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緊接著，那種焦灼感又來了。

    圣誕節(jié)……圣誕節(jié)也不遠了。

    我數(shù)了下日子，感覺到從心到肺到胃的累。呼出的空氣都帶著齒輪生銹的吱呀摩擦感。

    把我放在火上烤。

    白秘書給我倒來了熱咖啡。

    我聞了聞空氣中的咖啡豆的苦香，闔眼道，“有沒有別的咖啡？”

    “……什么？”他的手一頓。

    “罐裝咖啡?！蔽艺f，“就是樓下自動售貨機里的那種。棕色罐子，很甜的。四塊五一瓶?！?/br>
    白秘書頓了頓。

    過了一會兒，腳步聲去而復返，白秘書已經讓人從樓下給我拿了一罐上來。

    啪嗒一聲，易拉罐拉環(huán)被起開。

    劣質甜香的咖啡被倒進杯子里，我挪過臉過去，對著杯口嗅了一下，才感覺到比剛才更勝的平靜。

    “林小姐怎么會喜歡這種咖啡？”

    “小時候身體不好住院的時候，這是醫(yī)院里能買到最甜的味道。”

    白秘書停了下，“我以為……林小姐很不喜歡醫(yī)院?！?/br>
    的確不喜歡。

    不然我哥也不會每次叫家庭醫(yī)生能來家里就來家里，除非是要用到大型儀器，我從小到大看病都是在家，或者裝修得完全不像醫(yī)院的小型診所，沒再去過那個全是消毒水味的地方。

    “在醫(yī)院的時候……”抱著杯子嗅咖啡的香氣，我閉著眼，在黑暗里含糊道，“爸爸mama，從來沒來看過我。”

    “就只有保姆阿姨和護士，還有醫(yī)生……”

    還有一個人。

    說我好起來就會陪我一起坐飛機，遠離我的父母，跟我一起去外面上學。

    握著我的手稚嫩又堅定。

    但是是個騙子。

    騙子，騙子，騙子。

    “……嗯？”白秘書問，“所以這咖啡，是醫(yī)生喜歡喝嗎？”

    “這么劣質的咖啡，那些醫(yī)生哪兒會喜歡?！?/br>
    “那是……”

    “原來我小時候也沒喝過，這么甜，也不給我喝?！?/br>
    我下意識地用手摸了摸我眼尾的小痣，磨蹭了下，邊隨口地應道，

    “反正……不太重要。很久以前的事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會給我哥打電話的?！?/br>
    從辦公椅上站起來時，我說，低頭收了下我的東西，將不知道什么時候沒電了的手機揣進手包里，“我先回家一趟?！?/br>
    “林小姐，明天……”

    我站定了，回頭，“怎么了？”

    白秘書愣了下，隨即反應過來一樣，溫和問道，“林小姐，你明天還來公司嗎？”

    “來。”

    “好……那明天見。”

    淺色西裝的青年微笑起來，“司機已經在樓下等你了?！?/br>
    “謝謝?！?/br>
    我古怪地看他一眼，但沒有多想，走了出去。

    坐上車，其實我沒有什么目的地。也沒有真的很想回家。

    讓司機帶我在城里隨便開，瞎開，哪里沒有人開哪里。我把車窗降了下來，吹著夜風。

    手機從我在公司開始就沒電了。但我也沒有任何想要給它插電的想法。

    車里的前后擋板是關著的。這么一個狹小的空間里就我一個人，沒有人說話，沒有消息進來，只有車窗外的世界和我。

    我托著腮看窗外看了好一會兒。

    直到冬日里的風吹得我手腕手臂發(fā)涼，鼻尖也涼，摸了把頭發(fā)，發(fā)絲都帶著寒氣，我才恍然回過神。

    已經不知道夜里多晚了。

    “回家吧?！?/br>
    按下通話鍵，我對司機說。

    “好的，林小姐?！?/br>
    我讓司機帶我開車回了公寓。

    說實話，比起偌大的家，當初高中時候自己買的公寓才更有安全感。

    至少全部東西都是我自己選的。

    屬于我的。

    跟前臺隨意地打了個招呼，我路過去，摸出鑰匙按了電梯。

    走在走廊里，我看了眼換了裝飾的鄰居的門，沒什么感覺地移開目光。

    里昂那之后也沒聯(lián)系過我了。反正他跟諾亞的那堆瞞不瞞的破事是他們自己的事情，自己處理就完了。

    我不太關心。

    走到門前，我低頭看鑰匙，甩了甩，找到了對的那把，金屬碰撞，發(fā)出叮鈴當啷的清脆聲。

    鑰匙就要插進門鎖里——

    “林加栗。”

    一道嗓音從旁邊傳來。

    “……！”

    我驚得一愣。

    鑰匙下意識從手里滑落，啪嗒掉在了地上。

    “……嘖。這都能把你嚇到？剛叫你好幾聲了?！?/br>
    旁邊墻邊靠著的高大青年嘖了下，走過來彎下腰，修長的手指幫我撿起了鑰匙，拋了拋，遞到了我的面前。

    “給，拿著?！?/br>
    alpha一頭紅發(fā)凌亂，睡得都胡亂地翹起來，俊美的臉上帶著很淡的倦意，他似乎等了不知道多久。長腿散漫地支著，捋了把自己的紅發(fā)。

    手上還拎了個塑料袋。

    “不要了？”

    見我沒反應，賀枕流又拋了下手里的鑰匙，皺了皺眉，眼神瞥過來，

    “喂，不回家了？”

    我盯著他。

    “你在這里干嘛？”我問。

    被我這么一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