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及時沖過去，讓他跌進了我的懷里。

    “南禾！……”

    這么一抱住他……我才發(fā)現(xiàn)，南禾……

    好輕。

    “對……對不起……給你添麻……”

    少年柔軟的唇張了張，斷續(xù)慢慢說了聲，就失去了意識。

    寬大的法官袍子籠罩了少年的身軀，但其實他削瘦虛弱地不像樣子。

    闔著眼，濃密的睫毛垂下，在那不自然的潮紅上灑下了一片陰影。

    除了這暈紅之外，他的臉卻又格外蒼白。

    昏迷中的南禾，guntang。

    瘦得幾乎咯手。

    我在原地站了會兒。

    我有一瞬間的茫然。

    一個昏迷的omega……在我懷里。

    第一個念頭是想要給南禾的家人打電話，突然想起他……才和南家斷絕了關(guān)系。

    那么，朋友，同學，我在腦海里過了一下，轉(zhuǎn)頭看到了掛鐘上的時間。

    00：18。

    這個點，也不知道有什么人醒著。

    手臂僵了僵。我內(nèi)心深吸一口氣，還是用胳膊肘推開了客臥的門，抱著南禾走了進去。

    是真的輕。就連我崴了腳也并不那么費力地就能抱他起來。

    把少年小心地放在了床上。

    我看了下他的法官黑袍。

    之前風雨太大，袍子的黑絨上還是沾了濕意。

    我捏了捏手指，原地站了幾秒，才彎下腰，認認真真替他把袍子的繩扣解開。

    南禾里面穿了身單薄的襯衣，領(lǐng)扣微微敞開，已經(jīng)有了一層細密的薄汗，鎖骨深落，白皙的皮膚一片晶瑩。

    我避開視線，給他蓋了個被子，轉(zhuǎn)身出了客臥關(guān)上了門。

    我先給私人醫(yī)生打了個電話，然后又給我哥發(fā)了個短信，把剛剛南禾跟我說的事情說了，在核實事情是否是真實的之前，先在報價上要暫緩。

    私人醫(yī)生來得很快。

    每年林家給他們診所一大筆錢，要的就是隨叫隨到。

    “林小姐，您要檢查……”

    “不是我，是里面的人?！蔽沂疽饬讼路块T，“是個omega?！?/br>
    幾個醫(yī)生專業(yè)地對我點個頭，轉(zhuǎn)身走了進去。

    過了不算太久，我在客廳放空地盯著墻上的掛畫，就聽為首的醫(yī)生叫了我。

    “林小姐，”醫(yī)生走到我面前，眉頭皺著，謹慎道，“您跟里面那位的關(guān)系是……”

    今晚這個問題已經(jīng)不是第一次了。我卡殼了一下，說道，“……朋友?！?/br>
    “嗯。我們這么問的原因是，里面的那位我們用指紋提取了他的醫(yī)療資料，里面沒有發(fā)現(xiàn)任何緊急聯(lián)系人的聯(lián)系方式……”

    [我已經(jīng)和南家法律上斷絕關(guān)系了]。所以，全部刪除了么？

    ——我一閃神，下意識說道，

    “那跟我說吧。他身體要緊，其他的……我等他醒來我再溝通?！?/br>
    “好的。”

    醫(yī)生點點頭，然后只猶豫了一下，就把南禾的身體情況和我簡單說了。

    “剛剛我們給他緊急用了藥，身體暫時沒有大礙，好好休息就可以了，但他身體的狀況非常差，之前應(yīng)該是……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十五分鐘后，醫(yī)生們提著大包小包出了門，我道了謝，關(guān)上了門。

    我竟然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。

    我發(fā)了會兒呆，想著剛剛醫(yī)生跟我說的話。腳步莫名地，又推開了客臥的門。

    黑暗中，南禾安靜地躺在被褥中間。

    少年柔軟的黑發(fā)散開在枕頭上，襯得他脖頸線條清晰。

    ——“之前強行向生殖腔注射過強刺激性藥物，導致孕育機能被破壞，無法再生育，事后也沒有好好休養(yǎng)，身體非常虛弱……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南禾，竟然是這樣逃離南家的嗎？

    還好醫(yī)生說他現(xiàn)在晚上睡一覺應(yīng)該就沒事了。我又看了他兩眼，確保他沒什么異樣，才準備轉(zhuǎn)身出去。

    但一只手……抓住了我的手。

    昏暗中，南禾闔著眼，在昏迷中也很不安穩(wěn)。嫣紅的唇無力地咬著，不知道在做什么噩夢。

    “……別走?！?/br>
    袖子滑落一截，露出他的手腕，纖細又骨節(jié)突出。

    我揉了揉太陽xue。

    扯了下，沒扯動。

    這可，真的是太難辦了。

    最后沒辦法，我還是合衣躺上了床，干脆在他旁邊閉上眼了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過了不知道多久，室內(nèi)只有兩個人輕淺的呼吸，幾乎無聲無息。

    黑發(fā)少年睫毛顫了顫。

    他緩緩睜開了眼。

    夜色在室內(nèi)無聲地流淌。

    淺琥珀色的眼眸，看著近在咫尺的少女側(cè)臉。

    他的手指，還握在她的手腕上。

    輕輕緊握了下。

    她并沒有醒。

    黑夜寂靜。

    南禾靜靜地想。

    從頭到尾，他都知道自己是個自私自利的人。

    只為自己考慮的人，只為自己前途做打算的人，什么都想要的人。

    從幼年開始就因為一點事就被動輒打罵，被時常關(guān)在南家的那個狹小黑暗的禁閉室，從哭鬧到接受，從接受到沉默……日日夜夜在黑暗里和自己對話開始，南禾就已經(jīng)為自己做好了未來的準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