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9賴瑾鄉(xiāng)試高中舉人
賴瑾鄉(xiāng)試高中舉人,沈軒得令潛入北蠻 童試過后便是鄉(xiāng)試。在各省省城和京城舉行,照例每三年一次。因是在八月份舉行,所以又稱“秋闈”。 且說賴瑾自考過童試之后,并未有片刻松散。依舊每日勤背詩書經(jīng)史,研習(xí)策論時文。每十天往揚(yáng)州發(fā)一次家書信箋,其中有小兒言語悉數(shù)家務(wù)瑣碎之事,有濡目想念請安問好之語,也有進(jìn)學(xué)中疑惑未解之難題,全部封于信中請賴尚榮夫婦觀閱。如此一來,父母兒女雖遠(yuǎn)隔千里之外,卻依舊親近如故。未曾有半點(diǎn)生疏之感。 轉(zhuǎn)眼已至八月。桂花飄香,天高氣爽。接連三場九天的考試過后,賴瑾有些腳步踉蹌的走出考場。他的面色慘白如金紙,向來整潔的衣冠也有些凌亂,站在考場之外,賴瑾抬頭看了看日頭高懸的天空,有種劫后余生的錯覺。 早早守在考場之外的賴家下人立刻趕上前來,躬身笑道:“小爺可是累壞了??煨┘胰ハ词环T。” 賴瑾抿著雙唇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,一言不發(fā)的上了馬車,家去不提。 到家之后,合家老小難免垂問一番。賴瑾強(qiáng)忍著疲憊與惡心感略說了幾句,眾人瞧他太過難受,也不再細(xì)問。這廂賴瑾?dú)w房后只做了簡單的洗漱,便倒在床上昏睡不醒。 這一睡便一直睡了三天兩夜方才醒轉(zhuǎn)。再次醒過來的賴瑾只覺得天都是藍(lán)的,空氣也越發(fā)清新。人就好像從鬼門關(guān)走了一趟似的,只覺得什么都好。 大丫鬟錦香立刻捧著清水給賴瑾梳洗,然后將廚房早就備上的清粥小菜端上來,賴瑾吃了兩碗碧梗粥,方才覺得腹內(nèi)有了七分飽。立刻換了衣物前往正堂給賴嬤嬤請安。 彼時賴嬤嬤正抱著賴瑜小包子頑耍,長的白胖胖圓滾滾的小包子一見到哥哥的身影,立刻張著手臂“抱抱”的大叫。賴瑾輕勾嘴角,上前兩步將掙扎不休的小包子抱入懷中。原本還張牙舞爪的小包子立刻將腦袋放在賴瑾的頸窩處,一雙小胖胳膊也牢牢圈著賴瑾的脖頸,乖乖掛著不動彈了。 賴嬤嬤見狀,不由得好笑道:“好沒良心的小東西。見到哥哥就把太祖母給忘了。” 賴瑾嘻嘻笑道:“瑜兒是怕太祖母勞累壞了不忍心,方才鉆到我這懷里。想著哥哥左右年輕力壯,是累不壞人的。太祖母年歲已高,合該享福受樂才是。他這是孝順呢!” 賴嬤嬤忍俊不禁的笑出聲來,搖頭說道:“就你這猴頭會說話,黑的經(jīng)你一說,也成了白的了?!?/br> 頓了頓,又關(guān)切問道:“身子可覺得好些了?” 賴瑾頷首笑道:“已經(jīng)大安了。請?zhí)婺阜判??!?/br> 賴嬤嬤不免輕聲嘆道:“之前總覺著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。如今看來,這讀書也不是個清閑的事情。每每下場一次,都跟得了一場大病似的。真真叫人擔(dān)心死了?!?/br> 賴瑾見狀,少不得開口勸道:“只是我年歲尚小,體力不支罷了。我正想著如今鄉(xiāng)試已過,約有一兩年的閑余時間。除了必要的溫書復(fù)習(xí)之外,我竟想著多多練習(xí)弓馬騎射,也好叫身子更壯實(shí)一些?!?/br> 賴嬤嬤聞言,頷首附和道:“不論怎么說,練武強(qiáng)身,總是好的。” 賴瑾遂接口說道:“更何況我們家原本就是武將起家。如今我和爹爹雖說走了科舉的路子,但世人都說書生手無縛雞之力。因此哪怕是為了承襲家學(xué),也好勤練武藝,免得將家里的底子丟了?!?/br> 賴嬤嬤嘆息一聲,開口說道:“只是練武太累,怕你小小年紀(jì)經(jīng)受不住。” 賴瑾開口勸慰道:“不過是強(qiáng)身健體罷了。我又不是想學(xué)著先祖上戰(zhàn)場廝殺,竟也不必如同他們一般?!?/br> 賴嬤嬤聞言,細(xì)細(xì)琢磨倒也正是這般。遂開口說道:“你大爺爺弓馬不錯,你二爺爺槍法不錯。你想學(xué)哪個?” 賴瑾眼睛一亮,他長了這么多年,倒是不知道這個緣故。不免開口問道:“太祖母這話是怎么說?” 賴嬤嬤聞言,遂開口一笑。將老一輩的故事緩緩說給賴瑾聽。 原來當(dāng)日賴家老祖宗隨同榮國公作戰(zhàn),練就一身好槍法。至卸甲歸家,便任了榮府管事一職。次后生了個兒子,便娶了主母家的陪房也就是賴嬤嬤為妻。賴嬤嬤進(jìn)門三年生了賴大和賴二兩個。老爺子閑來無事便教導(dǎo)兩個孫子練習(xí)弓馬,以備將來。豈料這二孫子很有天分,一支長槍使得純熟,大孫子卻怎么也不行。倒是打彈弓挺準(zhǔn)的。這賴?yán)蠣斪右话l(fā)狠,就求了當(dāng)日在軍中的老伙計(jì)一個擅長使弓箭的來教導(dǎo)賴大,次后賴大果然有些天分,這弓箭上手雖說不至于百發(fā)百中,但十能中之八、九也算是差強(qiáng)人意了。 只可惜自此過后,無論邊塞再是動蕩,榮寧二府上的主子再也沒有沙場點(diǎn)兵、奮勇殺敵的人物。到了賴尚榮這一輩兒上又全部棄武習(xí)文走了科舉。賴大和賴二兩人一身本事竟無用武之地。 賴嬤嬤說到這里,嘆息一聲:“百年世家,老祖宗滾刀淌血?dú)⒊鰜淼囊粓龈毁F,為的也就是子孫更好。豈料如今這東西二府的爺兒們竟然成了膏粱紈袴之輩。百年世家后繼無人,也不知道這等富貴能不能長久了。” 賴瑾自然知道原著最后,榮寧二府蕭條敗落的下場,倒沒想到賴嬤嬤竟于此時就看破了后事,怪道原著中賴家能風(fēng)光到最后,想來也是審時度勢,眼界不俗罷。 一席話說得氣氛有些沉重。賴嬤嬤回過神來,不欲賴瑾小小年紀(jì)想的太多,遂開口笑道:“好容易過了鄉(xiāng)試,暫且散淡兩天再進(jìn)學(xué)罷。你父親先前不是總強(qiáng)調(diào)著要勞逸結(jié)合,你自己仔細(xì)衡量,萬萬不能心思太重,反累壞了身子。榮府珠大爺前車之鑒,我寧可你平平安安的活著,也不想風(fēng)光一時反添病癥?!?/br> 賴瑾遂點(diǎn)頭應(yīng)是。 賴嬤嬤徑自吩咐道:“這兩日你竟不準(zhǔn)進(jìn)書房念書,去外頭好好瘋玩一陣,散淡散淡也就是了?!?/br> 賴瑾有些無奈的勾了勾嘴角,卻心暖于賴嬤嬤的擔(dān)憂關(guān)切,只得點(diǎn)頭笑道:“這兩日便不學(xué)了,也好放松一二?!?/br> 賴嬤嬤滿意的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,開口說道:“因你要鄉(xiāng)試,已經(jīng)有幾個月沒進(jìn)府上拜訪。今兒便去榮府瞧瞧老太太罷,這幾日叨咕了你好幾回了?!?/br> 賴瑾聞言,只得將懷中的賴瑜放到榻上,開口說道:“我這便過去?!?/br> 一語未盡,只感覺自己被“拋棄”的賴瑜小包子立刻啊啊大叫起來。短短胖胖的四肢張牙舞爪的揮舞著,亮晶晶黑漆漆的眼睛直直看著賴瑾,滿面怒容,兩頰白里通紅,也不知是急的還是氣的。 賴瑾見狀,只得再次將人抱起來,那賴瑜小包子依舊有些不忿的扭著身子,只等賴瑾輕柔的拍打摩挲著背部,仿佛被順毛了一般,這才哼唧兩聲,不甘不愿的趴在賴瑾的身前。一雙手臂牢牢的抱著賴瑾的脖頸,細(xì)微的氣息撲在賴瑾的頸窩里,有種癢癢的感覺。 賴嬤嬤見狀,哭笑不得的搖了搖頭,起身說道:“罷了罷了,老太太也念叨了瑜兒好幾回。這次便也帶著他過去就是了?!?/br> 遂吩咐下面人備齊車馬。祖孫三個坐著騾車進(jìn)了榮府。 到了榮慶堂的時候,賈母瞧著賴瑾和他懷里的賴瑜就是眼前一亮。立刻開口笑道:“有日子沒來了,瑾兒身上可好?” 賴瑾因懷里抱著賴瑜不太方便,只微微躬了躬身便被賈母叫起來了。只得開口應(yīng)道:“多謝老祖宗掛念,一切都好?!?/br> 賈母看著賴瑾懷里玉團(tuán)可愛,百精百靈的賴瑜小包子,頗有些眼饞肚飽的。立刻張手笑道:“快過來讓我瞧瞧瑜兒這小子。如今也三四歲大了吧?” 賴瑾走到賈母跟前,看著舒舒服服躺在自己懷里的賴瑜,微微一笑,傾□子放開手臂,賴瑜順勢掉進(jìn)了賈母的懷里。 正聞著自己哥哥氣味的賴瑜小包子只覺得身下一沉,頭上陡然多出了一個滿面褶皺,笑容可掬的老太太。不由得心下狐疑。小包子滿臉疑惑的轉(zhuǎn)了轉(zhuǎn)腦袋,看見自己哥哥站在地上壞笑,只以為賴瑾是和他玩鬧,立刻興奮的拍了拍手,啊啊的叫出聲來。 喜得賈母開懷笑道:“你家這娃兒果真可愛?!?/br> 順手掂量了掂量,不免開口說道:“又沉了一些。” 一時間鳳姐兒、李紈并府上的姑娘們和寶玉一同來給賈母請安。瞧見多日未見的賴瑾,越發(fā)覺得親切。待又看見賈母懷中的賴瑜,姑娘們平日最喜這個百精百靈又不愛哭鬧的小包子,立刻上前來圍成一團(tuán),你拿著金步搖,我拿著手串在賴瑜眼前晃來晃去。賴瑜一抓兩抓的夠不著,眼珠子骨溜溜的轉(zhuǎn)了一會兒,撇了撇嘴假哭起來。 眾人瞧著賴瑜光是張嘴哭號半晌,竟無一顆眼淚,不免哈哈笑出聲來。賴瑜小包子見眾姑娘們笑的前仰后合的也顧不及逗他,伺機(jī)上前一把抓住兩個金釵上的流蘇并一只手串兒。姑娘們生怕動作大了反傷著賴瑜,只得松手。唯有那兩個拿金釵的,怕釵環(huán)鋒銳傷人,只好就著賴瑜的動作搖來晃去。 賈母見狀,只得搖了搖頭,吩咐鴛鴦去里間兒梳妝臺上拿了兩只彩繪鮮艷的撥浪鼓,五顏六色叮當(dāng)聲響的在賴瑜眼前晃了晃,賴瑜見鮮欣喜,立刻丟了手上的釵環(huán)又去抓。鴛鴦趁機(jī)逗弄了一回,方才將波浪鼓交到賴瑜手上。 這賴瑜玩著撥浪鼓在賈母懷里呆了約有半刻鐘,又將之扔開,張著小手要賴瑾。賈母就這么笑呵呵的任由小包子在自己懷里折騰。賴瑾也端坐在下首笑盈盈的看著。那小包子見呆了一會兒賴瑾竟不來抱他,眼圈兒發(fā)紅的撇了撇嘴,竟真要哭出聲來。 賈母立刻說道:“快,快,快些接過去,可別將瑜兒弄哭了?!?/br> 賴瑾聞言,立刻起身將賴瑜接了過來。那賴瑜一躺在賴瑾的懷中,果然老老實(shí)實(shí)地不動彈。自己鼓搗一會子,竟閉著眼睛昏昏睡了。 賈母看了半日,越發(fā)贊嘆的說道:“瑜兒真是個再聰明不過的娃子。只不知我什么時候有福氣,也能抱上重孫子了?!?/br> 說完,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身旁伺候的王熙鳳。王熙鳳有些著急又有些羞愧的抿了抿嘴。一旁的李紈眼眸一黯,略不自在的往外挪動了挪動。 一句話說的兩個孫媳婦都有些失魂落魄。賈母半點(diǎn)兒也不在意,繼續(xù)笑著問賴瑾道:“此番鄉(xiāng)試,考得如何?” 賴瑾起身說道:“只是盡我所能,到底如何,竟也不知道了。” 賈母頷首說道:“你是個行的。這么多年勤學(xué)苦讀,我們都看在眼里。又有天分,想來他日放榜,定會高中的。” 賴瑾只好笑道:“承老太太吉言?!?/br> 又說了幾句閑話,賈母只覺得精神頭有些乏了。遂揮揮手臂讓眾人退下。 眨眼已到中秋。八月十五這天,各家各戶都備好了月餅瓜果等準(zhǔn)備過節(jié)。因秋闈也是這天放榜,所以早早起來,賴家并賈家就派了小子去放榜處死死守著。賴瑾倒是因?yàn)楦鞣N緣故,并沒親自前去看榜。 因賴尚榮夫婦已經(jīng)南下任職,賴大和賴升并媳婦家的又要在府中cao持節(jié)禮家務(wù)。賴家目下的人口倒顯得越發(fā)少了。賈母遂開口同賴嬤嬤說道:“叫瑾兒、瑜兒兩個同你一起過來,咱們一家老小團(tuán)圓賞月罷?!?/br> 賴嬤嬤自然不會駁了賈母的意思。況且中秋月圓,倘或只有自己和兩個重孫子在家,難免寂寥。如此到了榮國府上,別的不說,但只人多熱鬧,也比自己三人強(qiáng)的多。 于是到了是日一早,賴嬤嬤果然帶了賴瑾和賴瑜兩個進(jìn)榮府閑話。一時老一輩們坐在賞月亭里摸牌閑聊,小一輩們飲酒作詩,賞菊垂釣,花團(tuán)簇簇,鳳起生香,倒是頗有一番詩情雅意。 賈寶玉因多日未見賴瑾,不免拉著他的手啰啰嗦嗦說了好些話,大抵也都是些誰家的戲子好,誰家的花園好,誰家如今又娶了媳婦,誰家如今又納了一房標(biāo)致溫柔的新姨娘。最后方才想起什么來,開口笑道:“因你這幾個月忙著鄉(xiāng)試也沒大得空與各家子弟們閑聊逛逛。馮大哥還說等你高中舉人之后,要為你請桌酒戲,大肆慶祝一番呢!” 賴瑾懷里抱著一身大紅的賴瑜小包子,正低頭喂他吃了一口葡萄汁。聽聞此言,知道是馮紫英的好意,不免開口說道:“馮大哥向來熱情豪爽。只是怎好讓他擺酒請戲——等我哪天閑暇了擺一桌,請馮大哥和諸位才是。” 賈寶玉聞言,擺手笑道:“誰做的東道又有什么相干。難道你我這樣的人家還差這二三十兩的銀錢?不過是大家伙兒長久不曾見面,聚在一起玩鬧一回罷了。” 正說著,陡然聽見外頭人氣喘吁吁的跑進(jìn)來,開口笑道:“大喜,大喜。咱們家的小瑾大爺中了乙科第三名,如今已是舉人老爺了?!?/br> 一句話未落,眾人立刻歡笑起來。賈母撂下手中的牌,大手一揮,朗笑道:“這是喜事,快賞,重重的賞?!?/br> 那報(bào)喜的婆子們立刻躬身謝道:“謝老太太的賞。” 一時間眾姊妹兄弟的也都團(tuán)團(tuán)圍上來,恭賀賴瑾高中舉人。賴瑾懷里抱著賴瑜,跟眾位姊妹兄弟們團(tuán)團(tuán)作揖,看得賈母朗笑道:“你們快坐下說話,仔細(xì)摔了瑜兒。” 于是眾人各自歸坐。話題便轉(zhuǎn)到了賴瑾身上。紛紛提起了當(dāng)下的一些時事政論等。賈母少不得又問道:“可知誰是解元,誰是榜眼?” 那婆子又一一說了,倒也是兩個世家子弟。只是和賈府并不太相熟,賈母只略問了一回,也就罷了。 這廂眾人其樂融融的討論著。端坐在一旁的賈政卻有些不是滋味。今年童試的時候賈寶玉又是裝病避了過去,賈母平日里向來溺愛,又因賈珠前車之鑒,生怕賈寶玉小小年紀(jì)只知讀書反而累壞身子,倒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。唯有賈政,眼睜睜看著比寶玉還小了一歲的賴瑾已經(jīng)高中舉人,兩個人同時進(jìn)學(xué),同時讀書,賈寶玉身份又比賴瑾高了那么多,如今卻還只是個白身。 當(dāng)下神色有些清冷的哼了一聲,沉聲斥道:“人家賴瑾如今不滿十二歲,已經(jīng)是舉人了。你如今也十二三歲的年紀(jì),竟還在內(nèi)幃中晃蕩著,也不嫌羞恥?!?/br> 賈寶玉冷不防被賈政劈頭蓋臉的一頓罵,只覺得有些發(fā)懵。當(dāng)即委委屈屈的看了賈母一眼,賈母有些不滿的皺了皺眉,開口說道:“當(dāng)日寶玉風(fēng)寒不起,是我做主叫寶玉暫且免了童氏,來年再考。如今你這是怨懟我了?” 賈政聞言,立刻起身,躬身賠罪道:“孩兒不敢。孩兒只是——” “好好的中秋月圓之日,又恰逢瑾兒高中喜上加喜。你不說添些歡笑之事,反而掃興?!辟Z母說著,擺手趕人道:“你去前頭和爺兒們們吃酒去罷,別呆在這里,反而壞了我們娘兒們的心情。” 賈政見狀,只得起身說道:“孩兒只想著陪伴母親——” “我不用你陪。你外頭招待爺兒們?nèi)チT。”賈母說著,也不玩牌了,起身說道:“你去罷。我同姑娘們釣一會魚,吃兩盅酒,至晚間祭月的時候你們再過來?!?/br> 賈政聞言,輕嘆一聲,只得抱拳說道:“既如此,孩兒先行告退?!?/br> 語畢,轉(zhuǎn)身走了。臨過賈寶玉身邊的時候,還神色冷淡的瞥了寶玉一眼。將人嚇得腳步一挪,避到了賴瑾身后。 待賈政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后花園兒中,眾位姊妹們不免開口笑道:“瞧瞧這個人,平日里四下亂竄跟個猴兒似的,怎么一到了老爺跟前,就老實(shí)的跟貓兒似的?” 賈寶玉不好意思的看了眾人一眼,開口笑道:“不如我們吟詩吧!吟月吟花,總好過這么呆呆的坐著?!?/br> 眾姊妹聞言紛紛叫好。賴瑾雖然素來缺少捷才,但讀了這么多年詩書,也不至于應(yīng)對不上,少不得也跟著眾人吟了一回。 至晚間月圓如銀盤,合家大小在后花園子里鋪設(shè)桌椅,拜過月神,吃酒賞月,更是越發(fā)盡興。姊妹兄弟們一直玩鬧到夜半實(shí)在掙扎不住,方才胡亂睡了。 鄉(xiāng)試放榜次日,京都順天府尹在國子監(jiān)舉辦“鹿鳴宴”宴請新科舉人。是日,賴瑾穿戴整齊坐著馬車前往國子監(jiān)。剛下馬車,就聽身前傳來一聲笑侃道:“賴小三兒,你怎么這時候才來?” 賴瑾抬頭,看著國子監(jiān)門前站著的一個年約十六七歲的清俊少年,正是同屆好友陸子明,略微皺了皺眉。這人的父親陸柯乃是翰林院學(xué)士,和自己父親很相熟。自己得了父親的囑咐,往日間也常去陸家登門拜訪,討教學(xué)問,一來二去和這陸子明也就熟了。陸子明這人,說來也算是個少年才俊,家學(xué)淵源,但只一件,這嘴太過促狹,生平最喜之事就是給人起外號。 陸子明見賴瑾不滿皺眉,少不得張手笑道:“這個也不怪我。誰讓你縣試、府試、院試、鄉(xiāng)試都考了第三名。如今這賴小三兒的名聲可是傳了出去,可不獨(dú)我一個人這么叫?!?/br> 賴瑾無奈的嘆息一聲,走到陸子明跟前兒,悄聲說道:“你才是小三兒,你們?nèi)叶际切∪齼?。?/br> 陸子明和賴瑾相熟已久,早知道這孩子不像外表看上去那般溫潤而言。聽聞此言,倒有些樂不可支的笑道:“我若是能考第三名也還好了。誰讓我才考了乙科第二十一名。如此泯然與眾人,自然連個稱號也都沒了?!?/br> 賴瑾瞥了陸子明一眼,輕哼一聲。 陸子明身旁的一個二十來歲的溫潤青年開口笑道:“這便是這屆最小鄉(xiāng)試的舉子?” 賴瑾聞言,但笑不語的打量著青年,陸子明開口介紹道:“這是秦牧,字子野。我的同門師弟,對你已經(jīng)仰慕許久了。” 然后又指著賴瑾笑道:“這便是有史以來我朝最年幼的舉子賴瑾,年方十一,如今并無表字?!?/br> 秦牧有些贊嘆的看了賴瑾一眼,開口笑道:“常聽世人傳言賴家神童,如今一見,果然名不虛傳?!?/br> 賴瑾淡然笑道:“秦兄謬贊。依我看秦兄才是溫潤爾雅,國之棟梁。” 一旁陸子明湊趣問道:“他是國之棟梁,那我是什么?” 賴瑾白了陸子明一眼,隨口說道:“國之棟梁你是當(dāng)不得了,國之蛀蟲也還罷了。” 陸子明氣結(jié),拉著賴瑾不依不饒說了好些閑話,方才一同進(jìn)去拜見同考官及房師。 因賴尚榮如今不過十一二歲的模樣,身量尚小還未長成。站在一群或風(fēng)度翩翩或穩(wěn)重儒雅或耄耋白須的書生當(dāng)中尤其顯眼。眾人一看便知曉這人就是今年鄉(xiāng)試最小的舉子。待賴瑾恭恭敬敬拜過同考官之后,順天府尹不免笑瞇瞇的捋了捋胡須,開口問道:“你便是今年鄉(xiāng)試的探花郎,你多大了?” 賴瑾肅容說道:“回大人的話,小生今年年十一?!?/br> “少年英才?。 表樚旄h首贊嘆兩聲,又出言考校幾句,但見賴瑾學(xué)習(xí)扎實(shí),并不似那等輕浮草率之人,越發(fā)起了愛才之心。竟將賴瑾帶在身邊與他介紹起周圍的同考官以及幾位才學(xué)扎實(shí)很有可能高中進(jìn)士的舉子來,如此優(yōu)容一直到鹿鳴宴后,順天府尹還拉著賴瑾的手一再囑咐道:“倘或有何疑問不解,自可去我府上登門拜訪。你師娘最喜歡你這樣聰穎伶俐的孩子,等你去了你師娘親自下廚給你做好吃的?!?/br> 竟將賴瑾當(dāng)成小孩子哄了。賴瑾一時啞然失笑,面上卻越發(fā)恭敬的說道:“多謝大人抬愛,小生感激不盡?!?/br> 粉雕玉琢的娃娃偏要做出一副溫文爾雅,老氣橫秋的模樣。眾人看著越發(fā)可愛。順天府尹戀戀不舍的拍了拍賴瑾的肩膀,竟然直接將他送上馬車。嚇得賴瑾連忙推脫不可,執(zhí)意站在地上拜別所有同考官以及房師之后,方才起身歸家。 至次日一早,賈寶玉果然登門拜訪,言及馮紫英大擺筵席替賴瑾慶祝之事。賴瑾立刻穿戴好了衣物同賈寶玉一起去了一品堂。依舊是往常眾人常定的雅間兒。只是因早年梅姓書生窺探一事,此刻房間壁板都換成實(shí)木夾心的,倒是可以攏音。賴瑾推門而入,發(fā)現(xiàn)馮紫英、衛(wèi)若蘭、陳也俊、韓琦并薛蟠幾個往年相熟的都在里邊兒坐著。瞧見賈寶玉和賴瑾的身影,眾人不免起身迎了過來,馮紫英抓著賴瑾的肩膀朗聲笑道:“這三五個月間,你竟然比寶玉這個小子還要大家閨秀,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,我們幾個想見你一面,竟也難如登天。” 這不過是戲言罷了。倘或幾人真想找賴瑾出來,不過一個請?zhí)碌劫嚰业氖聝骸ky道賴瑾還能推脫不成?不過是大家看賴瑾學(xué)習(xí)辛苦,不欲分他的心罷了。如今賴瑾一朝高中,成了舉子,也算是半只腳踏入朝廷了。今后也能松閑一些,況又是這等子百年不遇的大喜事兒,眾人這才攛掇在一起,叫寶玉請賴瑾出來吃喝一頓。 這廂衛(wèi)若蘭欣喜笑道:“前兒中秋放榜,我等少不得也派了小子前去打探一番,聞聽今歲最小的舉子年十一,乃京城人士,我等便都想到了你。沒成想竟又是高中第三名,不簡單?。 ?/br> 陳也俊也接口笑道:“只你如今高中舉人,我們哥兒幾個在外人面前腰子都挺起來了。誰說咱們功勛世家只出紈绔膏粱,如今瑾兒小小年紀(jì)高中舉人,咱哥兒幾個,別提臉上多光彩?!?/br> 賴瑾沒來得及說話,薛蟠又哈哈朗笑道:“何止是你們,我這些日子出去玩耍,聽別人議論紛紛,我也覺得光彩極了。” 馮紫英接口笑道:“瑾兒此番高中,確實(shí)是件大喜事。只是我們這些七尺男兒,倘或光想著用別人的臉面給自己爭光,竟也太無趣了一些?!?/br> 眾人聞言,少不得面面相覷,開口問道:“馮大哥此話何意?” 馮紫英嘆息一聲,自己斟了一杯酒水一飲而盡,開口說道:“此番宴請大家伙兒,一來是為給瑾兒慶祝,二來大家許久未團(tuán)圓,也該出來聚聚。三來,也算是替我自己個兒餞別罷?!?/br> 眾人聽這話,越發(fā)狐疑,各自催促道:“這話是如何說的。大家伙兒好容易聚齊一趟,馮大哥怎么說這樣的話?可是對兄弟們有何不滿不成?” 馮紫英擺手說道:“與你們不相干,是我已經(jīng)決定了,要去西北戰(zhàn)場。此番若不爭一番蓋世功業(yè)叫他們瞧瞧,我也不回來了?!?/br> 眾人心下大驚,立刻問道:“圣上要打仗了,怎么我們竟不知道?” “剛剛同我父親商議過的。只說西北邊塞每年被動防守,糧草兵馬消耗無數(shù),卻也無太大功效。北蠻軍隊(duì)依舊春秋兩季來折騰一番。鬧得民間怨聲載道。圣上的意思,莫不如此番主動進(jìn)攻一回,倘或能打得北蠻喘不過氣來,咱們也算是竟了全功,至少三年五載的邊境再無敵患?!?/br> 陳也俊迫不及待的問道:“那要是敗了呢?” “那也不過是老樣子罷了?!瘪T紫英搖了搖頭,開口說道:“你們不知,自圣上還在潛邸之時,便已經(jīng)秘密派人打探北蠻境內(nèi)情況。如今過了大概十年,北蠻境內(nèi)的情況圣上已經(jīng)了若指掌。再有駐守西北的振威將軍馮漢乃是我的叔叔,這么多年同北蠻交手自然熟悉北蠻境況不必細(xì)說。早年也曾悄悄潛入北蠻境內(nèi)查探過,當(dāng)年也上了折子奏請老圣人開戰(zhàn)。只是老圣人顧慮頗多,也就留中不議。如今圣上有這心思,我父親便將我叔叔想起來了。再結(jié)合圣上手中掌握的情報(bào),此事約有六七分的把握?!?/br> 韓琦笑道:“昔日漢武帝愛將霍去病勇冠三軍,封狼居胥。如今咱們這位手無縛雞之力的圣上,也想學(xué)一回漢武帝之功績不成?” 衛(wèi)若蘭靜靜聽馮紫英說完,立刻開口道:“馮大哥,我同你一起去?!?/br> 陳也俊、韓琦兩個面色大變,看著衛(wèi)若蘭說道:“你們瘋了,深入敵后可比不得你我在戰(zhàn)場殺敵,鬧不好連尸首都回不來的?!?/br> “瓦罐難免井邊破,將軍難免陣上亡。你我具是武將功勛世家,倘或能馬革裹尸也是一種幸事??偙让咳臻g流連花巷,打架斗毆,又被人視為紈绔要強(qiáng)。”衛(wèi)若蘭說著,自嘲一笑,開口說道:“反正都是打仗折騰。折騰別人總比折騰自家要好聽的多?!?/br> 眾人聞言,一時間臉色陰晴不定。沉默半晌,陳也俊率先開口道:“既如此,我同你們一起去?!?/br> 韓琦見狀,咬咬牙說道:“那我也——” “大家不要一時激動草率決定?!瘪T紫英擺了擺手,低聲說道:“目下圣上要拿西北開刀的消息也只不過是我父親知道。我父親因想我上戰(zhàn)場又說給了我,我想著大家都是兄弟,況這種事情也不是什么私密大事見不得人。也就不避諱你們。畢竟大家都是功勛世家,倘或圣上決意北伐,你們早晚也能知道消息。我只是想著先和你們通通氣,你們?nèi)羰窍虢üαI(yè),這便是最好的機(jī)遇。倘或有些別的想法,誰也都能理解。畢竟父輩祖輩們浴血拼殺這么多年,為的就是我們能恣意過活?!?/br> 眾人若有所思的沉默下來。馮紫英繼續(xù)說道:“大家回去的時候不妨仔細(xì)思量一番。左右這事情也才開個頭,圣上倘或真下決定,也得有一陣子。畢竟打仗這種事兒,牽一發(fā)而動全身啊?!?/br> 賴瑾聞言,也不免想起了前去西北自此便音訊全無的少年沈二。一只手下意識摸了摸脖頸上的銀鎖,輕嘆一聲。 馮紫英見狀,卻誤以為賴瑾是為他的境遇擔(dān)心,不免開口笑道:“瑾弟弟放心罷。你馮大哥別的不行,單只這十八般武藝才拿得出手。即便是深入北蠻境內(nèi),也只有我折騰旁人的份兒。我自己定不會有事的。” 賴瑾回過神來,立刻自斟了一杯酒,起身敬道:“馮大哥豪氣英勇,為國為民,賴瑾甚為敬服。在此水酒一杯借花獻(xiàn)佛,聊表心中敬意?!?/br> 馮紫英聞言哈哈冷笑,立刻也倒?jié)M了酒水還敬賴瑾,口內(nèi)說道:“好男兒自該征戰(zhàn)沙場,建功立業(yè)。我比不得你腦袋聰明,能科考讀書。我向來不耐煩這些個軟綿綿的東西,也唯有戰(zhàn)場上真刀真槍的硬干一番,好叫眾人知道,什么是老子英雄兒好漢?!?/br> 眾人聞言,紛紛叫好。立刻將手邊酒水一飲而盡。薛蟠湊趣笑道:“我手上也不會功夫,竟不跟你們?nèi)愡@個熱鬧了。只是西北邊塞也有我們薛家的米面鋪?zhàn)?,間或還有幾個商隊(duì)同北蠻的部落也有些聯(lián)系。專倒蹬一些烈酒茶磚鹽磚瓷器絲綢一類,換了他們的皮子和牛羊馬匹等。軍中苦寒我知道,咱們幾個兄弟一回。我也不能眼看著哥兒幾個太吃苦遭罪。這樣……” 薛蟠說著,從懷里掏出一方印鑒開口笑道:“這是我們薛家行當(dāng)上的印鑒,唯有薛家長房嫡系子孫才配有。見印如見人。能隨意調(diào)動鋪?zhàn)永锸f兩以下的貨資。馮大哥你拿著,倘或一時間有事兒,也好有個照應(yīng)。” 馮紫英見狀,連忙推脫道:“這怎生是好?!?/br> 薛蟠不耐煩的挑眉說道:“拿著!莫不是馮大哥瞧不起我這出身皇商的,竟不欲同我有什么銀錢上的瓜葛?” 馮紫英見薛蟠說出這種話,只得伸手接了。薛蟠這才轉(zhuǎn)怒為喜,開口傻笑道:“這才對嘛。兄弟一場,你們在邊塞辛苦打仗,我在京城花天酒地,也得給你們安排好了,我也安心不是。” 眾人也曉得薛蟠向來財(cái)大氣粗,知道他不難于此。若執(zhí)意推脫反倒顯得生分,左右東西到了他們的手上,也算留個念想。用不用還不是他們自己說了算。遂也樂呵呵的接了過來。卻沒想到正是薛蟠心血來潮的一個舉動,在日后竟救了他們一命且又間接幫他們立了功勞。此乃后話,暫且不提。 這廂賈寶玉見眾人一時熱血沸騰想要上戰(zhàn)場建功立業(yè),薛蟠雖礙于身手不能跟隨,但到底也添了些錢財(cái)黃白之物襄助,唯有自己,雖說也是世家公子哥兒,但天天圈在家里,一點(diǎn)兒也做不得主。雖說有錢,也不由自己使。細(xì)細(xì)想來,竟然連一個線頭,一片瓦礫都拿不出來,越發(fā)唏噓悲傷起來。 眾人早就習(xí)慣了賈寶玉對月嗟嘆,對花傷悲的性子。少不得又是言語相勸一回,一時間賈寶玉又好了。立刻舉著酒杯同眾人推杯換盞,觥籌交錯的來往起來。 正所謂酒逢知己千杯少。這幾個世家兄弟原本就脾胃相投方才聚到一起,如今又定下了一番事業(yè)共同去做,更覺得彼此交心,再無不可。一時間摟肩抱腰,推心置腹,真可謂是談吐恢弘,豪氣萬千,大口吃酒大塊吃rou。至晚間席散的時候,各個都喝的里倒歪斜舞馬長槍的,連馬背都爬不上去了。還是一品堂的掌柜的去前面車腳行顧了幾輛馬車,將人紛紛送回府中。 這廂尚有三分清醒的賴瑾帶著已經(jīng)爛醉如泥的賈寶玉和薛蟠轉(zhuǎn)回賈家。又指使門上小子們將人分別送往內(nèi)院和梨香院,這才自己轉(zhuǎn)身家去了。 彼時已經(jīng)月上中天,萬籟俱寂。然則賴嬤嬤并賴大賴二兩家子俱都等在正廳上,誰也沒睡。瞧見身形踉蹌轉(zhuǎn)回家中的賴瑾,賴大慌忙走出來徑自攙扶。氣的賴嬤嬤搖頭直嘆道:“這馮家的大爺也太過不知事了一些。咱們家賴瑾才多大歲數(shù),他也向爺兒們似的這么灌酒,也不怕灌壞了我們家的瑾兒。” 賴瑾聞言,扯嘴笑道:“太祖母放心,我這還是好的。馮大哥將我的水里兌了一些酒,我沒喝醉?!?/br> 賴嬤嬤聽得好笑,搖頭說道:“還水里兌了酒呢,這還沒醉,還得怎么才算醉了。” 說著,立刻吩咐賴大將人送去后院兒屋里。大丫頭錦香立刻將人接了過去洗漱寬衣。好在賴瑾如今只是個半大娃子,身量尚小,錦香一個人也周全的過來。只將人洗的白白凈凈的送入臥房中安置。 睡眼朦朧之際,賴瑾迷迷糊糊地摸了摸脖頸上的銀鎖,清冷的月光照在上頭折射出一層銀色的冰冷光滑。如夢如幻,趁著那細(xì)滑的肌膚越發(fā)白皙,小巧的鎖骨越發(fā)精致。 賴瑾感覺著胸前的冰涼觸感,嘟囔著說道:“沈二你個臭小子,究竟跑哪兒去了?!?/br> 與此同時,遠(yuǎn)在西北邊境帶軍向北蠻境內(nèi)潛入的沈軒若有所覺的抬頭觀月,又碰了碰藏在胸口處的老舊荷包,一臉堅(jiān)毅,心中暗道:“此番功成,大抵我便能回去見你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