傅辰說他通過了z省傳媒大學(xué)的面試。

    傅辰說他想報播音主持專業(yè)。

    傅辰說他打算以后做配音師。

    配音師？傅修明冷笑：“你還挺合適的。”說完摔下臉盆走出衛(wèi)生間。

    傅辰抓住他手腕：“你是不是怪我沒告訴你面試的事？”

    “沒有。”傅修明用力甩開，徑直走進(jìn)客廳，坐在一堆剛剛莫名其妙買的秋裝和冬裝中間。

    “我其實(shí)很想考嘉寧大學(xué)，如果能考上，我不會去傳媒，所以這件事一直沒告訴你?！?/br>
    傅辰去傳媒面試，說想做配音師，這些事情傅修明通通不知情，他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(xiàn)在這樣，覺得自己對傅辰一無所知。

    配音師，見鬼的配音師！

    傅修明一整天所有的不良情緒瞬間爆發(fā)，突然站起來陰陽怪氣的說：“嘉寧大學(xué)也沒什么好的，傳媒挺好，反正你很有天賦?！?/br>
    傅辰深吸一口氣走過去：“那件事你還在怪我是不是，那個面具…”

    “別說了！”傅修明猛的站起來：“我怪你什么？我有什么資格怪你？”

    傅辰安撫似的拉拉他的手：“好，我不說了?！?/br>
    他想去抱他，被傅修明退開一步躲開了，傅辰輕輕嘆了口氣：“我知道答應(yīng)我讓你很為難，我們慢慢來，我不會逼你的?！?/br>
    傅修明又退了一步，目光一瞬間變的冰涼：“我沒有答應(yīng)過你什么?！?/br>
    “你說什么？”傅辰反應(yīng)不過來似的怔怔看他，好幾秒鐘之后情緒才徹底爆發(fā)出來：“你現(xiàn)在是想告訴我，那天晚上你跟我說過的話都是在騙我！”

    傅修明頓了頓：“那天晚上我本來就沒答應(yīng)過你任何事情?！?/br>
    “你什么意思？”傅辰盯著他，看起來很冷，卻有一種強(qiáng)烈的情緒在燃燒。

    傅修明避開他的視線，低聲說：“結(jié)束了，該結(jié)束了?！?/br>
    不知道為什么，他感到心灰意冷，原本苦思冥想，說不出口的話，驟然間以一種傷人傷己的方式直截了當(dāng)?shù)恼f了出來。

    他好難受，難受的想哭。

    傅辰暴怒的拖起一只購物袋砸在地上：“結(jié)束？你買這些破東西回來干什么？是打算跟我結(jié)束是嗎！嗯？”他死死拽住傅修明的手腕，直接把他拎到面前：“你到底有沒有想過和我在一起？有沒有想過！”

    “你要我想什么！在一起？我和你…要怎么在一起！”傅修明拼命想掙脫，可是傅辰那只寬大的手像鐵鉗一樣牢牢禁錮住他：“你…傅辰！你放手！”

    “我不放！”傅辰進(jìn)一步逼近他：“你以為我們還能回到從前，你是爸爸，我是兒子，可能嗎？回的去嗎！”

    傅修明不說話，閉上眼深深吐出一口氣。

    傅辰握住他的肩膀，灼熱的呼吸噴在他僵硬發(fā)白的臉上。

    傅修明睜開眼看著傅辰近在咫尺的臉，神情中有某種決絕，一字一句道：“我們是父子，永遠(yuǎn)，只是父子?！?/br>
    傅辰倒抽一口涼氣，不可置信的盯著傅修明。忽然間，他眼底涌起難以形容的暴戾：“你現(xiàn)在跟我說父子！你跟我做的時候有沒有想過父子？你高潮的時候有沒有想過父子？你要不要我提醒你，你射的時候在叫誰的名字！”傅辰指著他的房門，譏諷道：“你在那張床上叫的多大聲，你自己知道嗎？”

    啪！

    “你給我閉嘴！”

    響亮的耳光重重落在傅辰臉上，一瞬間的怔忪讓他松開了手。空氣仿佛驟然凝滯，屋子里只剩下粗重的呼吸聲。因?yàn)橥蝗缙鋪淼膽嵟?，傅修明額角青筋暴起，原本溫柔英俊的臉顯得僵硬而怪異。

    四周一片寂靜。

    “對不起…我不應(yīng)該說這些。”不知道過了多久，傅辰挪動腳步靠近過去。他又想去抱他，但再次被躲開。

    “你沒錯，是我的錯，一直都是我的錯…是我的錯…”傅修明的聲音很低很低，仿佛自語，眼神沒有焦距。

    傅辰愣在原地，手慢慢垂落下去：“我們?yōu)槭裁匆愠蛇@樣…”

    “我想一個人呆會兒。”傅修明走向房間，在感覺到身后的腳步聲時說：“你別進(jìn)來?！?/br>
    他走的很慢，后背彎曲著，看起來異常疲憊，好像每移動一步都需要用盡全力。傅辰靜默的站著，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房門口。

    叮…叮?！６！！?/br>
    ?！６！６！！?/br>
    手機(jī)拼命的響，傅辰仿若未聞。在不知疲倦的響了五六次之后，終于被接了起來。

    “媽的，你干嘛呢？你看看打了你多少電話！”電話那頭高潼快炸毛了。

    傅辰淡淡道：“有事嗎？”

    “出來吃飯。把地址發(fā)我，快點(diǎn)?！?/br>
    “吃飯？你在嘉寧？”傅辰的意識還沒有回?cái)n，早忘了高潼前幾天說要來嘉寧的事。

    高潼不耐煩：“快點(diǎn)快點(diǎn)，位置發(fā)我，我到宋可家了，馬上過來接你。宋可，這兒呢！這兒這兒！”

    “我不想…喂，喂，高潼？”

    那頭電話已經(jīng)掛斷了。

    傅辰不想出門，呆滯的握著手機(jī)，屋子里落針可聞，安靜的讓人煩躁。

    手機(jī)又響了，是宋可。

    “傅辰，把你家位置發(fā)群里，我和高潼馬上過來啦，快點(diǎn)快點(diǎn)?！?/br>
    傅辰說：“我不想出來。”

    宋可“咦”了一聲：“你怎么了？考的這么好怎么還悶悶不樂的？”

    “我看他八成失戀了。”高潼在旁邊插話。

    “別胡說八道。”宋可笑起來，把挨過來的腦袋推開對傅辰說：“出來聚聚唄，呆家里怪悶的?！?/br>
    傅辰失神的看著緊閉的房門。

    “喂，傅辰，你在聽嗎？”

    “在聽，先掛了，地址發(fā)群里?！眲倓傔@么一吵，現(xiàn)在整個屋子里空氣都好像凝結(jié)了。傅辰想，出去跟他倆聚聚也好。

    高潼還是那副sao包樣兒，穿了套網(wǎng)球服，上衣緊身的比納達(dá)爾還納達(dá)爾，身后一輛加長版林肯引來無數(shù)側(cè)目。

    高潼的理想是做大明星，本錢是真的不錯，要身材有身材，要臉蛋有臉蛋，往那兒一站，妥妥的頂流，就是腦子不是太好。

    傅辰瞥了他一眼：“穿這么sao…”

    高潼挑眉：“怎么樣？帥吧！是不是荷爾蒙爆表？誰像你，跟個性冷淡一樣。喂，你臉怎么搞的？”

    “讓人打了?！?/br>
    “嚯，這么刺激！讓女朋友打了？”

    傅辰不置可否，拉開車門。

    高潼一把揪住他：“坐前面去?！弊约褐苯恿镞M(jìn)后座挨著宋可坐下，滿臉姨母笑。

    “傅辰，你來啦?！彼慰蓻_他招手。

    今天打傘的老哥沒來，只來了一位司機(jī)，大概高潼自己也意識到那鬼造型實(shí)在過于油膩。

    一路從車上到餐廳，高潼一直膩膩歪歪粘著宋可，宋可有點(diǎn)害羞，臉紅撲撲的不讓他靠太近，但明顯能感覺出來她對高潼也有好感。傅辰看著兩人，目光不時飄向窗外。

    吃完飯，高潼提議去哪兒happy一下：“光吃飯多無聊，去酒吧喝一杯怎么樣？”

    宋可搖頭：“我不去，太吵了?！?/br>
    高潼說：“那就去音樂酒吧?！?/br>
    宋可還是有點(diǎn)猶豫：“你問傅辰去不去?！?/br>
    “哎呀，他是個木頭，你問他干嘛，走吧走吧?！备党揭谎圆话l(fā)，被高潼摟著肩，強(qiáng)行哥倆好的塞進(jìn)車?yán)铩?/br>
    嘉寧市的音樂酒吧不少，但是傅辰和宋可不太了解，高潼是錦州人當(dāng)然更不了解。隨便在大眾點(diǎn)評網(wǎng)上找了一家，三個人就去了。

    一進(jìn)酒吧，高潼大有“今晚全場由高公子買單”的架勢，直接把一張黑卡拍在前臺上，然后對酒吧的地段到布局，設(shè)計(jì)到品味大肆評論了一番，聽的傅辰和宋可直搖頭。

    出門前以為只是吃個飯，現(xiàn)在被拉著來了酒吧，傅辰想想還是覺得應(yīng)該跟傅修明說一聲，于是發(fā)了一條微信過去。

    “我晚點(diǎn)回來?！?/br>
    沒有回信，他反反復(fù)復(fù)看了很多次，一直沒等來回信。傅辰灌了一大口葡萄酒。

    “喲，酒量不錯嘛！”高潼給他續(xù)了一杯。

    宋可坐在旁邊喝果汁，嫌棄的說：“你倆少喝點(diǎn)，待會兒喝醉了，我可不管你們?！?/br>
    高潼洋洋得意：“開什么玩笑，你男朋友我千杯不醉?！?/br>
    宋可臉又紅了：“誰…誰答應(yīng)你做我男朋友了？”

    “你不是說高考之后嘛？”

    “我說高考之后再說，我可沒答應(yīng)你?！?/br>
    高潼死皮賴臉：“再說不就是答應(yīng)了嘛！”

    “瞎說…”

    對面兩個又開始膩膩歪歪的打鬧。

    傅辰打開手機(jī)，依然沒有回信，他的情緒開始滑落，猛灌了一杯酒。

    “你喜歡他就答應(yīng)他吧，不要再說了?！备党匠酶咪ハ词珠g，這樣對宋可講。

    宋可哼了哼：“你們男生總愛幫男生的?！?/br>
    “我不是幫他?！备党揭暰€落在酒杯里吊燈映下的一個光點(diǎn)上：“你不接受他，卻還要給他希望，其實(shí)是很殘忍的。”

    “你今天怎么了？”宋可覺得他今天被一種很濃烈的情緒包圍，光坐在那兒就讓人感到很難過。

    “沒什么…”傅辰又喝了一杯。

    高潼確實(shí)有點(diǎn)子酒量在身上，比起喝了一瓶不到就靠在椅子上半夢半醒的傅辰，連吹兩瓶葡萄酒的高潼還能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。

    “這貨酒量不行啊！”高潼一路上得得瑟瑟。宋可在一旁抱怨：“他喝的這么醉，待會兒回去肯定會挨罵的！”

    “男人嘛，喝點(diǎn)酒有什么大不了！”高潼呵呵傻笑，被宋可瞪了一眼，秒變小菜雞。

    傅辰迷迷糊糊睜開眼看向車窗外，他還沒有斷片兒，看著窗外不斷倒退的熟悉景象，掏出手機(jī)：“我…快到家了?！睂Ψ讲恢勒f了什么，傅辰又說：“你…你下樓接我一下?！?/br>
    “你是不是喝酒了？”是個男人的聲音，這句話說的有點(diǎn)大聲，高潼和宋可隱約聽到了。

    “嗯，你下來接我。”傅辰重復(fù)了一遍。

    這對話…

    高潼和宋可不約而同對視一眼。

    汽車一直開到單元樓門口，路燈下清晰可見站著一個人。高潼把傅辰架下車，那個人立馬快步走過來把人接了過去：“怎么喝成這樣？”這話有一點(diǎn)責(zé)備的意思，但語氣很親昵。

    傅辰靠在他肩上不說話。

    單元樓前的路燈很亮，高潼和宋可很清楚看到了這個男人的臉——一個三十多的英俊男人。

    兩個人再次不約而同對視一眼。

    高潼眨眨眼，意思是他倆啥關(guān)系？

    宋可也眨眨眼，表示我也不知道啊！

    “謝謝你們送傅辰回來，我是…”男人還沒說完，傅辰靠向他肩頭，在他脖子里蹭了兩下：“頭疼…”那樣子極像某種黏人的小動物。

    男人抬手摸了摸他的臉：“難受嗎？”

    “難受…”

    這他媽的是傅辰？！高潼嘴巴張的能生吞活雞。

    男人沖兩人禮貌一笑：“麻煩你們了，我先帶他回家?！闭f完扶著傅辰轉(zhuǎn)身上樓。

    高潼目瞪口呆，直到樓梯燈亮到第五層才回過神：“他倆看著怎么這么像情侶啊！”

    宋可皺著眉頭，疑惑的說：“但是傅辰每次都坐這兒門口的公交上學(xué)，他家應(yīng)該就住這個小區(qū)吧。他說家里就他和爸爸兩個人，這是他爸爸？”

    “不可能吧！這人看起來都不到三十五，怎么能生出這么大個兒子？不過長的還怪好看的?！比f事到高潼這兒，最后落點(diǎn)都是長的好不好看。他嘀咕了一陣，突然一拍大腿：“這家伙肯定喜歡男人！”

    宋可：“你怎么知道？”

    高潼：“要不然他怎么不喜歡你！”

    宋可給了他一拳：“你有病吧，誰都得喜歡我??！”

    “那可不，我女朋友人見人愛，花見花開?！?/br>
    宋可跺腳：“誰是你女朋友！”

    “你咯！欸欸欸，你別打我?。≈\殺親夫??！”

    宋可追著人要揍，繞著汽車轉(zhuǎn)了好幾圈。高潼賭咒發(fā)誓再不敢胡說，才哄宋可上了車，恭恭敬敬把人送了回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