木的滋味讓他很排斥。

    陽光透過薄薄的眼皮照入瞳孔，霜棠緩緩睜開眼睛，便撞入一雙不知道注視了他多久的金眸。

    “師尊?！?/br>
    醉月浮彎眉，“阿棠你醒啦。”

    還想說些什么，可是看到霜棠支起身來，錦被滑落，身子露出來，醉月浮又連忙轉過頭，耳尖微微紅了，“咳咳......師尊先出去給你準備早飯，你換一下衣服吧。”

    醉月浮準備好了一些霜棠喜歡的吃食，回頭就看見霜棠走了過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