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開疆擴土沈軒大捷,尸位素餐南安思動 賴瑾正糾結(jié)間,陡然聽到外頭有傳令兵進來通傳道:“報,驃騎將軍所部兵力已經(jīng)打退了茜香國來犯賊寇,目下正整集兵力回援西海城。” 一言一出,四下且驚且喜。賴瑾喜得是只要沈軒兵馬能夠即刻回轉(zhuǎn),他就不用擔心南安郡王所部兵力會做出什么計劃之外的事情。而南安郡王卻驚訝于沈軒如此迅速的打退敵寇。畢竟他在西海沿子駐守多年,十分熟悉茜香國賊寇的打法,向來都是狠戾難纏,就連南安郡王親自率兵抵擋,都要費好些精力。 “怎地會怎么快?”南安郡王有些狐疑的問了一句。 留意到四下眾人面帶古怪的看著他?;剡^神來的南安郡王有些尷尬的咳了兩聲,干巴巴的解釋道:“本王只是擔憂茜香國使計罷了。驃騎將軍雖然戰(zhàn)功赫赫,但畢竟年歲尚輕,在西海沿子作戰(zhàn)時間也不久,本王也是擔憂他中了茜香國的計策?!?/br> 傳令兵聞言,低頭抱拳道:“回王爺?shù)脑?,驃騎將軍率領(lǐng)麾下人馬將茜香國來犯賊寇全部打殘,此事乃是西海沿子上頭的百姓親眼所見。茜香國所屬戰(zhàn)船已經(jīng)狼狽逃竄,死傷慘重,想來不會是做戲?!?/br> 南安郡王臉上顯出一抹不自在。賴瑾越性接口笑道:“既如此,還是且等著沈?qū)④娨徊繗w來再詳細問問罷。” 事已至此,南安郡王也不好多說什么。只得頷首應(yīng)道:“大軍凱旋本是幸事,我等應(yīng)該千萬接應(yīng)才是。” 賴瑾笑瞇瞇的說道:“都聽王爺?shù)??!?/br> 這會子兩人倒是彬彬有力地謙讓起來。 一時間南安郡王整集麾下兵馬,賴瑾也回了衙門召集所屬部下,眾人在半個時辰后聚集在碼頭上等待迎接凱旋的部隊。此時碼頭上已然張燈結(jié)彩,處處喧闐。得到消息的老百姓們簇擁著黑壓壓站了一片。畢竟自南安郡王鎮(zhèn)守西海沿子以來,這樣干脆利落又很迅速的大捷非常少見。上一次也是幾年前,也是沈軒將軍帶領(lǐng)麾下眾人打了勝仗。于是下頭的老百姓紛紛言論說沈軒不愧是圣上欽封的驃騎將軍,當真是戰(zhàn)功赫赫不亞于漢時良駒霍去病也。 眾人言論紛紛少不得也會傳入碼頭上等待部隊凱旋的朝廷命官耳中。賴瑾聽著風(fēng)言風(fēng)語倒是越發(fā)開心,頗有一種“吾家有男初長成”的驕傲矜持,其身后的幾位文官聽著也覺得心情不錯,畢竟沈軒將軍同知府大人交好的事情是眾所周知的。如今沈軒將軍打了勝仗,賴瑾麾下文官也覺得榮有幸焉,喜不自勝。 反倒是站在眾人之首的南安郡王有些不咸不淡的冷了顏面。不過這也可以理解,南安郡王畢竟是西海水師的主帥,且沈軒將軍和南安郡王的不對付也是明擺著的。如此一來,沈軒將軍越是精明能干,就越能襯出南安郡王的尸位素餐。本來朝廷或者說皇室一脈對于異姓王掌權(quán)的現(xiàn)象就一直覺得十分芥蒂猶豫,如今沈軒將軍又戰(zhàn)出如此成績,此消彼長之下,南安郡王的威望地位自然是大不如前。 賴瑾站在一旁看著南安郡王微微蹙眉不太說話的模樣,心中暗笑。 過了約有兩柱香的功夫,西海水師的戰(zhàn)船慢慢出現(xiàn)在天際之邊。這會子突然起了海風(fēng),但見近百艘戰(zhàn)船飛快駛向碼頭,不過須臾間,原本塵埃大小的船影已經(jīng)如黃豆,伺候變成了西瓜大小,直至越來越大。一帆風(fēng)順的到了眼前。 一時間戰(zhàn)船靠岸,船上的將士們魚貫下船。經(jīng)過幾天幾夜的慘烈廝殺,將士們大都盔甲染血,刀鋒魯鈍。迎面撲來一股子血腥與殺氣。 眾位文武官員立刻迎上前去,先是由南安郡王說了一番嘉獎鼓勵的話,賴瑾方才以西海城知州的身份犒賞軍士,并明言已經(jīng)準備了上好的席面和美酒,來給諸位將士慶功洗塵。 諸位將士雄赳赳氣昂昂的入了西海城,西海城內(nèi)的百姓自然是夾道歡迎,喧闐無數(shù)。數(shù)不清的絲絹綢帕猶如大雨一般紛紛落在眾將士的臉上,身上,這是對于勇士的認可和贊美。 因為凱旋將士近有三萬的緣故,所以賴瑾吩咐在水師大營的演武場上準備了慶功宴。諸位將士悉數(shù)反轉(zhuǎn)水師大營的時候,天色漸漸暗淡下來,已經(jīng)到了華燈初上的時候。 賴瑾吩咐下人在演武場中間堆了一叢碩大的篝火,火光紅彤彤的幾乎能照亮天際。海陸八珍美酒豐盛,場地中間還支著架子烤全羊,分明是按照篝火晚會的方式來準備的。 這原本是很粗俗的宴會,可是看在無rou不歡戰(zhàn)勝歸來的將士們眼中,卻覺得這等大塊吃rou大口喝酒的日子著實再痛快不過了。 南安郡王身份最高,自然是坐在最上首。賴瑾則坐在下首右邊第一章席上,沈軒就坐在他的對面。兩人分別是文官和武將的代表。 不論南安郡王心里頭樂不樂意,這會子都表現(xiàn)的異常開懷喜慶,一邊舉杯慶賀眾人的功勞,一邊明言要上奏陛下給諸位將士請功。 下首的賴瑾突然開口笑道:“王爺英明,本官也是這個意思。我朝自開朝以來,在海面上的戰(zhàn)役向來不甚理想。此番有了沈軒將軍極其麾下大捷,想必圣上聽了也會高興。因此下官已經(jīng)發(fā)了八百里急奏給陛下道賀,逾越之處,還請王爺莫怪?!?/br> 南安郡王滿面堆笑的連突然凝滯了片刻,他轉(zhuǎn)過身來,意味深長的打量賴瑾半日,開口笑道:“西海城乃是小賴大人的管轄范圍,如今西海水師大勝,勉強說來,也算得上是小賴大人的功勞,倒也說不得是逾越?!?/br> 賴瑾笑瞇瞇的接口說道:“王爺這么說,下官就放心了。不過細細想來,自古都是大軍未動糧草先行。我西海城衙門雖然沒有上場殺敵之功,但保障后勤讓征戰(zhàn)的將士們沒有后顧之憂,如此也算得上是一點子苦勞。因此聽到大軍的捷報,下官才迫不及待地上奏圣上?!?/br> 南安郡王微微一笑,有意無意的說道:“不過本王向來佩服的便是小賴大人好快的手腳。本王剛剛想起為諸將請功的事情,小賴大人已然往京都發(fā)了捷報,果真行動快速?!?/br> “王爺熟讀兵法,自然懂得兵貴神速的道理。下官也不過是班門弄斧罷了。倒是有一句話送給王爺——”賴瑾說著,倒了一杯酒水遙敬南安郡王,一臉關(guān)切的說道:“常在圣上跟前兒侍奉久了,自然也明白圣上是個最利落干脆的人。行事討厭拖泥帶水,懶懶散散。本官這會子既然已經(jīng)上了捷報,還請王爺迅速擬了請功折子才好。如此,才不會讓圣上覺得王爺做事太過穩(wěn)妥?!?/br> 南安郡王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,開口說道:“小賴大人年輕氣盛又圣眷優(yōu)容,自然可以百無禁忌。不過等到了本王這個年歲,你興許知道穩(wěn)妥一些才是長久處事的道理?!?/br> 賴瑾微微挑眉,將杯中酒水一飲而盡,輕輕笑道:“下官受教?!?/br> 賴瑾與南安郡王你來我往的交鋒看得眾人略有些目瞪口呆。早就聽說新任的知府大人是皇帝陛下的心腹臣子,年少高位,性格驕矜,卻沒想到這位知府大人竟然膽大妄為到如此程度,竟敢與威名赫赫的南安郡王針鋒相對。這綿里藏針笑里藏刀的模樣……雖然他們這些大老粗不太理解文官話中的曲曲腸子,但是賴瑾與南安郡王你來我往間的殺氣騰騰眾人卻是瞧得一清二楚。 待看清南安郡王雖然不太滿意卻依舊強忍怒氣的模樣,眾人看戲之間對于南安郡王那種發(fā)自骨子里的敬畏懼怕也漸漸消散了一些。 一場慶功宴以諸多將士各懷心思,大家表面其樂融融的局面盡興而散。賴瑾吩咐身邊長隨賴源扶著已經(jīng)酩酊大醉的沈軒進了轎子,自己卻牽過沈軒的馬騎上回家。 一路無話,直至入了沈府之后。賴瑾方才想到自己的弟弟賴瑜還在府衙后衙住著。剛要轉(zhuǎn)身接人回來,卻見穿著家常衣裳的賴瑜從后院穿堂走了過來。 賴瑾一臉驚異的說道:“你怎么回來了?” 賴瑜開口笑道:“聽見外邊人瘋傳大軍凱旋的消息,我就知道沈大哥回來了。既然沈大哥回來了,那哥哥斷然不肯撇下沈大哥一個人住。所以我便先行回來了?!?/br> 頓了頓,又道:“知道哥哥和沈大哥去參加慶功宴了,必定得喝的爛醉如泥。我特特吩咐廚房預(yù)備了醒酒湯,快些喝了洗漱去睡罷?!?/br> 瞧見弟弟關(guān)切的目光,賴瑾心中趟過一絲暖流,頷首笑道:“有勞你費心了?!?/br> “自家人何必說這種見外的話來。”賴瑜說著,也過來幫忙攙扶喝醉的沈軒進屋。一時間看著外頭的丫頭捧著清水伺候洗漱過了,又開口說道:“哥哥向來不喜歡酒宴上的酒菜,我吩咐廚房做了哥哥*吃的蔬菜粥和幾樣清淡的小菜,正在灶上熱著。哥哥要是想吃的話,就吩咐他們?nèi)??!?/br> 賴瑾越發(fā)感動的摟著賴瑜,一雙紅唇吧嗒一聲親到賴瑜小包子嫩嫩的臉頰上。羞得賴瑜有些不自在的推開賴瑾道:“哥哥喝醉了,行動也越發(fā)輕狂起來。我又不是小孩子,親我做什么?” 言畢,眼珠子嘰里咕嚕的轉(zhuǎn)了轉(zhuǎn),開口調(diào)笑道:“哥哥要是想親,自然去親沈大哥哥也就是了?!?/br> 說完,沒等賴瑾轉(zhuǎn)過身來,嗖的一聲跳出去了。 氣的賴瑾站在當?shù)貑】跓o言,愣了半晌,方才悻悻的哼了兩聲,看著一旁睡得好像死豬一般的沈軒,解氣似的將人摔倒了床上。自己也解了衣衫背對沈軒睡了。 一夜無話,至次日一早宿酒醒來的沈軒搖晃著昏昏的腦袋,看著跟前任由丫頭服侍洗漱的賴瑾悶悶說道:“我不在這幾日,難為你了。” 賴瑾擦了擦臉面,回身笑道:“倒也沒什么。正遇上為難的檔口,你便回來了。真真難為了‘可巧’二字了?!?/br> 沈軒沉聲說道:“就是怕南安郡王趁我們不在起壞心,所以我才拼死了打退茜香國賊寇,只盼著能早一天回來與你相聚。” 賴瑾心中一動,突然想到南安郡王之前的疑慮,遂開口問道:“我是文官,并不怎么太知兵事。不過聽南安郡王的口風(fēng)兒,此番大捷也忒迅速干脆了一些。難不成當中還有什么緣故?” 沈軒開口笑道:“哪有什么緣故,不過是劍走偏鋒起了奇效罷了。你也曉得,自古以來旁門左道總是見效快一些的?!?/br> 賴瑾聽了越發(fā)心癢,連忙催促道:“究竟是怎么回事兒,你且說來聽聽。” 沈軒聞言,遂將自己如何在前頭抵擋茜香國士兵,戰(zhàn)事中途碰到奉南安郡王之命前往西海島嶼奇襲茜香國大本營的衛(wèi)老元帥,之后如何商議與衛(wèi)老元帥分兵兩路,一明一暗蠱惑茜香國兵馬,自己卻另派了一支小隊去茜香國在西海的兵營內(nèi)投毒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出來。 只隱去了茜香國賊寇發(fā)現(xiàn)自己所掌兵力驟然減少,遂瘋狂進攻差點兒讓他交代在戰(zhàn)場上的瑣事。 沈軒雖然說得輕巧,不過賴瑾也能想象到沈軒言語下的驚心動魄,旋即搖頭嘆道:“你也忒大膽了一些。戰(zhàn)場殺敵豈可貪功冒進的,倘或真出了什么事兒,豈不是我連累了你?” 沈軒搖頭說道:“只要你沒事,什么都不算大事?!?/br> 頓了頓,看著神色明顯不贊同的賴瑾,沈軒說道:“我?guī)П蛘踢@么多年,雖算不得百戰(zhàn)百勝,但到底打的勝仗比較多。此番大戰(zhàn)茜香國賊寇,我雖說心中惦記你,但到底也擔負這幾萬人的性命。我一個人生死倒沒什么,卻也得替他們考慮。我也是心中有數(shù)方才這么做的。雖說此戰(zhàn)艱險了一些,到底戰(zhàn)果不俗,比溫吞吞的防御要見成效。” 末了,又將衛(wèi)老元帥已經(jīng)成功拿下茜香國在西海島嶼上的大本營,并親自駐守準備為大業(yè)朝多增一塊兒領(lǐng)土的事情說了出來。還沾沾自喜道:“自古以來,帝王將相最看重的便是開疆擴土之功。此番戰(zhàn)役下來,我等也算無愧于將軍的身份了?!?/br> 賴瑾聽得仔細,末了開口嘆道:“只是到底死傷太多,不若慢慢來的好?!?/br> 沈軒搖頭說道:“慈不掌兵。既然參軍入伍,就該有馬革裹尸的覺悟。何況此番傷亡也不過是五五之數(shù)罷了,倒也算不上‘慘重’二字?!?/br> 二人說話間,外頭丫鬟捧了早膳進來布菜。少頃盥洗已畢的賴瑜小包子也蹭了進來,眾人和和睦睦的吃過早飯,沈軒即刻盔甲加身返回水師大營,賴瑾卻帶著賴瑜去了衙門辦差不提。 進了衙門之后,但見所有衙役官吏臉上都是一片其樂融融,驕傲滿面。想來衛(wèi)老元帥攻城略地的喜訊已經(jīng)傳了出來。賴瑾已經(jīng)接來了無數(shù)前來報喜的下官。蓋都是知曉沈軒與賴瑾相交莫逆的。有些與賴瑾關(guān)系不錯的更始吵鬧著要賴瑾請酒慶賀,賴瑾也不推脫,只一一笑應(yīng)。 說話間,只見推官張萬里一臉凝重的走了進來,賴瑾心中一動,不動聲色地打發(fā)了其余下官,只留他跟張萬里兩人,方才開口問道:“出什么事兒了,竟然將張大人急成這幅模樣?” 張萬里湊到跟前兒,低聲說道:“南安郡王一大早上就糾結(jié)了五萬兵馬,說是要去海上巡視。” 賴瑾心中一跳,立刻緊皺了雙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