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章 在家做功課效率更高
“什么事?”傅辰轉身停下腳步,眼神掃過周旻濤的臉。 不知道是不是對方的眼神太過陰冷,周旻濤頓了一下沒答上話,怔怔看著他回過頭繼續(xù)向校門口走去。一下功夫見他已經(jīng)走出了學校大門,立馬追上去把人攔了下來:“你叫傅辰對吧?” “什么事?”傅辰神情冷漠。 周旻濤沒來由有點發(fā)慌,給自己打了打氣,仰著脖子,一副“老子跟你說話,你給我好好聽著”的表情,傅辰看都沒看他一眼。周旻濤火氣騰的就上來了,兩步上前,跳到傅辰面前就要去揪他衣領。 沒想到這邊剛一伸手,那邊已經(jīng)退了一步,一只書包揮過來,正正好打在他手背上,疼的他齜牙咧嘴,捂著手背跳腳。 “他媽的。”周旻濤火冒三丈,甩甩被打疼的手,抄起拳頭正要掄,一個聲音直接把他憋了回去。 “你們干嘛呢!” 兩個人同時回頭,看到一個女人朝他們走過來。 傅辰覺得這人有點眼熟,但不怎么認識,周旻神情已經(jīng)rou眼可見的緊張起來,結結巴巴的說:“張…張老師?!?/br> 是特選班的班主任張老師。 “你們倆在這兒干嘛呢?周旻濤!別讓我抓著你又惹事生非!”張老師說著眼神已經(jīng)轉到傅辰身上:“同學,你是哪個班的?” “三班?!?/br> “幾年級的?” “高二?!?/br> 張老師眉頭幾不可見的皺了兩下,她對這個態(tài)度冷漠,見了她連老師都不叫的學生印象不太好。 “張老師,我沒惹事兒,我倆就鬧著玩,是吧傅辰?”周旻濤點著下巴朝他狂遞眼色。 傅辰看著面前的車流,準備過馬路,完全沒有搭理他。 “別在馬路上打打鬧鬧,該回家就回家。還有你,周旻濤,沒事兒不要跑出來,到食堂吃了飯就回教室去自習?!睆埨蠋熯@句話,板子各打五十,傅辰也沒辯解,點點頭直接穿過馬路去站臺等車。周旻濤心里有鬼更不敢多說,立刻夾著尾巴跑回學校里了。 放學后校門口人影稀落,除了零星有幾個老師走出去,幾乎沒有學生離開學校。傅辰慢慢穿過馬路,走到公交站臺。 “爸,我不想?yún)⒓訉W校的晚自習,在家做功課效率更高?!备党皆诟咭粍傞_學的時候就這么跟傅修明說,當時他手里拿著一張通校生是否參與學校晚自習的意見表。 傅修明拿過意見表看了看說:“晚自習有老師可以輔導你?!?/br> “你也是老師?!?/br> 傅修明放下意見表說:“大學和高中課程不一樣,況且我也沒辦法輔導你每一門功課?!?/br> “我沒那么多問題需要你輔導。”傅辰很堅持。 “集體學習環(huán)境氛圍更好,更能養(yǎng)成自律的習慣。我覺得你還是跟大家一樣在學校晚自習比較好?!?/br> “我是我,他們是他們。我不喜歡在學校自習。”這話顯然不太講道理。 傅修明看了他一會兒,沒有從傅辰面無表情的臉上看到妥協(xié)的意思。他無奈嘆了口氣,在否前面的方框里打了個勾,然后在家長簽名欄里寫上了自己的名字。 傅辰拿過他手里的筆,寫下傅修明的電話號碼,收起意見表說:“明天班主任會和你電話核實的。” 第二天傅修明接到了班主任電話,從班主任委婉的語氣里可以感覺到學校并不贊成學生不參加晚自習。但他表示自己是大學數(shù)學老師,可以監(jiān)督和輔導傅辰的功課,班主任就沒有再堅持。 后來他才慢慢意識到,也許從一開始這就是一個錯誤的決定。 “撲”的一聲,傅修明向后跳開半步,抬手看到手背上有一個油漬,紅點迅速加深。思緒拉回,他在水龍頭下沖了沖手,把鍋里的油麥菜翻炒了兩遍,出鍋裝盤。 走到餐廳時,傅辰正好開門進來。 “回來了?洗手吃飯?!?/br> 傅辰走進廚房洗手,順便盛了兩碗飯出來。 傅修明打開打包盒,拿出一素一葷,學校食堂打包回來的兩個菜。綠葉蔬菜他一般喜歡自己炒,他覺得食堂的蔬菜不夠新鮮。 以前吃飯的時候,傅修明會和傅辰聊幾句,問問他今天學校有沒有特別的事,傅辰一般都說沒有,偶爾也會說一兩句。但現(xiàn)在他似乎越來越害怕和傅辰說話,害怕自己的心緒在不經(jīng)意間表露出來。兩個人一句話都沒說,安靜的吃完晚飯。 傅辰吃了飯上樓做功課,傅修明刷好碗筷在沙發(fā)上休息了一會兒,換了套運動服準備出門跑步。 他今天穿的是套黑色運動服,圓領短袖加長褲,露出一段線條緊實的手臂。衣服略有些修身,襯的整個人修長挺拔。黑色細邊框眼鏡架在挺直的鼻梁上,清爽干練中平添幾分優(yōu)雅。他每周跑步3-4次,保持了將近十年,只是最近幾個月事情發(fā)生了一些變化。 傅修明沿著公園的人工湖跑了兩圈,做完幾組簡單的拉伸,就沿著湖邊的石子路慢慢前行。落日余暉一點點暗沉下去,天邊黃藍交接的余光越壓越低,直到橙黃全部退成灰藍,最后隱隱露出天幕下的點點星光,公園的燈光刷的一下就突然亮了起來。 晚上的公園很熱鬧,夏天一到,連小商販的吆喝聲都比冬天響亮很多。孩子們又跑又鬧,大人們又追又叫,情侶在湖畔長凳上竊竊私語,穿著運動服的人大多不在運動,只是一圈圈邊聊邊逛,興致勃勃,侃侃而談。 傅修明閑庭信步般走著,細風拂過梧桐樹的簌簌聲讓他覺得安寧。不知不覺人聲稀疏,燈影寥落,他又走到了那個地方。 那里沒有燈光,高大的松柏佇立在月光里,遠看去只有一片鬼魅黑影,從中回蕩出幾聲不知名的鳥叫。只是遠遠看了一眼,他的心跳立刻加速,縱情時壓抑的喊叫和那個男人冰冷中含著情欲的聲音迅速占據(jù)大腦,令他丟盔卸甲般落荒而逃。 傅修明有些失神的從那里離開,緩緩走回家。他照舊從冰箱里倒了一杯牛奶上樓,推開門時傅辰像往常一樣在臺燈下寫作業(yè),冷峻的側顏在微黃燈光里顯得無瑕,眼睛輕眨,睫毛微微抖動。 他放下牛奶,到書架前的椅子上坐下。傅辰拿過牛奶喝了一半遞還給他,傅修輕聲責備:“怎么總喝不完?” 傅辰不說話,也不收回手,牛奶杯在半空中停頓了好一會兒。傅修明看著捏住牛奶杯那只骨節(jié)分明的手,接過去喝掉了剩下的半杯牛奶。 其實他每次倒的牛奶傅辰都喝不完,但是每次他還是倒上滿滿一杯,仿佛是在等那只手一次又一次的伸到他面前。那種感覺很微妙,像細石落入湖面泛起的漣漪,不甚激烈,卻一圈一圈蕩漾開來久久不能平靜。 傅修明翻開《中國俗文學史》,驚訝于對昨天看過的內(nèi)容毫無印象,他最近總是這樣,整晚坐在這兒都是渾渾噩噩,不知道是在看書還是在看人。有時他會離開書房做些別的事情,可是沒兩天他又會在傅辰做功課的時候走上樓,隨便翻出一本書,然后在他身邊安靜坐下。 他知道自己的念頭背德又荒唐,卻無法自控的沉溺其中。那天晚上,他落進年輕人曜石般深邃的眼眸,聽他說可能會離開的話,巨大的失落感攫住了他,讓他寧愿在羞恥中沉淪也不愿意放棄任何一刻陪伴的時光。 傅辰喝過牛奶的嘴角還沾了一點奶漬,傅修明看著他笑了。 早上,傅辰吃完早餐出門,剛踏上公交車就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喊他:“傅辰傅辰,這兒有座位。”他往后座一看,原來是宋可在叫他。 女孩兒沖他熱情的揮手,又拍拍身邊的座位,示意他過來坐。 傅辰皺了下眉沒有動,旁邊和同站上車的人已經(jīng)眼疾手快跑過去坐下了。宋可無可奈何,不高興的撅著嘴。 公交車開了一站,上來幾個老人,宋可立馬招呼一個拄著拐杖的老人過去坐,自己搖搖晃晃的走到傅辰身邊抓著扶手桿。 “你跑這么慢,位置都讓人搶了?!彼ξ局故菦]有埋怨的意思。 傅辰語焉不詳?shù)摹班拧绷艘宦?,算是回答?/br> 宋可起先話多,見傅辰答的敷衍漸漸聊不下去,只能默默站著不說話。公交到站,兩個人下了車穿過人行道走進校門。 “濤哥,濤哥,你看,那不是你那個小女朋友宋可嗎?他邊上那家伙是誰??!” 周旻濤從公告欄里探出頭猛剁了一下腳:“臭小子,老子警告過他,他還敢纏著宋可!” “濤哥,你看宋可笑的多開心,八成是喜歡那小子?!敝軙F濤身邊站著個小個子男生,黑不溜秋,鬼頭鬼腦,朝宋可和傅辰的方向努著嘴,一副挑弄是非的嘴臉。 周旻濤昨天晚上被他書包甩了那么一下,心里還有點怵,摸著手背罵罵咧咧半天也沒見他跳出去找傅辰麻煩。小個子看了他一會兒,湊到他耳邊嘀咕了幾句,周旻濤眼睛一亮,興奮的說:“就這么辦!” 于是一矮一胖兩個人從公告欄后面鉆出來,興高采烈的跑回了教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