社會上對警察編了個順口溜，說什么：一等警察治安隊，趕走嫖客自己睡；二等警察交警隊，上路只管收小費；三等警察刑警隊，案件未破人先醉。

    這話是‘小諸葛’在寧北告訴龍若海的。雖然是有點調(diào)侃的味道，夸大其詞發(fā)泄對公安部門的不滿，但也多少反映了一些職業(yè)特點。

    在社交活動中，治安警和交警就是要比刑警牛b得多，求他們辦事的人比比皆是。盡管如此，龍若海也從來沒有考慮過改行的可能。他始終認為，刑警是公安部門最具業(yè)務(wù)含金量的警種。

    靠的是真本領(lǐng)，而不是那種依靠管理上的權(quán)力，來讓自己耀武揚威的警察。甚至偏激地認為，沒有當過刑警的警察，就不能稱之為合格的警察。

    龍若海對今天這種談話，真的是一點思想準備也沒有。寧北是副局長戚長春的大本營。自己要去那兒工作，作為分管刑警工作的他，卻沒有參加這個談話。顯然是在這個破案計劃中，他已經(jīng)被邊緣化了。這中間到底有多少問號，一時之間確實是很難說得清楚。

    當然，好好想一下，也應(yīng)該能找到答案。對寧北目前這種局面的產(chǎn)生，戚長春本來就應(yīng)該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。再讓他來參加指揮這場戰(zhàn)斗，不是莫大的諷刺嗎？不談他是否能夠用心用力，就憑他自身說不清的問題，有誰敢放心用他？

    過去雖然經(jīng)常到下面縣市參加破案，卻沒有想到這次會被直接派到了基層，這中間肯定要有許多不為人知的風險。去，還是不去？龍若海的腦海中掀起了七級風浪。

    龍若海想得很多。自己的仕途是很順暢的，這次的培訓(xùn)班，已經(jīng)為自己描繪了燦爛的前景。如果說循序漸進的話，再沒有出息，最低限度也能混上個支隊長退休。

    對自己這種一無權(quán)勢、二無背景的草根警察來說，這也算得上是一個很為不錯的結(jié)局。從保險的角度上來說，自己沒有必要去冒這個風險，更沒有必要去淌這個渾水。

    此時此刻，龍若海能有拒絕的余地嗎？答案只能是沒有。生活中，也曾有人在上級領(lǐng)導(dǎo)需要他沖鋒陷陣的時候，為了眼前利益卻打了‘退堂鼓’。這樣的人，最后的結(jié)局當然只能是被打入冷宮。再說眼前的這三位領(lǐng)導(dǎo)，無一不是對自己寄予厚望的長者。

    從大義上來說，這是工作的需要。從自己的前途來看，是一種鍛煉，也是一次機遇。從私人感情上來想，自己也沒有任何理由來拒絕。再說，富貴險中求。經(jīng)歷一次大的劫難，未必不能讓自己更早更快地走上新的臺階。

    最后的結(jié)論，只能是義無反顧地接受任務(wù)。再說自己到京城深造了半年，這種獨當一面的機會，就是對學(xué)習(xí)成果最好的檢驗。依照龍若海的性格，請戰(zhàn)還來不及哩，怎么可能臨陣退卻！

    龍若海在考慮，在沉思。三位領(lǐng)導(dǎo)喝茶的喝茶，抽煙的抽煙，絲毫不以為意。他們就喜歡龍若海這樣沉穩(wěn)的性格，無論做什么事情，都要謀定而后動。

    絕不象有些年青人，事情還沒有聽得清楚，就立即向領(lǐng)導(dǎo)拍胸脯，夸大其詞的承諾一通。最后的結(jié)果，不但事情無成，反而毀了自己。

    眼目下，自己的部下越是這樣鄭重地思考，就越能說明他對其中的風險，有了足夠的精神準備。也越能證明，他有一往無前的決心和勇氣。

    放下手中的茶杯，龍若海先是舔了舔嘴唇，然后鄭重地站起身來，正色地說道：“領(lǐng)導(dǎo)上培養(yǎng)我，就是想讓我能更好地為社會治安的穩(wěn)定做點事。既然領(lǐng)導(dǎo)認可我，我就去闖上一番。我知道領(lǐng)導(dǎo)的擔憂，是不想讓我冒風險。

    可如果我總是在溫室里生長，將來也是長不大的，也違背了領(lǐng)導(dǎo)當初培養(yǎng)我的本意。送我去京城學(xué)習(xí)為的是什么？不就是為的更好地開展工作嗎。對這樣的好事，我是求之不得。沒有二話可講啦，肯定是當仁不讓的?！?/br>
    說到這兒的時候，他一改先前的嚴肅形狀，重又恢復(fù)了平時在這幾位領(lǐng)導(dǎo)面前的嘻皮笑臉樣子。不以為然地說道：“嗬，不就是寧北的殺人滅口案嗎？我還當有什么天大的事哩。有你們?nèi)活I(lǐng)導(dǎo)在，我有什么好擔心的。放心，你們指向哪里，我小龍保證打到哪里?！?/br>
    “再說，還有你們?nèi)活I(lǐng)導(dǎo)做后盾哩。要真的不放心，你們就提前考慮好怎樣收拾爛攤子，考慮怎樣幫我擦屁股吧?！闭f到最后，他自己搶先‘撲哧’一聲笑了起來。

    跟在這三個領(lǐng)導(dǎo)后面時間長了以后，龍若海也算是知道了他們的脾氣。油腔滑調(diào)的人不喜歡，泥塑木雕的人同樣也沒有市場。最好的就是象自己這樣，不拘一格的說話，不要玩弄任何心計就行。

    “臭小子?！比活I(lǐng)導(dǎo)同時打開了緊鎖的眉毛。郭副廳長笑罵了一句以后，也算是放下了心。雖說是對自己愛徒有信心，但意外的事情總是會有的。這下子總算是證實自己沒有看走了眼。

    魯局長也笑瞇瞇的罵了一句：“你個臭小子，不要指望我?guī)土瞬疗ü?。干得好，有獎。干得不好，就要打屁股。別忘記，為你下去工作，我還要擔著一個大大的罵名哩?！?/br>
    龍若海的下派原因，真的對外宣布是因為打了‘過衙內(nèi)’，而遭到的報復(fù)性措施。魯光淦雖說不上是威信掃地，但也很難得到大家的尊敬。想到這兒，眾人一齊都笑了起來。

    到了這個地步，谷支隊長也沒話再說，只是半欣慰半擔憂地讓龍若海坐下，接著介紹情況說道：“前段時間的偵查，走入死胡同的原因很多，除了人為的因素外，偵查思路也有問題。

    所以這次的布局有個變化，那就是沈全斌仍然圍繞原來的思路開展工作，緊緊咬住滅口案件不放。你給‘小諸葛’說得不錯，我們就來上一個將錯就錯。張家要出頭，我們就打他這個出頭的椽子。在他的周圍，肯定會有與毒品有關(guān)的人。

    毒品的事與化工廠密不可分，所以我們想讓你以治安管理為重，從日常管理入手，順著這條線往下查。當然分工不是分家，你牽頭指揮，有分有合，最后是殊途同歸，求得突破?！?/br>
    對這個觀點，龍若海十分贊同。偵查工作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，歪打正著的案例多得很。更何況偵查滅口案的最佳線路，就是從毒品生產(chǎn)的源頭查起。讓老沈繼續(xù)原來的方案，死追猛攻，既能掩護側(cè)面進攻，說不定也能將張躍進身邊的魔鬼給趕出來。

    “要想偵破這起案件并不算難，難是難在要把毒品工廠給我挖出來。逼急了就會讓對方逃之夭夭。所以我們要采用方法，就是溫水煮青蛙。要從管理之中，慢慢地把對方給我逼出來。

    當然，讓你到基層去體驗生活，實實在在的當一回治安大隊長，也算是為今后的工作增加一點經(jīng)驗和積累吧?！濒斁珠L進行了補充說明。這點補充對熱衷于官場的人來說，實在不亞于九天甘露。龍若海也不是傻瓜，領(lǐng)導(dǎo)的話當然能聽得明白。

    情況交換完畢以后，郭飛揚就立即拉下臉來趕人，對龍若海說道：“臭小子，還不趕快回家干什么？我可告訴你，想要在這兒混飯，那可是沒門?？旎厝ヅ闩銒染?，早點讓我抱上徒孫。也好過過做爺爺?shù)陌a，省得人家總是在我面前臭美?！币幻嬲f，還一面示威似的對著魯局長昂了昂頭。

    魯局長也不應(yīng)答，而是笑著對龍若海揮了揮手，說道：“回去吧，好好休息幾天時間，順便先了解一點情況。我們還要再研究一下，如何對你進行配合支援的問題?？偛荒茏屇愎萝妸^戰(zhàn)吧？過幾天，我會讓政治部通知你去上任?！?/br>
    也不知犯的是什么邪，個個都在關(guān)心自己的下一代，真的是老不正經(jīng)，龍若海暗中腹誹了一下。面對這些忽而正經(jīng)八百，忽而又和《射雕英雄傳》中的老頑童周伯通一個樣的老家伙，真的是讓人感覺沒轍。他也不再多說，拿腳就往外跑。

    走到門前時，他又停住腳步。好奇地問道：“三位領(lǐng)導(dǎo)大人，我想順便打聽一下。能不能讓我先知道臥底的刑警是誰，也好讓我有所準備，好配合工作哦。”

    郭副廳長本來準備要說，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。他笑瞇瞇的說道：“這個問題嘛，現(xiàn)在屬于保密時期。到了時間你自然就會知道，保證你會認識那個人?！焙薜谬埲艉Ｖ币а溃@哪兒象師傅說的話？這種工作上的事情也要賣關(guān)子。

    聽到有人用鑰匙開門的聲音，在廚房里忙活的葉嬋娟，知道是老公到了家。本以為龍哥要到廚房來搶著上鍋做菜，卻沒有看到人影。只聽到書房的門響了一下，就沒有了動靜。

    她將手中做好的西紅柿炒蛋裝到盤子中，再將青菜豆腐湯放入鍋中，然后輕手輕腳的朝著書房走去。剛一推開房門，一股煙味就撲面而來。

    嬋娟知道，龍哥的煙癮不大，只有特別疲勞和動腦筋的時候才會抽煙。有一次，龍若海主動提出來要戒煙，說是怕影響到妻子的健康，這事遭到了嬋娟的堅決否決。

    也不知她從哪兒聽來的奇談怪論，說是一點煙味也沒有的男人是小白臉，煙味太重則是煙鬼。淡淡的煙味好，這樣才有男人味。

    看到龍若海在悶首抽煙，嬋娟就知道他肯定是碰上了煩心事。她什么話也不說，而是默默地走進去，幫助打開了窗戶。讓室外的的清新空氣涌進來，驅(qū)散屋子里的煙霧。然后走到龍若海的背后，溫柔地幫他做起了頭部按摩。（未完待續(xù)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