涂過藥，身上的疼痛有所緩解，但還是十分難受，楊曉羽和魯思走到吃飯的地方時，強忍得臉色都發(fā)白，額上也沁了層汗。

    “曉羽，你還好嗎？”入座后，向服務員點好菜，魯思終于忍不住問道，“不舒服嗎？”

    “沒……沒事兒……”坐下時，曉羽低下頭，盡管動作很輕，屁股坐上椅子時還是疼得哆嗦了下。

    “你的樣子就不像沒事，身體最要緊，曉羽，千萬別仗著自己年輕就可勁兒造，我這可吃太多教訓了……你下午回家好好休息，太難受了就去看醫(yī)生，知道嗎？”魯思看著曉羽難看的臉色，很是擔心。

    “不用的，我真沒事兒，師父……來那個了……”害怕魯思再追問下去會看出什么，曉羽順口找了個理由。

    “怪不得……那下午更得回去休息了，反正最近也沒啥忙的，別犟了，聽師父的！”聽完曉羽的解釋，魯思一臉恍然，之后反而更強勢要求曉羽回家休息。

    “師父……可佟總的案子……”雖然早有心理準備，但聽到魯思的話，曉羽心里還是猛然墜了墜。

    “哦……佟總的案子……我原想先跟著，但她大概有別的考慮……委托合同還是退了回來……不過咱們這行，不都這樣？不打緊的，那些前期工作就當作練手吧！”

    看曉羽似乎猜到了，魯思也就順勢把話說完，不過她倒不是故意安慰，而是這確實是律師這行的常態(tài)，不管前期談得多穩(wěn)，客戶要抽起風來，哪怕沒有曉羽突然請假這事兒，他們一樣會“跑”……所以，想長久在這行立足，也只能學會自我調適了。

    “嗯……我明白……師父……對不起……”雖然楊曉羽也明白魯思不是在客套敷衍地安慰她，只是她忍不住想，如果一開始魯思就沒把案子給她，是不是佟總這個客戶就不會流失了。

    “說什么呢！真是個傻妞兒……你沒有對不起我，這種事兒以后你還會碰到的，說了，咱這行就這樣兒，你想在這行做得長久，想做出點兒名堂，那就得能扛事兒，知道嗎？”一眼看出曉羽沒把她剛剛的話聽進心里，還是在自責，魯思心里忽地生出些“恨鐵不成鋼”的氣，話開口就打不住了。

    這是魯思第一次板著臉對曉羽說“重話”，卻也是曉羽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了“師父”不僅僅是個“稱呼”。

    “……知……知道了師父……對……”

    “還說？”

    對曉羽下意識又要道歉的話，魯思這次是故作嚴肅地板著臉打斷了她，完了兩人相視著默了默，隨即笑開了。

    “下個月你跟我出差去一趟越寧，是個老客戶轉介的，他朋友在當?shù)胤孔拥拇_權糾紛，咱們去見個面，爭取把委托拿下，標的額上千萬呢！”

    “嗯？師父……嗯，一定拿下！”

    “這就對了！”

    看曉羽重新打起精神，魯思的心情也松快許多，這時服務員開始上菜，兩人起筷，說完正事兒，吃著東西魯思便聊些閑話。

    “說起來，最近咋遇到這么多不靠譜客戶？你請假前咱們在談的那個永利礦業(yè)的秦總也是，突然就失聯(lián)了，好在咱們還沒給他干什么實質性的事兒……得找個師傅來看看，是辦公室風水出問題了嗎？”

    曉羽正夾起碗里的青菜送進嘴巴，聞言手腕一抖，菜掉到了身上。她急忙低頭，緊緊咬牙控制住想要發(fā)顫的身體，撿起掉身上的青菜。

    “怎么了？”看見曉羽臉色突然又白了，魯思放下筷子，覺得有點兒不對勁兒。

    “沒事兒……突然……突然肚子很痛……”怕魯思看出端倪，曉羽趕緊捂住小腹，然后拿過桌上的溫水喝了一大口。

    “以前也沒見你痛成這樣??？帶止痛藥了嗎？”

    “沒事兒……緩一下就好……”

    “疼得臉都白了還犟，我先送你回家！”說完，魯思扭身喚服務員，“你好，麻煩幫忙打包下?！?/br>
    “師父……”

    看著魯思對她關切緊張的樣子，楊曉羽心中不是滋味，同時，有股強烈的沖動，想要將孔靈翰那個畜生對她做的事告訴魯思。

    或許師父會幫她的。

    心念翻涌，曉羽看著正利索打包食物的魯思，咽喉滑動。

    說出來……說出來，師父，師父會幫她的……

    下定決心，楊曉羽終于張嘴，手邊的手機這時震了震。

    一瞬間，仿佛錘子打碎幻境，將她拉回現(xiàn)實。

    她想起琪琪的話——孔靈翰和魯思，感情好得像母子……

    曉羽低下頭，拿過手機。

    「還沒回來嗎？」

    是孔靈翰發(fā)來的信息。

    斂下眼，曉羽默下。

    「嗯」

    她回了一如往常的話。

    ***

    “好好休息，睡醒不痛了把飯菜熱透再吃，知道嗎？”將楊曉羽送到小區(qū)里面，魯思在她下車前再次叮囑。

    “嗯，記住了師父，對不起，害您中午都沒怎么吃……”楊曉羽為自己撒謊害得魯思午飯都沒能好好吃感到內疚。

    “你這孩子，怎么又來了？”魯思也不知好笑還是好氣，搖搖頭無奈笑道，“你這聲‘師父’不是白叫的，我這個‘師父’也不是白當?shù)模蹅儙熗街g，沒有啥計較的，你對師父我好，我覺得我值得，同樣地，你師父我對你好，你就是值得、受得，沒那么多彎彎繞繞！”

    說完，魯思看著楊曉羽“嗯”了聲，再次強調。

    “嗯……謝謝師父！我明白的……”魯思的話讓楊曉羽心窩發(fā)暖，不期然又想起父母、想起老家的叔叔阿姨們。

    “好了，快回家休息吧，看這小臉白的，請了兩周假人都瘦了圈兒似的！”仔細看清曉羽后，魯思才發(fā)現(xiàn)她不僅臉色不好，人也似乎瘦了。

    看著曉羽，魯思會想起自己女兒，再一想到曉羽親人都不在了，心底就不免多些心疼。

    “嗯……再見師父?！毕铝塑?，曉羽笑了笑，再次和魯思揮手道別。

    ***

    「還沒回來嗎？」

    盯著屏幕上那個「嗯」，孔靈翰將打好的那行字又全數(shù)刪掉。

    哼……

    一個中飯吃到下午叁點還不回來，楊曉羽這個女人是傷疤沒好就忘了痛嗎？

    行，那就再想點兒有趣的“游戲”和小寶貝兒玩玩……

    一條新信息彈出——「那個離婚案談完了嗎」——魯思發(fā)來的。

    孔靈翰皺了皺眉，回了信息。

    「還沒，你們回來了？」

    「那你明天再說吧，曉羽不舒服我送她回家了。」

    「好的?！?/br>
    魯思沒再回，但孔靈翰的眉頭皺得更緊。

    不舒服……下手太重了嗎？

    真是嬌氣的小寶貝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