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六十八章 問候
十二娘與房玉馨說說笑笑已是難得光景,兩人都知在宮中不能隨心所欲,所以在陶光園中略走了一會兒,房玉馨就說該出宮了。 十二娘送她往外走去,路上不巧遇見韓國夫人武順。 武順雖有一雙已成人的兒女,但風(fēng)韻猶存,不見敗容,比日益威嚴的武后更多出幾分媚態(tài)。 因房玉馨只是沛王側(cè)妃,品階不及韓國夫人,便與十二娘一起向武順行禮問安。 武順今日心情似是不錯,對她們頗為和善,笑著說:“沛王妃難得今日有空進宮走走,即是來了,因到我那里去坐坐才是?!?/br> 房玉馨從未與她有過來往,聽她這樣說,倒有幾分驚訝和警惕,忙說:“今日來的匆忙,不能在宮中久留,我下次進宮再來拜望韓國夫人?!?/br> 武順倒未生氣,只是問道:“你和沛王一同來洛陽陪駕,在別院中可還住得慣?” 房玉馨依禮答了,又回答了武順的許多日常問題。好不容易拜別武順,房玉馨心驚的與十二娘說:“韓國夫人這是怎么了,怎的對沛王突然這樣關(guān)心,該不會是有什么惡意吧?” 十二娘心中比房玉馨更為驚濤駭浪,她曾聽過野史,說沛王李賢不是武后的親子,而是武順與李治的私生子!因武后不愿給武順名分,所以把她的兒子養(yǎng)在自己名下,更傳言說李賢最后便是因此而死! 原本十二娘只把這野史傳聞當笑話來看,但今日見武順這樣關(guān)心沛王,她不由得就遐想起來! 在房玉馨面前,十二娘自不敢提別的,只安慰道:“韓國夫人是沛王的姨母,關(guān)心也是正常,你別多想了。難得她不似賀蘭敏月那般針對我們,應(yīng)當高興才是。” 房玉馨想想也是,遂辭別離宮。 回到宣政殿,武后問道:“沛王妃走了?” 十二娘答道:“是,奴婢剛剛把她送出宮。” 武后微微點頭,說:“我早先擔心沛王妃與賢兒歲數(shù)相差過大,怕他們不能產(chǎn)生感情,但見沛王妃恭謙賢淑,與賢兒鶼鰈情深,可見我是多慮了。你與沛王妃是同窗好友,或可在旁指點一二,兩個孩子都大了,也不能總像過家家一般,要早些為皇家開枝散葉才是。” 十二娘帶著驚訝應(yīng)了一聲。 從武后的態(tài)度看,她希望沛王早日有后,那么野史傳聞應(yīng)該是假的。十二娘松了口氣。 關(guān)于制作幢幡的事,十二娘已把繡圖畫成,交給七娘動手繡制,去白馬寺便去的少了。但十二娘在八月十五那天忽然接到武后的派遣,要她去白馬寺一趟,取方丈大師開過光的玉佛回宮。 十二娘領(lǐng)命而去,她在白馬寺除了迎玉佛之外,還見到了姚元崇。 十二娘對他伸出手說道:“快拿來吧。” 姚元崇萬分驚訝的說:“咦?你怎么知道我有東西要給你?” 十二娘搖頭道:“我以為你來白馬寺是有東西要呈給皇后娘娘。” 姚元崇失笑道:“我今日可不是為了皇后娘娘而來,我是來見你,有東西要送給你的!”說著,就從懷里取出一沓信件,說:“這是長安的朋友們給你寫的信,今日中秋佳節(jié),你在宮中估計,我也未能陪你,且看著這些信慰藉一番吧?!?/br> 十二娘握著這沓厚厚的信,粗略的翻了一下,有元娘、六娘、十一娘、曹映嘉及王勃給她的信,她心中暖暖的,問道:“大家怎么會寫信給我,又怎么會到你手上?” 姚元崇微笑道:“是我寫信告訴他們,說我可以幫忙傳信給你,問他們可有話跟你說,大家很快就把信都寄來了。我原打算托人偷偷送進宮的,但今日一早就聽說你要來白馬寺,便匆匆來了?!?/br> 十二娘對姚元崇這種曲線關(guān)懷的方式很感動,他不僅自己關(guān)心愛護十二娘,同時知道十二娘是重感情之人,希望更多的人都來愛護十二娘。 十二娘笑著不知說什么好,反倒嗔怪道:“你還真是不得了了,宮中的一舉一動,你怎都知道?我今日突然被派出宮都有人告訴你,你還有什么不知道呀?” 姚元崇伸出食指在嘴邊,做出噤聲狀,低聲說:“只因黃德勝主管內(nèi)仆府,宮中車馬都歸他調(diào)派,所以你出宮的事我才會知道,旁的想知道可難了?!?/br> 十二娘不是真的要追究詢問他,不過是這樣一嗔,轉(zhuǎn)而叮囑道:“我的這些小事,你無需勞煩黃總管,免得露了馬腳,招了災(zāi)禍?!?/br> 姚元崇帶著十二娘在白馬寺的樹林里漫步,說:“皇后娘娘現(xiàn)在需要我,也知道我與黃德勝的聯(lián)系,所以這些,你不用擔心?!?/br> “啊?她知道?”十二娘驚訝了。 姚元崇解釋道:“黃德勝早年是我父親手下的一名斥候,被敵軍捉住后受了虐待,后來敵軍潰敗,把他救回來時,已不是完整的男人了。我父親勸他活下去,并把他送進宮為皇后做事,所以皇后從始至終都是知道的?!?/br> 十二娘從他的話中讀出了更多的消息,原來姚懿都督在世時,就跟武后有關(guān)聯(lián),不然他的殘兵進宮后怎么能被皇后重用?看來姚元崇是“子承父業(yè)”繼續(xù)了姚家跟武后之家的關(guān)系。 十二娘不想挖掘這其中的隱秘,她怕她知道的越多,越把姚元崇至于危險之境,便轉(zhuǎn)開話題問道:“今日中秋節(jié),你家里準備怎么過?” 姚元崇說:“母親一早起來就在做胡餅,等到晚上一起祭拜了父親,再與母親和弟弟一起賞月吃餅?!?/br> “這就是一家人吶,多好?!笔镎f道。 姚元崇有些苦笑,因為他們母子是被家族趕出來的不祥之人,在以家族為重的古代,他們母子并算不得一個家。 可在十二娘的眼中,他母親,他弟弟和姚元崇,他們?nèi)司褪且粋€家。那些無情的同父異母兄弟,并沒那么重要。 姚元崇看了看漸漸高升的太陽,說:“這尊玉佛可能是宮中中秋宴上要用的東西,你早些回宮吧,免得誤了正事。” 十二娘與他揮別,在回宮的路上,看起朋友、姐妹們給她寫的信。 高家三姐妹的信中都問十二娘在宮中過的好不好,同時說了些家中的境況。好消息是,元大郎調(diào)到了雍州折沖府,成了一名有軍階的城防軍官,而且六娘又懷上了;崔敦禮以家族庇蔭入伍,成了內(nèi)府的勛衛(wèi)。不好的消息是,十一娘在崔家與崔夫人處的不好,這半年多時間,哭著跑去元娘那里一次,去六娘那里一次,后來因兩位jiejie嚴厲批評,她便往魏宜嵐那里跑,落了個婆家、娘家兩不幫的尷尬境地。 元娘希望十二娘能給十一娘寫信勸一勸,十二娘嘆著氣收起高家的信,繼續(xù)看其他人的來信。 王勃信中只有一首詩歌:“落花落,落花紛漠漠。綠葉青跗映丹萼,與君裴回上金合。影拂妝階玳瑁筵,香飄舞館茱萸幕。落花飛,撩亂入中帷。落花春正滿,春人歸不歸。落花度,氛氳繞高樹。落花春已繁,春人春不顧。綺合青臺靜且閑,羅袂紅巾復(fù)往還。盛年不再得,高枝難重攀。試復(fù)旦游落花里,暮宿落花間。與君落花院,臺上起雙鬟。” 十二娘捧著信,喃喃念道:“落花春正滿,春人歸不歸。落花春已繁,春人春不顧……” 王勃雖未直言,但他這是盼著十二娘出宮啊。 關(guān)于他向劉右相進言之事,王勃只字未提,更別說他正在勤奮準備春闈之事,他都避而不談,卻只把自己心中所愿以這樣委婉的形式告訴十二娘。 余下曹映嘉的信,十二娘端視良久,終是沒有拆開。她不知自己是缺乏勇氣還是想要逃避,她寧愿不看內(nèi)容,只把此信當做曹映嘉對她的中秋祝福而收下,寫的什么,倒不重要了。 宮中的中秋晚宴將在集仙殿舉行,在洛陽的皇親都參加。 十二娘領(lǐng)著司贊司的女官在晚宴上奉上玉佛像,替皇后送給皇上,以祈佛祖保佑皇上身體安康,國泰民安。 參加宴會的眾人各有送禮,遠在長安的太子也送來賀禮,眾人關(guān)心的是太子送的那棵石上松,可十二娘關(guān)心的是,帶隊送賀禮的那人是李思訓(xùn)。 李思訓(xùn)作為太子的代表人,同時本身也是皇親,所以皇上賜了席位,讓他一同赴宴。而十二娘呈上禮物之后,便退了下去。 十二娘與其他女官一起在側(cè)殿里吃晚宴,李思訓(xùn)不知用了什么借口離席,在側(cè)殿門口轉(zhuǎn)來轉(zhuǎn)去。 十二娘一開始只裝作沒看見,可李思訓(xùn)時不時咳嗽,引得女官們頻頻觀看,并議論起來:“呀,這位郎君好生英俊,jiejie們可知他是誰?” 有些去過東宮的女官知道李思訓(xùn),便介紹起來,眾人一聽他本身是李氏宗族,出身顯貴,更是激動,議論聲恨不得直接傳進李思訓(xùn)耳中了。 十二娘知道李思訓(xùn)是來找自己的,怕事態(tài)變的不可控,就從另一個門口溜了出去,李思訓(xùn)見她動身,便下了階梯,繞到殿后追了上去。 .***(未完待續(xù)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