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若海，情況你都清楚了吧？多話不說，你放手干，我給你當(dāng)后盾，全力支持你。這次我也豁出去啦。只要能把那事給查個水落石出，大不了我們倆一起滾蛋。”李照遠(yuǎn)言如其人，簡潔明快。作為一個領(lǐng)導(dǎo)，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，確實也是被逼上梁山了。

    “李局，你放心。我既然到了職，就會全力以赴地投入工作，絕不辜負(fù)領(lǐng)導(dǎo)的期望！”龍若海也不多言，干凈利落地表了態(tài)。話音落地，兩雙大手緊緊地握到了一起。

    和副大隊長趙有才的見面，就在局長室。見面一看，還是以前那副慈眉善目，一副憨厚老實的樣子，看不出有什么大的變化。如果要說有的話，那就是比以前多了一點自信的神情。

    這一次來之前，‘小諸葛’專門又給龍若海進行補課。詳細(xì)介紹了他的有關(guān)情況。

    趙有才原本叫趙有財，一聽就知道是來自于農(nóng)村的農(nóng)家子弟。到部隊開了眼界以后，才知道自己這個名字十分俗氣。也就萌動了換一個響亮一點名字的念頭。為了這事，他就專門去請老鄉(xiāng)中的‘秀才’幫忙。

    他是在后勤部當(dāng)兵。雖然文化不高，說話有時顯得粗鄙一點，但是做人還是不錯的。見到當(dāng)官的就喊‘首長’，人又勤快。加上他又喜歡到家屬院里串門，經(jīng)常幫倉庫主任家做點家務(wù)活，很是贏得了主任的歡心。

    當(dāng)然，他的這種做法，卻很為許多同年當(dāng)兵的老鄉(xiāng)所不恥。說他是馬屁精，丟了寧北人民的臉?！悴拧恢谴蛉み€是諷刺，聽到他要改名字，就來了一頭的勁。

    ‘秀才’調(diào)侃地說道：“你要改名字嗎？簡單，這個事情太簡單啦。你只要把財富的‘財’字，換成才華的‘才’字就行，很有時代感的。人家一聽，就會知道你是一個有文化的人，是一個有才能的人?！?/br>
    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懂人家的打趣之意，他開開心心地回了自己的營房。只是從此以后，開口閉口的就說自己是個有文化的人。并且總是用自己這個名字，在其他沒有文化的老鄉(xiāng)面前炫耀。

    有人看不下去，就故意刁難他，借著一次老鄉(xiāng)聚會的機會，向他提了一個問題。促狹地問道：“有才呵，你既然說自己是個有文化的人，那我就來考考你。全國三大城市是在哪里？”

    “那還不簡單嗎，北京、上海和寧北?！壁w有才一聽如此簡單的問題，不假思索地張口就答。只是這個答案甫一說出，頓時讓在場所有的人全部為之雷倒，一大片的參謀、干事都傻了眼。

    有個參謀笑得岔了氣。只是用手指著趙有才，連續(xù)說了幾個‘你’?！恪撕冒胩欤沤K于說出了一句‘你他媽的，真的是有才?！?/br>
    趙有才不知自己說錯了話，還振振有詞地解釋說：“我們寧北縣城就是大哦。鬧大革命的時候，大字報上總是說‘八里長街炮聲隆’。你們想一想，一條大街就有八里長，我們寧北縣城大不大？”

    “大，大，你們寧北縣城就是大?！睆拇艘院?，機關(guān)里的參謀、干事們，算是徹底服了趙有才。他在老鄉(xiāng)中的名聲，也是空前的高漲。只要提起趙有才，大家都會提到三大城市的故事。

    其實這個答案是有出處的。有一個老鄉(xiāng)戰(zhàn)友來串門，看到趙有才那種裝文化人的臭美樣子，有點不服氣。那個老鄉(xiāng)也是說話做事比較損的人。為了整他這種所謂的文化人，專門度體量衣地幫他編造出了這則笑話。

    本來只是說笑而已。沒有想到，趙有才會當(dāng)了真。一直以此作為自己有文化的佐證，到處傳播自己的知識。從此以后，趙有才的大名在整個部隊都傳了開來。

    趙有才喜歡到倉庫主任家串門，經(jīng)常眼明手快的幫著做一些家務(wù)事，很得主任一家人的好評。一來二去的就和主任家的二姑娘對上了象，只是主任不同意這門親事，他也沒有辦法。

    也不知那個促狹的家伙出了個主意，讓他先上車，后補票。看到女兒肚子搞大了，主任再不滿意這個女婿，也沒有辦法。那時候，沒有如今這樣開放。如果傳出去的話，那絕對就是一道大大的丑聞。老丈人只好捏著鼻子，讓他們成婚了事。

    當(dāng)然了，水漲船高。老丈人為了女兒的幸福，也讓他混了個油料參謀，算是人財兩得吧?？上У氖撬_實沒有文化，上任不久，就在汽油進出賬目上，出了不小的差錯。

    事情鬧大了以后，很可能就要被送上軍事法庭。老丈人也押不住陣腳，只好打發(fā)他轉(zhuǎn)業(yè)回家，當(dāng)了個小警察了事。

    照理說，沒有文化的人，當(dāng)警察也沾不了多少光。就拿辦理案件來說，起碼總要會記錄材料吧。但他知道自己的不足，就總是揚長避短，專門搶那些不需要文化、別人不愿意干的事情來做。

    趙有才還有一個最大的特點。那就是見到市局來的警察，不管是領(lǐng)導(dǎo)，還是剛參加工作不久的小年青，都是喊‘首長’。

    警察雖說也是一種半武裝力量，但畢竟不能與軍隊相比。這種稱呼對當(dāng)官的來說，其他到也沒有什么，只是多了一種自己也被人當(dāng)作了軍官的新奇感。

    有個局長曾經(jīng)說過這樣一句笑話。別看我的官不大，但我部下的警察有一大把的團長、營長。真要編成軍隊的話，我也算得上是個師長、旅長的軍官啦。

    聽到有人喊自己為‘首長’，對于不少年青人來說，就有點樂不可支了。雖然不是領(lǐng)導(dǎo)，但能被人當(dāng)成領(lǐng)導(dǎo)，當(dāng)然也是開心的事。當(dāng)初‘小諸葛’聽得這個稱呼，就是感覺特別開心。也就是因為這個原因，他才沒有對帶‘秘書’工作的趙有才進行調(diào)侃。

    雖然沒有文化，他就憑著自己的到處小心，修了一個人緣好。不但在派出所混得風(fēng)生水起，還和張躍進結(jié)下了善緣。況超群到任后，張老板攀上了大樹，趙有才也跟在后面沾上了光。

    一下子調(diào)到了治安大隊。時間不長，就坐到了副大隊長的位置上。雖然多了個副字，但前面沒有正職，也算得上是實權(quán)在手的人物。這次龍若海前來任職，許多人都提到了這個人，要想做好工作，就要爭取他的支持，防止因為權(quán)力被奪，造成不必要的制肘。

    對趙有才，龍若海其實也不算陌生。上次在寧北偵查信用社殺人案，還有后來的失蹤卡車司機的調(diào)查，都有趙有才參加配合過工作。雖然沒有很深的交道，但也算是見過幾次面。說不上什么感覺，只是留下了這人很謙遜、很會做人的印象。

    趙有才是被姜政委電話通知過來的。姜政委也是部隊轉(zhuǎn)業(yè)干部，原來在集團軍任旅政委。走路是一陣風(fēng)，坐下是不動如山，說起話來也是異常的洪亮。他看不慣趙有才那種到處打哈哈的樣子，說他沒有軍人的氣質(zhì)。

    這話說得稍許有點偏頗。部隊的說法，就是‘緊步兵，松炮兵，稀稀拉拉后勤兵’。趙有才本身就是在后勤部隊當(dāng)兵，當(dāng)然不能和姜政委那種野戰(zhàn)部隊相比。無論是作風(fēng)，還是素質(zhì)，都肯定要差上一疇不止。

    對龍若海的到來，姜政委雖然不知道其中的奧妙。但也通過側(cè)面打聽過，知道這個新來的大隊長，是一員赫赫有名的虎將。不但在寧北、淮東有出色的戰(zhàn)果，在全省也都是名聲遠(yuǎn)揚的人。

    有人說外行與內(nèi)行是一對矛盾，其實這話是不準(zhǔn)確的。如果說外行領(lǐng)導(dǎo)是個有事業(yè)心的人，不但不會排斥內(nèi)行，反而會比其他人更為尊重內(nèi)行。因為他想做事，就需要有人才為之出謀劃策，為之沖鋒陷陣。

    姜政委聽到龍若海下派的消息后，反而顯得比李局長還要急切。希望這員虎將能夠早點到位，也好趕快改變治安大隊一盤散沙的狀況。當(dāng)他知道龍若海來報到的消息后，立即就從外面趕了回來。一番寒暄以后，就將趙有才給叫了過來。

    姜政委對趙有才說話有點不太客氣：“龍大隊長到你們那兒工作，是組織的決定，也是對治安工作的重視。你要帶頭好好支持配合工作。工作上要支持，生活上要關(guān)心，業(yè)務(wù)上多請教。如果有誰要搞小動作，搞不團結(jié)，我就拿你開刀，會讓你們都笑不出聲來的。”

    龍若海聽到姜政委這樣說話，感覺到很是驚訝，不知道他的語氣為什么會這么沖。后來過了很長時間，才知道這是姜政委剛轉(zhuǎn)業(yè)到地方工作的緣故。由于還沒有沾染上地方那種口蜜腹劍的習(xí)氣，說話做事才總是讓人感覺到一股劍拔弩張的軍人氣質(zhì)。

    “是，是，是。請領(lǐng)導(dǎo)放心，我一定會好好配合龍大隊長的工作。再說，龍大隊長在市局就是出了名的高手，讓我跟在后面學(xué)習(xí)還來不及哩，怎么會自找麻煩?！壁w有才連連點頭稱是，臉上一點也看不出被人訓(xùn)斥的反映。

    “龍大隊長，有你到了我們治安大隊，肯定會讓我們的工作有很大起色的。我們大家都在盼著你來上任哩?！壁w有才一邊笑著回答姜政委的話，一邊把手向著龍若海伸了過來。

    龍若海也趕忙握住了對方的手，一邊打著哈哈，一邊暗中思索著。此人能忍氣吞聲，具有一種唾面自干的心態(tài)。要么就是心態(tài)特別的好，對人生起伏看得很透徹。淡泊仕途，沒有爭雄之心。要么就是一個心計很重，絕對不可小視的人物。

    再聯(lián)想到眾人對他的評價，有人說他為人寬厚，也有人說他面忠實jian；有人說他無能，有人說他能為人所不能；有人說他會拍馬屁，也有人說他相容性好?？偠灾?，這是一個褒貶不一，很有爭議的人物。

    看著龍若海的背影，姜政委先是點了點頭，然后贊許地對著李照遠(yuǎn)說道：“老李呵，這次上面的領(lǐng)導(dǎo)是用了真功哦。不然的話，是不會把這種精兵強將派到我們這種小縣城來。我一看就知道，這個龍若海是個做事的人，是個能做大事的人?！?/br>
    李照遠(yuǎn)感覺到有點奇怪。自己這個搭檔，與龍若海是第一次見面。前前后后也沒有說上幾句話，怎么會迅速地留下了這么好的印象？

    姜政委看到他不解的樣子，笑瞇瞇的解釋了起來：“我看人只看眼神。很準(zhǔn)的，從來沒有出過錯。眼神清澈明亮而又顯得坦蕩的，肯定是有才又有德行的人。那種眼神不正，不敢正面看人，躲躲閃閃的家伙，沒有幾個好種?！保ㄎ赐甏m(xù)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