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這是我還他的人情?！?/br>
    賀枕流聽著。

    黑發(fā)青年在昏暗中沉默。

    少女的胸膛微微起伏，她闔著眼，但是賀枕流知道她并沒有睡著。

    “林加栗?！?/br>
    他的嗓音有點(diǎn)干澀，在黑暗里，有些沙啞，

    “關(guān)于繼承人?！?/br>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“……你爺爺，在你爸媽去病床前鬧的時(shí)候，”

    “他就拒絕了他們了。”

    仿佛一粒石子落湖，少女的睫毛微微顫動，她睜開眼眸，向他看來。

    “你爺爺重病時(shí)，用的是最新的醫(yī)療科技，我家的人就在病房外?！?/br>
    賀枕流喉結(jié)攢動了一下，他道，“在你爸媽……提出要換繼承人之后，林老爺子，直接把他們趕出了病房。”

    賀枕流想起那時(shí)候聽到那個(gè)親戚復(fù)述的場景，林老爺子氣得氣血上涌，勃然大怒，抄起病床旁的拐杖抽自己的女兒女婿，讓他們滾出去。

    “‘我的繼承人就是林加栗，她那個(gè)小丫頭比你們?nèi)魏我粋€(gè)人都要配當(dāng)我的繼承人’。”

    “林加栗，不是老神父喜歡你，你爺爺才讓你當(dāng)繼承人。”

    賀枕流凝視著她，沉默了下，認(rèn)真地說道，

    “是因?yàn)槟銧敔斶x了你。”

    第 157 章

    “是因?yàn)槟銧敔斶x了你?！?/br>
    “你是被選擇的那個(gè)人, 林加栗?！?/br>
    林加栗愣愣地望著他。

    像是生平頭一次，她的臉上那層撲克一般的硬殼融化，那種平日里, 冷靜, 帶著笑, 或是冷眼看人的神色, 全部消失了。

    留下了, 空白的, 茫然的一片。

    她視線不知道聚焦在哪里, 嘴唇慢慢地翁動,

    “我？……”

    “……真的是你, 林加栗?！?/br>
    看她這樣的表情, 賀枕流莫名地內(nèi)心一陣慌亂，“你不相信嗎？”

    她沒有說話。

    “當(dāng)時(shí)事情發(fā)生的經(jīng)過就是這樣, 不會有錯(cuò)?！?/br>
    他湊上前，去直視她的眼睛, 咽了咽嗓子, 他一字一句道,

    “當(dāng)初你爺爺, 就是選擇了你。他可以做出別的決定, 但他沒有，不是嗎？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見她視線仍然無神，賀枕流又急促道, “林加栗，你相信我, 就算你不相信過去的事，就算你不相信你爺爺這件事情, 如果你覺得這都是騙人的，那——”

    他忽地反握住了她的手。

    似乎因?yàn)橹w接觸，林加栗終于有了點(diǎn)反應(yīng)，她慢慢抬起來了點(diǎn)臉，無神的眼跟他撞上，

    他說：“你看看我。”

    他的那雙眼，含著深夜月色的極暗的色澤。

    “……你看看我?！?/br>
    他的語調(diào)有點(diǎn)顫，但是握住她的手很緊，很用力，堅(jiān)定，

    “無論是過去、現(xiàn)在，還是未來……”

    “無論發(fā)生什么?！?/br>
    “我也會在，無論什么情況下，都選擇你?！?/br>
    像是要證明自己的話的重量，他握著她的手，

    “我保證?！?/br>
    “林加栗，我保證。”

    “我保證。”

    “我保證?！?/br>
    “你相信我，我保證?！?/br>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而在無盡的沉默之中，林加栗只是看著他。

    只是看著他。

    不知道過了多久。

    忽地，她唇角上翹，似乎又是露出了個(gè)笑。

    但接著。

    又很輕地，笑出了聲。

    賀枕流看著她凝視自己，看著她笑，看著她哭，看著她的眼淚睜著眼從眼底掉下來，他慌忙地要給她擦眼淚。

    她說：“騙子?！?/br>
    賀枕流呼吸一頓：“我不是……”

    “騙子。”

    她又重復(fù)了一遍。

    “……騙子?！?/br>
    “我……”

    “都是騙人的，都是用來騙人的鬼話。騙我到底對你有什么好處？為什么要這么對我？為什么要騙我？”

    “林加栗，我沒有……”

    “那你證明給我看！你證明！”

    她說，胸膛劇烈起伏，“你現(xiàn)在拿出來證據(jù)給我看，你能把你的心掏出來給我看嗎？你不能。那你憑什么說讓我相信你？我甚至都不認(rèn)識你！你要讓我相信就把你的心剖給我看！”

    “我們才認(rèn)識，我今天第一天才認(rèn)識你，就算你說我們以前見過，那又怎么樣？”

    “我人生的這么多年，你都不在我的任何生活里，你知道我喜歡什么不喜歡什么，你知道我平常跟誰交際跟誰來往，又跟誰是朋友？你了解我？就算你說小時(shí)候見過，那又怎么樣？！”

    “第一次見面就說讓我相信你，不要太好笑了?！?/br>
    眼淚順著她的下巴往下滴落。

    她彎起唇，唇角上揚(yáng)笑得更燦爛起來。

    她的手抓住了他的黑發(fā)，明明沒有什么力氣，卻攥得很近，賀枕流都覺得心臟抽得生疼。

    她的目光移到他臉上的小痣，又移到他的黑發(fā)上。

    “你不是喜歡我嗎?！?/br>
    她說，語調(diào)很冷，宛如附骨之疽。

    “但很抱歉，你這種類型的，我不喜歡?！?/br>
    “我喜歡sao的，放浪的，不知廉恥的，最好上來就讓我睡的，這種人才有價(jià)值，才配在我身邊。你明白了嗎？你懂嗎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