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自然都是顧衍精心算計的結果。

    虞菀兒生長在山莊之中，鮮少下山，被家中人養(yǎng)得很好，不諳世事，單純天真。顧衍閱女無數(shù)，對付一個小姑娘自然不在話下，哄得虞菀兒春心萌動，哪里舍得離開他。

    再加上他有系統(tǒng)給的武功底子，在他這個年歲，遠勝過大多自幼開始習武的普通人?！安唤?jīng)意”展露給莊主，自然被順利地收為了徒弟。

    顧衍用了三年時間，獲得了問劍山莊莊主的信任。他本就是莊主唯一的徒弟，再加上他與虞菀兒的關系，莊主早已將他當作女婿看待。

    當然，顧衍心里清楚，他可以娶虞菀兒，但以虞菀兒的身份，自然配不上皇后之位。她天真嬌憨，留在宮里做個寵妃，倒也不錯。

    介入問劍山莊之事后，顧衍方才得知，問劍山莊表面上不問外事，其實與外界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。政權更迭，江湖上無影閣一家獨大，對于問劍山莊被迫退隱之事，莊主始終心有不甘，心中早有復出的想法。

    顧衍順勢交代了自己的來歷，表示自己本該坐上皇位，卻被人換了身份，又利用系統(tǒng)的劇情，幫莊主解決了好幾個麻煩，還找到了一條礦脈，莊主終于徹底信任顧衍，并同意與他合作。

    如今的問劍山莊，雖然表面上仍在涳濛山隱居，實則早已滲透中南地區(qū)，與官員多有來往。莊主鮮少拋頭露面，負責打交道的都是顧衍，地方知府見了，都要客客氣氣地稱他一聲“少莊主”。

    當年先帝治理天下，手段雷厲風行，換來了現(xiàn)在河清海晏的太平盛世。顧衍這些小動作，并未造成太大的動靜，地方上一片平靜，誰也沒有起疑。

    再加上賀靈辭登基時不過是個十五歲的少年，且身體一直不好，據(jù)說大病小病不斷，發(fā)病時性情暴躁，不少太監(jiān)宮女都遭了殃。便是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十八歲，卻也不常上朝。至于長公主顧緋垂簾聽政一事，至今也并未廢止。

    更加不可思議的是，賀靈辭還格外寵信宦官內(nèi)侍，甚至多次提拔司禮監(jiān)掌印，司禮監(jiān)風頭正盛，直接威脅了內(nèi)閣的地位。據(jù)京中傳言，只因掌印極善討巧，得了長公主歡心，方才平步青云，內(nèi)閣首輔孫仲楊還因此被氣病了好幾次。

    因此官員們心知肚明，當今圣上很少過問政事，朝中真正相爭的，是以孫仲楊為首的內(nèi)閣，以及名義上以掌印為首、實際上聽命于乾國長公主顧緋的司禮監(jiān)。

    長公主顧緋雖是女子，手段卻有先帝遺風，心狠手辣，不留情面，經(jīng)常因此為人詬病，屢次被指責禍國殃民。內(nèi)閣處事則恰恰相反，都是文臣儒士，講究中庸之道，以最和平方法解決問題，然而也因此經(jīng)常為一件小事爭論不休，辦事優(yōu)柔寡斷，反倒是誤了許多時辰。

    可以說，顧緋雖無攝政公主之名，卻有攝政公主之實。

    官員們內(nèi)部也分成兩派，一派親近顧緋，一派則認為顧緋禍亂朝政，要求她早日退居后宮。

    此次與顧衍暗中聯(lián)系的，便是如今朝中一位頗有名望的內(nèi)閣大學士。

    孫仲楊已經(jīng)上了年紀，卻占著首輔之位不放，沒有多少提拔后輩之意，自然會引起內(nèi)閣內(nèi)部的不滿。眼下朝中兩派相爭，早就有人按捺不住了。

    顧衍思緒翻飛，有人在身后喚他的名字。他轉過身，發(fā)現(xiàn)是虞菀兒。

    少女一雙水眸哀怨地看著他，似有幾分不舍，“顧衍哥哥，你真的要去京城嗎？”

    她今年十七歲，尋常女子十五歲定親，她早就過了年紀。遲遲不嫁人，是因為她在等顧衍的表態(tài)。

    顧衍將她攬入懷中，露出一個溫柔寵溺的笑容，“菀兒莫急，等我從京城回來，我就娶你?！?/br>
    ——但他心里清楚，去了京城，他自然不會再回到問劍山莊了。

    *

    京城中同樣在下雨。

    細雨簌簌，似情絲纏綿，沿著黃琉璃瓦墜落，蕩開一地碎珠。

    太極殿內(nèi)燭火明暗，女子慵懶臥榻，青絲未挽，嬌懶嫵媚，如海棠春睡。

    素白的手翻開一頁書冊，“若夫瓊英綴雪，絳萼著霜，儼如傅粉，是謂何郎……”

    讀著讀著，倒是自己先犯了困，顧緋不由得又打了一個呵欠，眸中泛起水霧。她將書冊合上，起身道：“好了阿辭，時候不早，該睡了?！?/br>
    少年躺在柔軟的床榻上，仰頭看她，烏發(fā)安靜地垂落。一晃三年，他早已長開，高出顧緋不少，五官也不復當年青澀，穿上華貴長袍、頭戴玉冠，便愈加光彩照人，儼然一副玉面郎君的模樣。

    只是在顧緋面前，他黏人得一如既往。三年前顧緋告訴他，他身中劇毒，毒發(fā)時體寒發(fā)熱，且暴躁易怒。于是他便如顧緋所說，時常生病，因為總是“頭疼”，顧緋便會來太極殿念書，哄他入睡。

    那間暖閣被特意收拾出來，儼然成了顧緋經(jīng)常住的地方。上貢的名器珍寶不要錢地往暖閣里堆，倒是比賀靈辭這位皇帝還要氣派。

    賀靈辭眼睫微垂，看起來分外乖巧，“皇姐也好好休息?！?/br>
    顧緋笑著點頭。

    目送她離開，賀靈辭眼里的溫順逐漸消失，他無聲地牽了牽唇角。顧緋讀的這篇文章是贊美梅花，但他心想，梅花再美，也不及他的皇姐分毫。

    他翻身下床，看著窗前婆娑的樹影。有人輕叩門扉，掐著細細的嗓子，道：“參見陛下?！?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