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百六十八章:孫承宗病危
事情發(fā)展到這種程度,曹文詔也無可奈何。 對于現(xiàn)在的曹文詔來說,現(xiàn)在的戰(zhàn)事就是自欺欺人罷了。 與此同時,在距離曹文詔比較遠的一個山谷里,孫承宗站在一座小山坡上,歇斯底里的吼叫著:“將所有的兵馬都給我壓上去,將所有的兵馬都給我壓上去,壓上去?!?/br> 在孫承宗的前面是一個山谷,山谷中的道路比曹文詔攻打的那個防線前面的地形能窄一些。 此時的山谷中,有八千多人正往前沖鋒著。 在山谷的最前面,是三道固若金湯的防線。 一個營的近衛(wèi)軍在這里守著,他們不停的攻擊著往這邊沖來的兵馬。 在山谷的地面中,躺著不知道多少具尸體,山谷中的槍聲以及火炮聲不停的響著,就像是過年放的炮仗一樣,一刻也沒有停歇。 正在山谷中沖鋒的兵馬被防線上的的士兵攻擊打的寸步難行,沖鋒的兵馬已經(jīng)出現(xiàn)頹勢,甚至還有逃兵的出現(xiàn)。 孫承宗見此,不停的大聲吼叫著,“將所有人都給我壓上去,壓上去,沖破防線,沖破防線,只要沖破防線,咱們就贏了?!?/br> 此時的孫承宗已經(jīng)陷入了魔障中,為了能完成給崇禎許下的誓言,也已經(jīng)顧不上什么了。 雖然孫承宗是百戰(zhàn)名將,可是在這種程度的攻擊之下,孫承宗的心態(tài)也崩潰了。 不是說孫承宗的心理承受能力不行,而是這種程度攻擊,根本就不是已經(jīng)年邁的孫承宗能承受的了的。 更何況,孫承宗手中的兵馬已經(jīng)是朝廷最后的力量,孫承宗深刻的明白,要是他手中的兵馬沒了,對于朝廷來說是一個怎樣的打擊。 孫承宗不敢往那方面想,只想攻破前面的防線。 曹變蛟沖到孫承宗的面前,大喊道:“大人,不能再沖了,不能再沖了。要是再讓兄弟們沖上去,恐怕兄弟們就要全沒了。這是一個無底洞,咱們手中只剩下不到七千人了,這七千人要是再沖上去,恐怕就全沒了,全沒了。” 曹變蛟心急如焚,不停的勸說著孫承宗。 孫承宗當然能明白曹變蛟說的這些話,可是現(xiàn)在孫承宗打仗已經(jīng)打到了兩眼發(fā)紅,哪里還能顧得上這么多的事情? “你給我滾開,咱們只有一條路可以走,那就是沖破趙賊的防線。只有沖破了趙賊的防線,咱們才有希望。要是沖不破趙賊的防線,咱們就全完了,全完了?!睂O承宗指著曹變蛟的鼻子,言辭激烈的吼著。 唾沫星子噴了曹變蛟一臉,“傳我命令,將所有的兵馬都給我壓上去,趕緊去?!?/br> 孫承宗指著曹變蛟,大聲吼道。 曹變蛟不為所動,不停的勸著,“大人,事情到了這種地步,已經(jīng)無法挽回。咱們都已經(jīng)派遣了八千人,可是這些人連接近都無法接近防線,就算將剩下的人都壓上去,也沒有任何用處,沒有任何用處啊?!?/br> “當啷!” 孫承宗將腰間的腰刀抽了出來,指著曹變蛟,“你去不去?你趕緊給我去,你趕緊傳我的軍令,讓所有人都沖上去!” 孫承宗手中的腰刀指著曹變蛟,臉色猙獰的沖著曹變蛟不停的咆哮著。 曹變蛟看著已經(jīng)陷入了癲狂的孫承宗,沒有辦法,只好將孫承宗的命令傳達了下去。 幾刻鐘之后,孫承宗的兵馬全部沖進了山谷。 可是,就算有這些人的存在,對于整個戰(zhàn)局也沒有什么影響。 此時的山谷已經(jīng)成了煉獄場,沖進山谷的這些士兵沒堅持多長時間,就被炮火以及子彈打的連連崩潰。 差不多半個時辰之后,山谷中的兵馬終于堅持不住了。 崩潰開始了,山谷中的兵馬一瀉千里,往后面涌去。 炮火開始延伸,依舊不依不饒的轟炸著這些士兵。 孫承宗看著潰逃的兵馬,瘋狂的咆哮著,“無能,給我沖上去,無能,給我沖上去,給我沖上去??!” 孫承宗說罷,便揮舞著手中的腰刀跑下了山坡,往山谷沖去。 曹變蛟一時沒反應(yīng)過來,等他反應(yīng)過來的時候,孫承宗已經(jīng)沖下了山坡。 曹變蛟急忙追了上去。 “給我沖,給我沖,不許后退,不許后退!” 孫承宗站在山谷的入口位置,沖著逃過來的潰兵不停的大喊著。 可是兵敗如山倒,此時孫承宗的聲音哪里能被這些潰兵聽進去? 此時的潰兵們已經(jīng)被恐懼裝滿了內(nèi)心,對于孫承宗的聲音,就像是耳旁風一樣。 更何況還有連綿不斷的炮火,孫承宗的聲音持續(xù)不了多長時間,就被炮火的爆炸聲覆蓋住。 曹變蛟帶著親衛(wèi)來到了孫承宗的身后。 曹變蛟看著已經(jīng)陷入癲狂的孫承宗,從后面一把將孫承宗抱住,就往旁邊拖動。 這個時候潰兵還沒有徹底的退下來,要是潰兵徹底的退下來,到時候潰兵為了逃命,可不管孫承宗是誰。 一個不好,孫承宗說不定就要被這些潰兵踩在腳底。 “放開我,你這個叛徒,放開我!”孫承宗在曹變蛟的懷里不停的掙扎著,他想要掙脫曹變蛟的雙手,可是他的力氣根本就沒有曹變蛟的力氣大,他被曹變蛟死死地抱住,根本就沒有辦法掙脫。 “大人,咱們敗了,咱們敗了啊,讓他們退下來吧,讓他們退下來吧?!辈茏凃栽趯O承宗的耳邊不停的喊著。 孫承宗根本就不聽曹變蛟的聲音,一個勁的掙扎。 曹變蛟見此,道:“大人,得罪了!” 曹變蛟說罷,放開了孫承宗。 孫承宗見曹變蛟放開了他,就往前面沖去。 可還沒等他沖出去,曹變蛟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脖頸處。 一陣眩暈感襲來,孫承宗眼前一黑,就往地上倒去。 曹變蛟直接將孫承宗抱住,隨后扛在肩膀上,在親衛(wèi)的簇擁下,往后面跑去。 …… 當夜色籠罩大地的時候,炮火聲槍聲已經(jīng)消散。 在涿鹿山的一處空地中,一個帳篷搭建了起來。 在帳篷的外面有十幾個火堆,這些火堆旁蹲著三五百個垂頭喪氣的士兵。 這些士兵是逃出山谷之后被曹變蛟收攏而來的潰兵。 在大帳中,躺在床上的孫承宗悠悠醒來。 曹變蛟站在床邊,看著醒來的孫承宗,道:“大人,您醒了?” 床邊放著一張桌子,桌子上面的蠟燭靜靜的燃燒著。 火光映照在孫承宗的臉上,將孫承宗的臉映照的通紅。 孫承宗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曹變蛟,眼睛圓瞪,突然一口鮮血從孫承宗的嘴里吐了出來。 “大人!”曹變蛟驚呼一聲?!按笕四趺戳??” 孫承宗一口鮮血吐在了曹變蛟的身上,曹變蛟顧不得這些,急忙找來一把毛巾,為孫承宗擦了擦臉上的血跡,以及沾染在床上的血跡。 “你,你,你為何要這樣做?”孫承宗怒視曹變蛟,怒聲吼道。 曹變蛟知道孫承宗說的是什么。 曹變蛟道:“大人,戰(zhàn)事已經(jīng)徹底的失敗,已經(jīng)無法挽回了,再攻打下去,只會是徒勞無功罷了?!?/br> “你怎么知道會是徒勞無功?只要我軍沖過防線,一切大有可為!”孫承宗喝道。 曹變蛟陷入了沉默當中,良久之后,說道:“大人,這是自欺欺人?!?/br> “你!”孫承宗目光一縮,瞪著曹變蛟。 片刻之后,孫承宗的氣勢逐漸的萎靡了下去。 隨即,孫承宗轉(zhuǎn)過身子不再說話。 大帳里面再次陷入了沉默當中。 曹變蛟看著站在旁邊的親衛(wèi),“照顧好大人,我出去一下。” “遵命!”旁邊的親衛(wèi)回道。 曹變蛟走出大帳,他站在大帳的門口,看了一眼散布在大帳周圍的火堆,長出一口氣。 “也不知道回去之后回是一個怎么樣的后果,恐怕免不了那一刀了?!辈茏凃該u搖頭,一臉的苦笑。 曹變蛟明白,自己這些人將朝廷手中最后的力量給損失沒了,回去之后,崇禎肯定不會輕易的饒過他們。 在接下來的幾天當中,曹變蛟一直在收攏潰兵,差不多五六天的功夫,他一共收攏了一千來人。 原本一萬五千的兵馬,只剩下這一千來人。 其中更多的兵馬在山谷中損失了,至于逃出來的,也大都逃之夭夭,能收攏回來的兵馬數(shù)量實在不多。 這幾天里,孫承宗不吃不喝,不管曹變蛟說什么,孫承宗就是不吃不喝。 孫承宗也發(fā)起了高燒,身體一度到了崩潰的邊緣。 幾天之后,曹變蛟帶著生病的孫承宗以及收攏而來的潰兵,往京城方向而去。 張東布置在涿鹿山外面的兵馬也沒有進山追殺。 對于張東來說,反正孫承宗的兵馬已經(jīng)崩潰了,他們也翻不起什么大風大浪,就算他們潰逃,也只能往南邊以及東面潰逃,影響不到宣鎮(zhèn),再加上山路難行,手下士兵的功勞已經(jīng)足夠了,所以追不追殺也沒有什么意思。 在即將退出涿鹿山的時候,曹文詔和曹變蛟遇到了一起。 他們雙方的兵馬加起來只有八千多人左右。 曹文詔并沒有將手中所有的兵馬都派出去,再加上收攏而來的潰兵,所以差不多有七千人左右。 而曹變蛟這里也有一千來人,所以一共有八千人左右。 出來的時候,孫承宗一共率領(lǐng)了將近十萬人,可是現(xiàn)在,只剩下這么多人。 就算是剩下了一萬人,也是十不存一啊。 這八千多人還面臨著一個現(xiàn)實的問題,那就是沒有糧食。 在決戰(zhàn)之前,孫承宗已經(jīng)讓人將所有的糧食都拿了出來,現(xiàn)在的他們已經(jīng)沒有多少糧食可以吃了。 萬般無奈之下,曹文詔和曹變蛟只能讓麾下的士兵在山里打獵。 可是,人數(shù)少了,這樣的方式還可以過活,人數(shù)一多,就不行了。 因為戰(zhàn)敗以及斷糧的緣故,軍中不可避免的出現(xiàn)了逃兵。 而且逃兵的現(xiàn)象還愈演愈烈起來,盡管曹文詔和曹變蛟不停的彈壓手下的兵馬,可是依舊沒有什么用處。 甚至這幾天里,手下的兵馬已經(jīng)有些不聽使喚了。要是再彈壓下去,整不好會搞出兵變。 曹文詔知道這意味著什么,所以,彈壓的力度也小了下來。 曹文詔騎在一匹戰(zhàn)馬上,一臉頹喪的看著前方的道路。 一陣秋風吹來,將樹上的黃葉吹落。 黃葉在秋風中飄蕩著,紛紛揚揚的往地上落去。 一片黃葉落在了曹文詔的肩膀上,曹文詔伸手將這片黃葉拿了起來,放在眼前端詳著。 良久之后,曹文詔嘆息道:“我大明就像是這黃葉一樣,再無任何生機?!?/br> 說罷,曹文詔將手中的黃葉往后一扔,隨后一揮手中的馬鞭,策動著戰(zhàn)馬往前方而去。 黃葉落在了地上,被后面行進的士兵踩進了泥了。 黃葉會變成肥料,化為養(yǎng)分,滋養(yǎng)這片大地。 明年春天的時候,這片大地上的樹木會重新長出新的綠葉。 …… 孫承宗的病越來越重,人已經(jīng)迷糊了起來,三天里有兩天都在昏迷。 曹文詔知道這意味著什么,在馬上出涿鹿山的時候,曹變蛟停了下來。 在大帳中,孫承宗躺在床上,他的身上蓋著厚厚的被子。 孫承宗的臉上滿是死氣,孫承宗已經(jīng)來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。 孫承宗的年齡本來就很大了,現(xiàn)在又遇見大敗,急火攻心之下,病魔瞬間就拖垮了孫承宗的身體。 在孫承宗的床前,曹文詔和曹變蛟以及孫承宗的親衛(wèi)站在那里。 躺在床上的孫承宗臉色突然紅潤起來,這是孫承宗在這幾天里,最清醒的一天。 孫承宗的神志清醒了很多,他坐在床上,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曹文詔和曹變蛟。 “大明已經(jīng)無力回天了,就算是太祖在世,也無法挽救。 此戰(zhàn)是我的錯,是我低估了趙賊的實力。 可是,如果不趁著趙賊攻打湖廣和山東的時候出兵而進攻宣鎮(zhèn)的話,等趙賊騰出手來,就是朝廷的滅頂之災(zāi)。 我的這個決策沒錯,錯就錯在敵我雙方實力懸殊。 你們兩個跟了我很多年,你們的能力我是非常了解的。你們還年輕,不應(yīng)該給我背黑鍋。 我活不長了,我死了之后,就將我埋在這涿鹿山吧,我沒有臉面回去。 你們回去之后,就將所有的過錯推到我的身上吧,你們不應(yīng)該給我背黑鍋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