臺北真的很冷，才剛下車我就打了一個噴嚏。

    我還沒做好回電話給張哲煦的心理準備，看著手機，遲遲不敢撥出。

    但現(xiàn)在不想回宿舍，也不想拖著還沒痊癒的腿去cao場跑步，走到離球場最近的大樓的樓梯坐下，想起這個地方真的發(fā)生過好多好多事。

    「雙允?！固痤^，是白松。

    我沒回答他，他到旁邊坐下，我們之間隔了一個人的距離。

    「你跟哲煦還好嗎？」他又問。

    我沒回答，那天之后遇到了白松，沒跟他多說什么，但是連續(xù)幾天的練球都沒出現(xiàn)，果然很明顯吧？

    「哲煦讓你難過了嗎？」他又問，語氣很溫柔，但聽起來卻覺得刺耳。

    他才沒有，雖然很想否認，可是我就是因為他才會難受那么久，這是無法抹滅的事實。

    「如果你抽到的直屬是我，會不會后來你就喜歡上我了？」他講的話，讓我瞪大眼睛，而他看著前方，看不清楚他的表情。

    「雙允，我其實真的滿喜歡你的，不是好朋友或同學間的那種哦?！顾D(zhuǎn)過來看著我，勾著笑，那抹笑，卻一點笑意都沒有。

    心跳跳得非?？?，不是心動的那種，是驚嚇。

    這大概是人生中第一次被告白，而且告白的人還是我男朋友的朋友？

    他的表情一點都不像開玩笑，好希望他現(xiàn)在只是因為我真的看起來太糟了才隨便講這些來唬爛我。

    回避他的眼光，將視線轉(zhuǎn)向另一邊。

    「哲煦真的喜歡你嗎？」他又問，這句話刺痛我的心，讓眼淚呼之欲出。

    這句話我也在那天問過他，他給我的答案是肯定的。

    但我真的到現(xiàn)在還是很怕，怕會不會只是因為我太難纏，只是因為剛好有個這么喜歡他的人出現(xiàn)，他覺得沒魚蝦也好的就接受我了。

    很糟糕吧，明明張哲煦對我那么好，也承諾過我那么多次，我卻依舊愛胡思亂想懷疑他對我的一切。

    「他對你的喜歡，有像你對他那樣嗎？」他又問。

    白松真的很殘忍，正因為他很清楚一切的狀況，才能這么輕易的剝開我的傷口。

    我當然知道，張哲煦對我的喜歡永遠不可能比我對他的喜歡多，這本來就是不能比較的，而我從來也不奢望這會是平等的愛。

    只要他對我還有喜歡這個感情，哪怕只有一點點，我都是很開心很快樂的。

    原來我一直因為喜歡他而那么卑微嗎？可是最悲哀的是我永遠沒辦法控制自己，而我也不希望停下來，即使已經(jīng)受傷。

    「你是希望我放棄他嗎？」我的聲音因為沙啞和哽咽難聽至極。

    「我只是覺得愛情并不應該是讓人那么痛苦的東西?！拱姿傻恼f。

    「但也不是會因為外人講三兩句話就改變的東西。」一道女生從后方傳來，是石蕾，她站在樓梯最上方雙手叉腰俯視我跟白松。

    「你現(xiàn)在是要跟你朋友搶女朋友??？」她走下臺階，站在白松前面。

    「沒什么搶不搶的。」白松站了起來，氣勢瞬間壓過石蕾。

    「那你現(xiàn)在講這些很怪吧？你沒看到她都已經(jīng)難受成那樣了？」石蕾指著我。

    她的舉止讓我好感動，雖然根本不知道她為什么會突然出現(xiàn)在這里，甚至是說出這些。

    「但也不關你的事吧？」我第一次看到白松這么恐怖的樣子。

    他們兩個就這樣僵持著，我一動也不動的坐在一旁，想著剛剛所有發(fā)生的事情。

    隔了不知道多久，白松一句話也沒講的繞過石蕾離開，石蕾看了我一眼，抬抬下巴也轉(zhuǎn)身離開。

    我站起來，拍拍褲子，準備爬上樓梯的時候，看到一個熟悉的人站在那里。

    是張哲煦，從那天離開他家后，就沒有再看到他了。

    他什么時候站在這里的？

    不知道該有什么反應，該用什么表情和什么對話，也不知道他剛剛聽到了哪些。

    垂下眼，不敢看他，心臟又開始痛了起來。

    「學妹，我們聊聊好嗎？」他頓了頓才開口。

    我愣了幾秒才慢慢的點頭，整顆心臟都快糾結(jié)在一起了。

    他走到旁邊，我看了他的手一眼，他的手有了動作卻又遲疑，最后沒有牽起我。

    我的心又再次一緊。

    結(jié)束了嗎？

    我們一前一后的走著，走到了cao場的最角落，今天沒什么練習的人，cao場很冷清。

    他在跑道坐了下來，我在隔了他兩個人的位置坐了下來。

    「把你的想法都說出來好嗎？任何想法都可以?！箯堈莒愦蚱瞥聊鋈簧斐鍪?。

    遲疑了幾秒，往他靠近，才慢慢把手放到上去，碰觸到他的瞬間，我的眼淚已經(jīng)停不住了。

    「我還是好難受，我覺得我是小心眼的人，明明你已經(jīng)跟我說了，我卻還是一直覺得你沒有全說。」我說，說到最后咬字已經(jīng)不再清晰。

    「我很想找你，但是我不敢找你，我這幾天一直都很想見你。」張哲煦看著我，已經(jīng)好久沒有這樣好好看他了。

    我想起了那兩通未接來電。

    張哲煦輕輕握住我的手，「我打電話給你，也不知道到底是希望你接電話還是不希望，我怕你不想跟我講話，所以不接，又怕你接了要跟我提分手。」

    聽到分手那兩個字，我的眼淚掉的更大滴了。

    「你會生氣很正常，我也不知道我自己在干么，說實在我那天應該是真的有辦法阻止她吧？但我沒做，而我也不能跟你保證如果不是剛好你來了，我會不會跟你說?！?/br>
    聽到這里，很莫名其妙的我竟然沒有預期的難過或崩潰，反而是覺得張哲煦現(xiàn)在太誠懇了。

    他大可以說其他話來哄我，他卻選擇了講出這些，他是真的不想騙我。

    白松的話，石蕾的話，牧佳慈的話，全部從腦海飄過。

    有時候覺得這份感情很滑稽很可笑，因為自己的不顧一切有時候看起來真得過于愚蠢，可是又覺得我永遠都能接受那樣的自己，因為我最不能接受的是沒有張哲煦的世界。

    不知道他怎么想，只知道事到如今我仍然無法松開手，還不想結(jié)束。

    「禮拜天那天，葉蕓跟我說，看到你跟一個男生坐在咖啡館里?！?/br>
    我瞪大眼睛，想起了那個神祕且像天使暫時拯救我的男孩。

    「你如果不想放下他，你就得放下這件事，你如果不想放下這件事，那你就放下他?！?/br>
    他的話又在耳邊響起，而我決定選擇前者。

    「我那時候真的好難受，想問你他是誰。」張哲煦看著我，他的嘴角有一抹苦笑，我想起了那天的未接來電。

    「他只是……」

    還沒講完，就被張哲煦打斷，「你可能會生氣吧？我知道我是喜歡你的，但是那一刻我才完全肯定了自己的心意，穆雙允，我是真的喜歡你，就只喜歡你而已?！?/br>
    眼里的張哲煦早就模糊，我覺得等這句話好久好久了。

    「你真的好可惡?！刮肄彰ǖ粞蹨I，眼淚還是不停落下。

    「對不起?！箯堈莒闵焓痔嫖也潦脺I水，他的手好溫暖。

    「我也不知道他是誰?！箍粗鴱堈莒?，努力的想讓自己不要那么激動，好好地說話，好好地告訴他這幾天發(fā)生的事情，「我只是剛好跟他併桌，跟他講了幾句話，他幫了我，他讓我知道如果不想放下你，就要放下其他東西?！?/br>
    張哲煦握緊我的手，而我竟然在模糊的視線中，看到他眼眶有淚。

    「你這幾天沒來上課？你的腳還好嗎？」張哲煦的聲音微微打顫，似乎在忍耐著不讓情緒爆發(fā)。

    「我回臺中了，我爸住院，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沒事了。」

    張哲煦放開我的手，身體往前一探，擁住了我，「對不起，明明說好要帶你去玩，說好要陪你過生日，卻讓你自己一個人那么痛苦?！?/br>
    我回擁住他，好想念這個溫度這個味道，這個人。

    我們不知道就這樣抱了多久，后來他才輕輕放開我，對到眼的瞬間，相視一笑。

    「學妹，我還想跟你一起走下去?！顾谜\懇地看著我，「我不敢保證，我們就能這樣一直走到最后，但是如果真的遇到要分開的那天，我希望我們的分開是理性的，能好好的講開?！?/br>
    我點頭，比預期的還能接收這番話。

    之前的我，一定完全沒有辦法聽進這些話吧?，F(xiàn)在之所以能聽進，是因為在幾乎以為要抓不住張哲煦的時候，又抓住他了吧。

    「我們明天，去走走好嗎？」張哲煦輕輕握住我的手。

    想起我們之前約好了，這幾天真的以為，那已經(jīng)不可能成真了。

    看著他握著我的手，我覺得好像作夢，真的以為一切都停在那天了。

    「你明天早上不是有課？早點回宿舍休息吧?！?/br>
    我愣了一下，想起來上禮拜的加分作業(yè)，想起了石蕾剛剛的見義勇為，想起了白松突如其來的表白。

    吞了吞口水，不確定張哲煦剛剛有沒有聽到，他疑惑的看著我，「怎么了？」

    「你剛剛……有聽到白松講了什么嗎？」

    張哲煦嗯了一聲，我瞪大眼睛，他輕輕揚眉，「我早就知道他喜歡你了?！?/br>
    「欸！」我感到訝異，「這樣……會不會讓你們很尷尬？」

    「沒什么好尷尬的?！箯堈莒懵柤纾杆蟾庞謺b沒事來找我講話?！?/br>
    「這樣喔……」

    「還是你不希望我跟他講話？」

    「沒有啊?！刮亿s緊搖頭，不知道該講些什么。

    照理講被人告白應該要很開心的，而且這還是第一次被告白，可是卻完全開心不一起來，可能是因為對象是張哲煦的朋友吧，雖然他覺得無所謂。

    「學妹，走吧?！?/br>
    我點頭，和張哲煦一起站了起來，我們往宿舍的方向走，沒有再多說什么。

    在宿舍前，看到田清媛和曹天群，他們不知道在講什么，張哲煦跟我說了晚安，往停車場的方向走。

    全身輕飄飄的，很像做夢。

    我沒有預期的生氣，終于和張哲煦好好說話了，我們和好了。

    也許哪天會分離，就像張哲煦不敢給肯定的答案一樣。但又怎樣，至少現(xiàn)在，再讓我多陪你一下，讓我留在你身邊吧。

    睡前，我傳訊息給牧佳慈和姊姊，告訴她們我和張哲煦和好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