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0章

    周一, 學(xué)校張貼了對幾人的處分通知，匡放和路子陽以及吳棟三人算是打架斗毆，對象還是學(xué)生家長, 一般打架給個警告處分就差不多了, 這次三人人手挨了一個嚴(yán)重警告的處分。

    夏婭和陳有婧沒參與打架，可事情因她們而起, 再加上學(xué)校本就嚴(yán)禁早戀, 她們兩人是留校察看。

    如果在剩下的學(xué)年表現(xiàn)良好, 不再犯錯, 處分都會在入檔案之前消掉。

    格子言將通知帶給了還關(guān)在派出所的幾人。

    “我就說, ”趙想成跟格子言一塊兒來的，“學(xué)校怎么可能真如劉繼雄所愿，哦, 把高三的年級第一開除了，再把高二的幾個好苗子開除了, 想想也覺得不可能?！?/br>
    路子陽涼幽幽的，“那我呢？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趙想成舔著臉, “你算沾光?！?/br>
    “就老李那個見分眼開的，這次犯事的要是換上一批人, 換成吊車尾的那幾個, 估計統(tǒng)統(tǒng)留校察看。他本來就發(fā)愁后面的人拉低了升學(xué)率?！?/br>
    匡放渾然不在意自己是什么處分, 他朝格子言微抬下巴, “公主怎么不說話？”

    “不想說?！备褡友缘?，“沒什么事我先回去了?！?/br>
    “哎?！?/br>
    格子言和趙想成走后，吳棟一邊翻著資料一邊說：“公主好像心情不好。”

    匡放笑了聲, “可能是因為我被關(guān)起來了吧?！?/br>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見坐在對面的吳棟和路子陽不約而同抬頭看向自己，匡放清了清嗓子, “我們?！?/br>
    .

    過了一個禮拜，匡放他們幾個被放了出來，但都被各自家長壓著去了劉繼雄家里看望登門道歉。

    這幾個里面就屬匡放這小兔崽子家里有錢，劉繼雄本想就在醫(yī)院住他個一年半載，匡晟要是不給他醫(yī)藥費營養(yǎng)費精神損失費誤工費，他就不出院。

    誰成想，匡晟搞來了幾個律師，最后以“998”的賠償金談妥，998哪夠他在醫(yī)院住一年半載，不到一周，他就灰溜溜地出了院。

    趙想成作為匡放的忠實跟班，怎么也不能讓匡放開口給劉繼雄這個人渣道歉，他在劉繼雄的床前點頭哈腰，一把握住劉繼雄傷了鎖骨的那邊手臂，“私密馬賽私密馬賽，叔，真的很私密馬賽！”

    劉繼雄疼得面容扭曲，甩又只會更嚴(yán)重地扯到患處，他用能動彈的那只手捶著被子，“滾！滾！”

    吳棟理智地蹙眉，“繼叔，我們是真心知道錯了，所以來探望你。看，我媽還讓我給你帶了果籃?！?/br>
    劉亞然是真心實意地想讓吳棟來給劉繼雄道歉，她又不像匡晟那樣能給兒子無限兜底。

    她認(rèn)為，年輕人自以為小群體感情深厚，不論誰出事其他人都搶著為對方出頭，那都是年輕氣盛。真要是鬧出人命，錢還得自己賠，監(jiān)獄也得自己蹲。

    果籃交到了吳棟手里，沉甸甸的一籃子水果，吳棟將下面一層全給掏了，塞了一籃子揉成團(tuán)的報紙，上面放幾只蘋果，敷衍交差。

    他說完后，劉繼雄一偏頭，看見那只寒酸的果籃，差點就一口氣背過去，他氣得說話含糊不清，“你們幾個！是來找茬的，氣我的！夏婭，你聾了你瞎了？我白養(yǎng)你了！你吃老子的喝老子的，爛婊/子……”

    吳棟上前就一把掐緊了劉繼雄的脖子，劉繼雄氣焰立刻熄火，臉上布滿了呼吸困難和患處被牽動的掙扎痛苦。

    “我靠！”趙想成連忙抱著吳棟往后拖，“5棟撒手！”

    趙想成沒起什么作用，劉繼雄的臉眼見著漲成紫色了，還是匡放握住吳棟的手腕，強迫他放開了劉繼雄。

    劉繼雄咳嗽不止，用手指著吳棟，嘴里嘰里咕嚕，看樣子是還在罵，只是聽不清他罵的是什么。

    趙想成一邊九十度鞠著躬一邊高喊著“私密馬賽”，作為最后一個走出了劉繼雄的房間。

    來一趟也不能白來，匡放順手把監(jiān)控給夏婭裝上了，路子陽和趙想成順了人家茶幾上的幾個大鴨梨。

    “老東西，他也沒少到處蹭吃蹭喝?！壁w想成不屑道。

    “走了，上學(xué)去咯！”路子陽伸上一個懶腰。

    刺眼的日光底下，路冉著白裙飄飄從家屬院門口進(jìn)來。她在東城上大學(xué)，距離家挺近，只是她大部分時間都住宿舍，兩個月左右才會回家一次，回家一次也就住一個晚上，周六回，周日下午就又去學(xué)校了。

    “你姐比之前漂亮了。”

    “那是，”路子陽皮笑rou不笑，“她生活費都從一千二漲到兩千五了，想怎么漂亮就怎么漂亮?！?/br>
    吳棟拍拍路子陽的肩膀，“節(jié)哀?！?/br>
    在家排行老二的路子陽，爹不親娘不愛，他爸疼愛作為大姐的路冉，他媽寵愛作為小弟的路燦，路子陽夾在中間，有時候甚至?xí)械綄擂巍?/br>
    名字也是頗有意思，路冉取自冉冉升起，路燦取自前路燦燦，路子陽的名字反而是他那在鄉(xiāng)下唱死人戲的爺爺取的。

    就像在給生活費這件事情上，三人也大有區(qū)別，路燦年紀(jì)還小，用不上生活費，可路燦卻是全母乳喂養(yǎng)，到了五歲，都還在喝進(jìn)口全罐奶粉。

    路子陽沒喝上幾口母乳，一直喝奶粉，就是奶粉，他也是斷奶斷得最早的。這是家屬院幾個老婆子湊一塊兒回憶往昔時透露的，說路子陽就是因為斷奶太早，所以大腦發(fā)育不全，所以現(xiàn)在成績差，趕不上吳棟。還說匡放一定是打了什么生長因子類的激素，不然怎么長那么高的？又說格子言是外星人，人類是不可能像他那么聰明到考試從不失誤的，而且，他經(jīng)常生病，就是外星人在地球上水土不服的證據(jù)！

    “好巧？”避不開，就只能打個招呼了，路冉尷尬地笑笑。

    匡放早幾年就不搭理她了，他沒反應(yīng)，視若無睹地從她旁邊走了過去。

    吳棟跟上匡放。

    “jiejie好?！壁w想成是個體面人，給了回應(yīng)，只是稍稍有點敷衍。

    回頭看著走遠(yuǎn)的三人，路冉翻了個白眼，看向路子陽，“你們的事情我都聽說了，看來你們的志向都是端國家飯碗啊。”

    要不是聽不出路冉是在暗暗嘲諷，那路子陽覺得自己可能真是斷奶太早導(dǎo)致腦子出了問題，“端你飯碗了？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路冉暗罵路子陽不識好歹，“早就跟你說了，別跟他們幾個混。格子言和吳棟一個第一，一個第二，高考一結(jié)束，這兩個一準(zhǔn)的985，前途不知道甩你多少條街。趙想成雖然成績爛，但他獨生子，家里砸鍋賣鐵還是能湊出來不少錢的，匡放就更不用提了，以后各奔前程，你以為人家還能把你當(dāng)回事兒？”

    “我是你姐，才跟你掏心窩子……”

    路子陽表情懶洋洋的，“不用你掏心窩子，掏點錢給我花花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？”

    “心窩子都能掏，錢不能掏？”

    “路子陽?。?！”

    路冉氣得發(fā)抖，拎著菜的路媽騎著電動車從大門外進(jìn)來，她不知道發(fā)生了什么，高高興興地走近，“你倆怎么還碰上了？路子陽你怎么還沒去學(xué)校？”

    “現(xiàn)在就去?！甭纷雨栒f完后，繞開兩人，直接朝外走去。

    路媽挽住路冉的手臂，“知道你要回來，你看，我買了你最愛吃的基圍蝦……”

    .

    幾人相伴到了學(xué)校，趙想成張開雙臂，“啊，回到母校的感覺真是好啊！”

    老李正好背著手從校門口路過，看見幾人，他兇狠惡煞，“還不趕緊滾進(jìn)來？！”

    跑進(jìn)學(xué)校里了，老李伸手就拎住了趙想成的耳朵，不顧他哎喲哎喲，惡狠狠地說：“你怎么跟他們在一起？我記得只有他們?nèi)齻€被關(guān)進(jìn)去了！”

    “老李老李，疼疼疼，疼啊!”趙想成求著老李松了手，“我這不是趁午休，特意去接他們了嘛?！?/br>
    “你怎么出的學(xué)校？”

    “我肚子痛?！?/br>
    老李將眉頭皺得死緊，邊走邊念叨他們，“再過幾個月，這批高三的畢業(yè)了，就輪到你們了，我丑話說在前頭，要是下學(xué)期你們還給我吊兒郎當(dāng)?shù)?，就別怪我手下不留情。”

    “這次沒出事是你們幸運，祖上積德！”他還朝天作了作揖，“真要是出了事，我看你們找誰哭去！”

    沒人理他，他也能咕咕叨叨說一大堆話，還沒說完，他忽然停下腳步，跟雷達(dá)一般突然警惕，“那是格子言？”

    直到聽見格子言的名字，匡放才施給了對方一個眼色，他順著老李的眼神，一路延伸，看見了剛從學(xué)校小賣部出來的格子言，以及站在格子言面前的，男生？

    男生跟男生之間嘛，根本什么也不能發(fā)生。在夏婭和陳有婧的“私情”被劉繼雄揭穿大肆宣揚之前，老李確實是這么認(rèn)為的，哪怕是兩個男生在他面前抱著親嘴，他也只會趕他們?nèi)W(xué)習(xí)別瞎鬧。

    可前段時間出的事兒，校領(lǐng)導(dǎo)開了研討會，著重科普了同性戀群體，并讓所有老師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。不僅要對男同學(xué)和女同學(xué)之間的距離高度警惕，對男同學(xué)和男同學(xué)、女同學(xué)和女同學(xué)，也要醒著神。

    老李細(xì)細(xì)地察看、揣摩，就算看了不少資料，他也并不是十分了解以前完全沒有接觸過的少數(shù)群體，他不知道什么樣的相處就算是了。

    但他不敢賭，這可是格子言。

    趙想成看著老李的五官rou眼可見地開始扭曲、妖化。

    匡放保持著和老李同樣的姿勢，兩人都弓著腰，朝同一方向看著。

    “那是在表白？”匡放不確定道。

    老李腦子那根繃緊的弦，“咔”一聲，直接斷開了。

    “這算是頂風(fēng)作案吧，不是說這段時間學(xué)校抓得很嚴(yán)？”匡放又道。

    老李呼吸變得粗重。

    匡放繼續(xù)道：“老李，那個男生好像臉紅了。”

    老李乍然直起腰，重重哼了一聲，大步朝小賣部的方向邁去。

    看著老李沖了過去，匡放緩緩直起身，盯著那方向看了幾秒鐘，轉(zhuǎn)過身，“走了，快上課了?！?/br>
    .

    格子言被小跑過來的老李嚇了一跳，眼前的男生更是，把薯片往格子言手里一塞，掉頭就跑了。

    “你站??！站??！”老李追了兩步，”學(xué)校發(fā)的通知，你全當(dāng)耳旁風(fēng)！”太可惡，實在是太可惡，居然敢朝年級第一伸出魔爪，這個群體居然如斯大膽、如斯可怖、如斯貪婪。

    轉(zhuǎn)臉對著格子言時，他全然變臉，樂呵呵的，溫柔的，善解人意的，“格子言啊，你跟夏婭那丫頭走得近，你可別受她的影響啊?！?/br>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“您放心，我心里有數(shù)?！备褡友园矒嶂矍办话驳睦侠?。他淡定沉著的模樣很是具有說服力，老李相信他，也松了一大口氣。

    格子言回到教室時，看見匡放大馬金刀地坐在位置上，瞧見他過來，匡放給了格子言幽怨的一個眼神，“我這么久沒來學(xué)校，你還有心情去買零食？”

    格子言坐下，把薯片給了匡放一包，匡放低頭一看，這不是那男生送的，什么味兒？黑松露味兒？

    誰要吃黑松露的味兒，他只吃黑松露。

    見匡放面露嫌棄，格子言說：“別人給的?！?/br>
    “我不吃?！笨锓排牧讼孪钠募绨?，夏汽水回了頭，還不知道什么事，懷里被丟來了一包薯片。

    夏汽水：“謝謝放哥，我愛吃！”

    “剛剛還碰見了老李，他以為別人給我薯片是在表白?！备褡友载Ｗ孕α艘幌?，覺得學(xué)?，F(xiàn)在未免有些草木皆兵。

    匡放掀起眼簾，裝作不知情的樣子，“給你薯片？”

    “嗯?！备褡友院唵蔚陌咽虑檫^程描述了一遍。

    “難道不是？”匡放不由自主轉(zhuǎn)上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