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六十一章:晉商賣國
一刻鐘之后,趙文坐在守備府的大廳中看著眾人。 “剛才科爾沁部來人了,并且?guī)砹酥匾娗?!?/br> 趙文將那個竹筒打開,把一張牛皮紙從里面取了出來。 “這張牛皮紙乃是科爾沁部博爾濟吉特汗差人送過來的。根據(jù)他們這幾日觀察,喜峰口附近的建奴人馬有明顯增多的跡象。而且增多的人馬都是八旗兵,截止他給我送軍情的時候,建奴已經(jīng)在喜峰口的人馬已經(jīng)上千。而且還在不斷增長?!?/br> 趙文拿著牛皮紙對著大廳中的眾人緩緩說道。 “大人,你有什么打算?”劉文眾看著趙文,詢問道。 趙文放下手中的牛皮紙,開口道:“我想聽聽你們的看法!” “大人,打他們,直接發(fā)兵攻打他們?!壁w大牛直接站了起來,滿臉戾氣的嚷嚷道。 宋虎也說道:“大牛說的沒錯,就得打他們。把他們直接在喜峰口外面打崩潰,看他們還敢不敢來。” 趙文皺著眉頭看著兩人,呵斥道:“打?打他們?說的輕巧,無故出兵等于造反。就算是咱們將皇太極打退了,可咱們又能得到什么好處。 要知道,朝廷現(xiàn)在并不知道皇太極準(zhǔn)備繞道喜峰口。咱們就算將皇太極打退了,可朝廷不認咱們的功勞。這不是賠本做買賣嗎?” 趙大牛和宋虎一聽這話,瞬間閉上了嘴。 “大人,我的意思是靜觀其變!”劉文眾站了起來,手中拿著一把鵝毛扇,緩緩說道。 如今龍門堡中有功名的讀書人就只有劉文眾一個,平日里他也以諸葛亮自居,所以就給自己弄了一把鵝毛扇。 雖然平日里投奔趙文的讀書人不少,可那些人都是些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腐儒書生,只會高談闊論,干不了事實。所以趙文就拒絕了他們。 這樣一來,劉文眾就成了龍門堡中唯一一個有功名的讀書人。 而且這劉文眾也頗有幾分本事,能在趙文不在龍門堡的這段時間里將整個龍門堡治理的服服帖帖。 就連宋虎這些桀驁不馴的武人都對劉文眾服服帖帖。 “我也是這樣想的,皇太極如今屯兵喜峰口,咱們就算是去攻打??蛇@喜峰口距離咱們又太遠,如果從草原繞道的話,又太浪費時間。可如果不繞道的話,咱們定然會被朝廷察覺。這一來二去的,還不如靜觀其變。” 趙文點點頭,非常贊同劉文眾這個意見。 “大人,咱們不能主動出擊,可以讓科爾沁主動出擊啊。這幾日從科爾沁傳來的軍情,我發(fā)現(xiàn)這次準(zhǔn)備從喜峰口破關(guān)而入的兵馬不僅是建奴,其中還有不少韃子。除過科爾沁不去之外,還有喀爾喀以及察哈爾部。這兩個部落都派出了人馬去支援皇太極。 這兩個部落派出人馬支援皇太極,那其部落肯定空虛。我想著,咱們可以讓科爾沁部去sao擾這兩個部落的后方。就算不能擾亂他們的軍心,但從他們手中搶點東西也是好的?!?/br> 劉文眾輕輕搖晃著鵝毛扇,頗有些氣度的說道。 趙文點點頭,說道:“你這個方法不錯,那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吧。成功不成功的無所謂,反正咱們的兵器強大,士兵精銳。” 趙文看向趙大牛等人,“你們也不能閑著,這幾日都給我往死里cao練,要時刻準(zhǔn)備著。” 宣鎮(zhèn),范家源福祥總部今天迎來了一位尊貴無比的客人。就連范正都不得不站在宣鎮(zhèn)外五里的地方迎接。 范正領(lǐng)著宣鎮(zhèn)的一大幫子人,站在城外的官道兩旁。 此時已是正午,將近六月份的天氣炎熱異常。 范正不停的擦著腦門上的汗,一臉焦急的看著前方。 就在范正心煩意亂的時候,一輛馬車出現(xiàn)在官道上。 這馬車雖然看起來不甚豪華,但拉車的馬匹可都是上好的戰(zhàn)馬。車廂也比尋常的大上不少。 在這馬車的車頂上插著一個范家旗幟,這旗幟要比尋常的旗幟大上不少。 在這馬車兩旁,跟著二十多個騎著戰(zhàn)馬、腰挎長刀,甚至還攜帶著弓箭的漢子。 在馬車的后面還有幾輛馬車,只不過后面的馬車遠比不上前面的馬車。 “來了來了!” 范正一臉驚喜,急忙迎了上去。 可還沒等他跑到馬車前,就從馬車?yán)锩鎮(zhèn)鞒鲆坏郎n老且低沉的聲音,“不用在此迎接,直接回源福祥吧?!?/br> 范正聽到這話,也只好領(lǐng)著身后的人,恭恭敬敬的跟在馬車的后方,向著宣鎮(zhèn)而去。 半個多時辰之后,范正站在源福祥后院的大廳中,一臉恭敬的看著坐在主位上的老者。 這老者穿著一身繡有銅錢紋飾的圓領(lǐng)衫,右手大拇指上帶著一個青翠碧綠的玉扳指,手中拿著一根盤出包漿的木拐杖。 此人正是范家家主范永斗。 范永斗看著范正,笑道:“你這算是咱們家的功臣,不用如此多禮?!?/br> 范正急忙回道:“在家主面前,小侄不敢造次?!?/br> 范正乃是范永斗的侄子。是范永斗他父親的弟弟的兒子,而范永斗父親的弟弟只是一個妾生子。 按理說,一個妾生子是不可能混到范家大掌柜這種程度的,可誰讓范正的頭腦精明、以及范永斗的支持呢? “你可知道我來宣鎮(zhèn)是所謂何事嗎?”范永斗看向范正。 范正一臉疑惑,這來宣鎮(zhèn)的時候,也沒有通知他來宣鎮(zhèn)的原因,只是告訴了他要來宣鎮(zhèn),其他的什么都沒說。 范永斗看著一臉疑惑的范正,緩緩說道:“我此次前來宣鎮(zhèn)不為別的,是為了宣鎮(zhèn)的水泥廠?!?/br> “水泥廠?這水泥廠如今好好的,也正在大力生產(chǎn)當(dāng)中啊。目前也沒有什么大事啊?!狈墩龁柕?。 范永斗看著不明所以的范正,將手中的拐杖狠狠的往地上一杵,眼冒精光的道:“水泥廠的效益我想你也知道,這每年幾百萬兩的銀子,還都是純利潤。如果這些銀子都是范家的,你說該多好啊?!?/br> 范正聞言,心中大為吃驚。 “家主,這不可能,這根本就不可能。趙文是個什么人您不清楚我可清楚的很,這家伙乃是一個誰也不認的人,他當(dāng)時還只是一個小兵,就敢轟殺總兵。更何況他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是龍門堡守備了,手下有好幾千精兵啊。咱們要是從他手中搶,這后果不堪設(shè)想啊。”范正生怕范永斗做出什么不可預(yù)言之事,急忙開口勸道。 范正一瞬間就想到范永斗的想法,這幾年隨著晉商的實力膨脹,范家暗地里不知道吞并了多少商家。 如今范永斗的一番話,很明顯就是想要吞并水泥廠。 可是水泥廠真的有那么好吞并嗎?別人不知道趙文是個什么人物,可范正卻是一清二楚的。 可范永斗看起來根本就沒有聽進去范正的話,他極不耐煩的說道:“趙文固然強,可這世界上并不是只有他一家強,比他強的人多得是。” “范華,你來給范正講講,咱們今天來這到底是為了什么?!狈队蓝房聪蛩膬鹤?。 范華年齡比范正大上四五歲,但因為保養(yǎng)的好,看起來還要比范正年輕。 “呵呵,這事要是放在以前,我們還不敢打這種想法,可現(xiàn)在不同了?!狈度A輕笑兩聲,一臉玩味的看著范正。 “怎么不一樣了?”范正疑惑不解。 范華看著一臉疑惑的范正,緩聲道:“皇太極知道吧?我們已經(jīng)和皇太極建立了全面的合作關(guān)系,如今皇太極屯兵喜峰口,要不了多長時間就會殺進長城。到時候就算攻克不了京城,可也會在京畿之地肆虐。 你說,這皇太極要是在宣鎮(zhèn)這里肆虐一番,這趙文還能活下來嗎?就算他能活下來,可手中的兵馬還能剩下多少呢?到時候,這水泥廠不就是咱們的了?” “什么?”范正聞言,臉色大變。 范華看著一臉震驚的范正,接著道:“喜峰口的駐守兵力以及布防圖已經(jīng)被我們弄到手了,如今已經(jīng)到了皇太極的手中,我相信,要不了多長時間,皇太極的大軍就會南下。朝廷將重兵放在山海關(guān),可誰能想到皇太極會繞道喜峰口呢?” 范正越聽越心驚,到最后冷汗直流,身體哆嗦個不停。 雖然他是范家的大掌柜,但他也只負責(zé)生意上的事情,很多事情都是他不知道的。 晉商一直和建奴有聯(lián)系,他也是知道的。只不過他以為晉商和建奴的聯(lián)系只是販賣糧食,卻沒想到已經(jīng)到達了賣國的境地。 這要是讓朝廷知道了,豈不是抄家滅族的死罪。 雖然范正非常喜歡錢,也非常喜歡賺錢。但他還是有自己的底線的,那就是不賺賣國的錢。 雖然有時候不得已要給建奴糧食,那也不是他自己能控制的。賣給建奴糧食乃是范永斗拍板決定,他自己根本就插不上手。 別看范正這個大掌柜威風(fēng)凜凜,權(quán)利很大,可如果范永斗真的想要將他罷免,也就一句話的事。 上次讓趙文護送給建奴的糧食在草原上神秘失蹤之事,范正很早就知道此事是趙文干的,可是他并沒有戳穿。在他看來,哪怕將糧食都喂豬,也好過給建奴。所以對于那件事,范正連問都懶得問。 范正這人,乃是妾生子的兒子,從小在范家就沒有什么地位,也不受人待見。有時候甚至連一介奴仆都不如,時間久了,就養(yǎng)成了堅韌不拔的毅力。 而且范正的父母死的早,他從小到大在范家得靠著不停的討好人才能生存下去。 這樣一來,便將范正的內(nèi)心磨練的無比強大。 對于范家,范正心里的厭惡要大于依戀。畢竟他父母就是被范家給逼死的,他想過復(fù)仇,可這不現(xiàn)實,范家乃是晉商的龍頭,而他只是一個大掌柜,他拿什么和范家拼? 久而久之,范正也慢慢的放了下來。這個世道就是如此,強者生,弱者死,誰也不要怪誰。 雖然范正大部分時間臉上都掛著笑,可不代表他就是一個只知道賣笑的老實人。 如果他只是一個只知道賣笑的老實人,那范永斗怎么會讓他這么多年的大掌柜呢? 隨著和趙文接觸的加深,范正也從趙文那里得到了不少新奇的想法。 比如:自盤古開天,三皇定國,五帝開疆。凡國之大事,男當(dāng)在祀與戎泯軀祭國,即燹骨成丘,溢血江河,亦不可辱國之土,喪國之疆。 這句話是趙文經(jīng)常掛在嘴上的,剛開始聽時,范正還不以為然??陕牭枚嗔?,也逐漸的理解了里面的意思。 再比如說:華夏之國,傳承千年而不斷。千年之間雖飽經(jīng)風(fēng)霜,但從未倒下。這憑借的是什么?是秦時蒙恬北擊匈奴;是漢時霍去病直搗龍庭;是三國曹cao北討烏桓;是東晉謝安信手擊破八十萬前秦士兵;是蘇定方一舉殲滅突厥王帳;是岳武穆大敗金兀術(shù);是太祖高皇帝光復(fù)大宋日月;是徐達北征收復(fù)燕云十六州。 我華夏從古到今都是世界上最頂端的民族,當(dāng)年永樂盛世的時候,當(dāng)我大明的海船鋪滿整個海面時,誰敢造次?誰敢說一個不字?那些外國使臣,誰敢不在我大明面前低下自己的頭顱? 我華夏江山乃是祖宗拼了命打下來的,這里埋著祖宗的靈魂,誰要是出賣這方土地,那就是出賣自己的祖宗。 當(dāng)范正第一次聽到這番話時,不知為何,他總覺得自己的鮮血在沸騰,在燃燒。那一刻,他忽然生出了想為國家去死的感覺。 趙文的思想無聲無息的影響著范正,在無聲無息之間將范正改變。 如今的范正早已不是當(dāng)初的那個范正,現(xiàn)在的范正而是滿腔熱血的范正。 “你們賣國?”范正指著范華,目光陰冷。 范永斗嗤笑一聲,“什么賣國?我們不過是追逐利益罷了,商人逐利,這不是天經(jīng)地義的事情嗎?” “呵呵,商人逐利天經(jīng)地義是沒錯,可你要清楚,商業(yè)無國界,商人有國家?!狈墩钢队蓝返谋亲樱瑓柭曊f道。 范永斗眼睛一瞇,臉上閃過一絲不悅之色,“你算個什么東西,竟然敢教訓(xùn)起來我來了?你這個大掌柜還是我推上去的,別給臉不要臉?!?/br> “呵呵,咱倆究竟是誰不要臉,誰心里清楚!”范正宛如一個斗士,指著范永斗破口大罵。 范永斗額頭上的青筋爆出,喝罵道:“給我將他關(guān)起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