花易落(二)【二更】
花易落(二)【二更】
上林苑里豢養(yǎng)著各類猛獸奇珍,圍場內(nèi)是勁裝窄袖、騎馬射箭的郎君,高臺之上坐著的士大夫們飲酒暢談,衣袂飄飄恍若仙人。 安陵瞟了一眼高臺,冷嗤一聲,我隨她的眼神望去,一群淺衣玉冠中季春見的臉格外顯眼,膚白倒是次要,他五官生的標(biāo)致,舉手投足間是常年養(yǎng)尊處優(yōu)養(yǎng)出來的矜貴。 季春見也看過來,陰柔的丹鳳眼微瞇著,面上依然帶著令人如沐春風(fēng)的笑,可眼神里對安陵似是有警告之意,看久了還挺有威懾力。 安陵不再理會他,轉(zhuǎn)過頭朝圍獵場上揚(yáng)了揚(yáng)下巴:雖然我不待見張平寅,但也比那群酸儒強(qiáng)。 我順著指向,看到了場邊一身玄衣裘裝的張矩,單手攥著韁繩,因?yàn)閯倓偨Y(jié)束一輪,胸膛微微起伏,忽然間側(cè)過臉來,視線交接,我錯愕一瞬,慌亂移開目光,手里的帕子被揉地皺起。 過了一會兒,福安圓圓的腦袋出現(xiàn)在眼前,擠過熙攘的人群:娘娘安好,公主安好。陛下說上林苑風(fēng)大,娘娘身子嬌弱,不若移步竹宮,陛下新獵了幾只羽毛漂亮的禽鳥供娘娘和殿下賞玩。 安陵在一旁似笑非笑,我強(qiáng)裝鎮(zhèn)定:也好,本宮和公主一會便去。 福安露出兩顆虎牙,行禮退下,安陵負(fù)手站在一旁:這個小黃門怪有意思,每回見著他都笑嘻嘻的,沒心沒肺。 想起福安那張討喜的娃娃臉,我也笑了,轉(zhuǎn)身離開圍獵場往竹宮方向走。 我就是想不通,張平寅再怎么不喜我,長安城這么多未婚娶的郎君,怎的忍心把親妹子往火坑里推?安陵皺著一雙英氣的眉,向我吐起苦水。 我看向她:你好像對季二郎很不滿啊。 你是不曉得季春見有多虛偽。說到季春見,安陵打開了話匣子,全然不見方才的心灰意冷,在揚(yáng)州的老宅里,他仗著自己體弱多病對我頤指氣使,我不順著他就一副抱心地慘樣到老祖宗那晃悠,看老人家一副心疼孫子又礙著我的身份隱忍不發(fā)的樣子,真是憋屈! 幾句話安陵連說帶比劃著,眉眼神采奕奕,仿佛還是那個洛陽行宮里最尊貴的女郎。 絮絮叨叨著來到了竹宮,里面鹿吟鶯啼地,好不熱鬧。 安陵率先一步踏入竹宮,馴獸奴上前行禮,領(lǐng)著我們到了配殿,這是一個露天苑落,假山小溪渾若天成,竹制圍欄中豢養(yǎng)著三只孔鳥,一白兩藍(lán),長長的尾巴拖在身后,妖嬈的美麗。 這孔鳥何時開屏?一直等著好生無趣。安陵支著下巴拿了根殘竹挑弄著一只藍(lán)孔鳥,我方才聽到了虎獸的叫聲,是下午圍獵的彩頭吧,我想去瞧瞧。 說完,安陵一雙眼睛漾著笑意看向我,旁邊的馴獸奴擦著冷汗:殿下,這畜生屬實(shí)危險,奴怕驚擾了娘娘和殿下,這孔鳥見著好看的東西就會開屏,殿下不妨再多等一會兒。 安陵擺了擺手:好看的東西?這不現(xiàn)成兩個活生生的美人杵在跟前么,它還不開屏? 這個馴獸奴年紀(jì)也不大,沒接觸過安陵這般頑劣的主子,憋紅了臉。 我看不下去了:安陵,你別嚇?biāo)恕?/br> 正說著,那只白色孔鳥邁著嬌嬈的步伐走到竹欄跟前,低下頭顱忽然啄了一口我腰間的掛飾。 安陵也看過來,若有所思地挑起:這塊羊脂玉好生眼熟。 我也低頭看去這塊原本羊脂玉不是我的,它突然出現(xiàn)在我十六歲那年掛在我院子小農(nóng)田對面的廊下,旁邊是本來就有的一只小金鐸,寒風(fēng)吹來,兩廂碰撞在寒夜里清脆作響。 那個夜晚,是謝寧離開了的當(dāng)晚,也是祖父決定把我嫁出去了的前一晚。 纏著朱紅絲線的羊脂玉,我也只在那日午間,自稱迷了路的人腰間見過。 再后來,祖父告訴我,我要嫁的人叫張矩。 季春見的出現(xiàn)打斷了我的回憶,只見他掩著口鼻,眼里閃過一絲不耐煩。 兩個人一見面就開始唇槍舌戰(zhàn),按照張矩對占卜命理的痛惡程度,大概是沒有給兩人合八字就湊一對了。 剛剛還吵著要走的安陵,一聽季春見是來接她去宴席的時候瞬間變臉,說一定要看孔鳥開屏,不然不走。 我看著季春見額角的青筋跳動幾下,面上仍端的一派翩翩,轉(zhuǎn)頭看著馴獸奴笑得溫潤:聽到?jīng)]?安陵公主想看,勞煩你去讓孔鳥開個屏。 本來神色恢復(fù)如常的馴獸奴嚇得又憋紅了臉,安陵見狀挑高一彎黛眉:嚇唬馴獸奴算什么本事?來來來,孔鳥喜歡好看的東西,你上前邊來。說著就去拽季春見的袖子。 季春見被拉地一個趔趄,堪堪站定,一只白色孔鳥和一只藍(lán)色孔鳥紛紛揚(yáng)起了迤邐的長羽,我和安陵同時愣住,隨后安陵撲哧笑開,兩只手握拳捶打著季春見的胳膊,清揚(yáng)的歡笑聲響徹竹宮 似是不愿再忍了,季春見扯過安陵的左腕就往外走,安陵小碎步地跑著笑道:你走的這么疾作甚?要知道,你可是把我和皇后娘娘兩個美人都比下去了! 你也算什么美人?你就是個沒個正形的瘋丫頭! 季春見!你也就比我大了兩歲不到,說誰是瘋丫頭?你個小癆病鬼...... 我笑得直不起腰,安陵被季春見攜著走遠(yuǎn)了,抬袖掩笑間,殿外站了一個玄色身影。 輕咳兩聲,抬手休整了儀冠方才笑得如此毫不收斂的樣子,估計全被看去了,抿著唇恢復(fù)端正:陛下。 張矩制止了我想要福身的意愿,牽了我的右手往外走:方才在笑什么?我看二郎青著臉走出去了。 說起這個,我又想笑了,覺得不妥又止住,垂下眼:安陵玩鬧兩句,季二郎不會計較吧。 張矩側(cè)過身,摘掉我身上掉落的紫竹葉,他沒接話我就繼續(xù)說:安陵還和我抱怨來著,妾看季二郎對安陵挺好的,還曉得來接安陵去用膳。 我也來接你了。張矩走在前頭漫不經(jīng)心地說。 我沒聽清:陛下方才說了什么? 我說。張矩轉(zhuǎn)過身,逆著光,將將看清半邊臉,堅毅清俊,記得多回頭看看我。 啊,我寫的時候好喜歡小瘋丫頭和小癆病鬼的說~