74.白眼狼
楚潼熹幾乎是掐著小黑崽子的后頸給它喂食。 即使快被楚潼熹掐得翻白眼,但軟糯香甜的糕點進入口中,還是讓小黑崽子虛弱的身體得到了很多能量。 “這不就得了?!背湮雇暌槐P糕點,輕輕拍去自己手上的食物殘渣。 小黑狐貍肚皮都撐得圓鼓鼓的,躺在一邊不住哼哼。 楚潼熹趴在岸邊,身下的魚尾隨著水流輕輕搖晃,看著小黑狐貍趴著休養(yǎng)的模樣,感覺它安靜老實下來的時候,看起來好像乖了很多。 “早這么乖不就好了······”楚潼熹嘟囔著,也不知道是在罵誰。 她輕輕撫摸著小黑狐貍腦袋上柔軟的絨毛,或許是已經(jīng)覺得她不會傷害它,小黑崽子沒有掙扎,只是懶洋洋趴在地上,任由她摸。 摸完腦袋摸耳朵,捏完耳朵還要揉尾巴。 小黑崽子一直沒有掙扎,直到尾巴被楚潼熹抓著揉了一把,才不輕不重在她手上咬了一口。 然后又挨了一巴掌。 徹底老實了。 楚潼熹摸完狐貍,心情很好地準(zhǔn)備回茶樓。 一連好幾天,楚潼熹都是這么過的。 這天夜里,楚潼熹獨自躺在自己院中的溫泉池里。 這幾天好像她只要接觸到水,下半身就會變成魚尾,離開水之后就會變成腿。 很神奇,還有點好玩。 她越來越喜歡自己魚尾上的鱗片,奇異的色彩看上去很是艷麗,光滑的觸感摸起來也很舒服,忍不住就想摸摸。 摸著摸著,掉了一片。 楚潼熹:······ “溫玉!溫玉!”楚潼熹捏著那片從自己身上掉下來的魚鱗,連滾帶爬從溫泉池里往外跑,連聲音都帶了哭腔。 那天自己把鱗片摳掉以后那種鉆心的痛還記憶猶新,實在不想再體驗一次了。 溫玉不知道從哪里走了出來,把她從地上抱起。 “阿熹,怎么了?”溫玉用尾巴擦去她眼角的淚,低頭溫柔詢問。 楚潼熹淚眼汪汪把手上的鱗片遞到他眼底,吸了吸鼻子。 溫玉低頭,擰著眉仔細看了好一會兒,面色才松緩下來。 他搖頭輕笑:“鮫人的鱗片一生都在更換,磨到了、磕到了,鱗片都會自己掉落,長出新的鱗片來,許是阿熹玩水的時候,被河床里的石子磕了一下,就自己掉了,不用擔(dān)心,會長出新的來的?!?/br> 楚潼熹又吸了吸鼻子,伸手摸了摸剛才鱗片掉落的地方,好像真的不疼。 這才平靜了許多,捏著自己的鱗片悶悶不樂靠在溫玉懷里,“剛才嚇?biāo)牢伊?。?/br> 剛才聽溫玉的話,好像鮫人掉鱗片就像人類掉頭發(fā)一樣稀松平常,但是鱗片這么好看,掉了還是感覺有點可惜。 但是又不知道這種掉下來的鱗片還能做什么。 溫玉抱著她走向臥房,把她放在床上后,沉吟片刻,從懷里摸出一根紅繩。 那截紅繩不長,看上去也就十多厘米長。 溫玉的手指很靈活,楚潼熹幾乎都沒看清楚,那截紅繩就在溫玉手里被系上了一個漂亮的繩結(jié)。 他拿起她手上的魚鱗,穿過紅繩,魚鱗卡在繩結(jié)上后,他又打了個同樣的結(jié)在魚鱗另一側(cè),然后又把那根紅繩輕輕系在楚潼熹的手腕上。 “鮫人族似乎有這樣的傳統(tǒng),第一枚掉落的鱗片都會被他們做成飾品戴在身上,聽說這樣做有平安吉祥的寓意。”溫玉低頭給楚潼熹手上的紅繩打結(jié),又對她輕聲解釋著自己的行為。 楚潼熹抬起手,看了看自己左手手腕。 紅繩不長也不短,長度剛好合適,戴在手腕上不會覺得太松,也不會把她勒疼。 顏色詭異絢麗的魚鱗在兩個漂亮的繩結(jié)中間卡著,好像比金子或者玉石做的飾品還要好看。 她頓時眉開眼笑:“好看?!?/br> 溫玉也跟著笑:“阿熹喜歡就好?!?/br> 討得了楚潼熹的歡心,溫玉順勢就在她的院子里歇了一夜。 或者說也沒歇多少,伺候掌柜,自然是賣了力氣的。 又是睡到自然醒的一天,楚潼熹在床上伸了個懶腰。 抬眸就看見自己手腕上的紅繩手鏈,怎么看怎么好看。 好像一天的心情都會變好似的。 吃點早餐,楚潼熹又溜溜達達去了后山。 多虧她這些天的照顧,小黑狐貍的傷勢已經(jīng)好了很多。 順著溪流逆流而上來到林間,楚潼熹一眼就看見格外顯眼的黑色小團子蜷縮著身體靠在岸邊,伸著舌頭一點一點舔毛。 “喲,還會舔毛了,看來精神不錯?!背湫那楹茫Σ[瞇地把岸邊的小黑狐貍拎起來,捧在手心捏捏耳朵和尾巴。 小黑崽子這些日子習(xí)慣了被這條魚蹂躪,懶得理她,盤在她掌心繼續(xù)舔毛。 楚潼熹捏住狐貍嘴,輕輕搖頭:“臟死了,這么多天都沒洗澡,還伸舌頭舔,也不怕鬧肚子?!?/br> 小黑力氣沒她大,在她手里動彈不得,只能睜著黑漆漆圓溜溜的眼睛默默看著她。 楚潼熹又嘿嘿一笑:“今天我心情好,幫你洗個澡吧?!?/br> 狐貍其實不喜歡玩水,毛毛濕噠噠的其實一點都不舒服。 怎奈楚潼熹的力氣實在不是一只幼崽能反抗的,哪怕小黑狐貍都快掙扎得發(fā)出狗叫了,還是被楚潼熹抓進了水里。 一捧水淋在腦袋上時,小黑覺得自己不干凈了。 只是抬眼看去,女孩手腕上的魚鱗手鏈在陽光下映射出艷麗得有些刺眼的光。 和她的笑容一樣。 小黑狐貍忽然在想,她一定沒受過苦,沒受過傷,才能露出這么沒心沒肺的笑。 楚潼熹才不知道小煤球精在想什么,開開心心把狐貍洗得干干凈凈的,這才把它放到岸邊讓它抖水。 “你看你,臟得都跟掉色了一樣,洗洗不是干凈多了?”楚潼熹笑瞇瞇趴在岸邊,看著小黑崽子為了抖水都快變成滾筒洗衣機的樣子,怎么看怎么好笑。 小黑幽怨看了她一眼,自顧自繼續(xù)甩干身上的水。 毛毛都變成一綹一綹的了,這條魚是真的很壞。 楚潼熹看著小黑抖完身上多余的水,就靠在岸邊享受著午后的陽光,不知不覺又開始犯困。 她瞥了同樣趴在一旁曬太陽的小黑一眼,在岸邊找了個舒服的位置,又沉沉睡去。 醒來時候,日落西山。 楚潼熹打了個哈欠,側(cè)頭看去,卻沒看見那只平時都會等她醒來的小黑狐貍。 “小白眼狼······”楚潼熹嘟囔著,倒是也沒多想,轉(zhuǎn)身又往茶樓的方向游去。 茶樓這些日子倒是都正常營業(yè)著,只是楚潼熹每次都不是走正門出去。 作為堂堂茶樓掌柜,她選擇翻墻。 院墻不高,一看就是只能防君子的高度,楚潼熹個子不算太高,但還是能輕松翻過來。 前幾天這么干都沒什么事,今天實在不湊巧,剛從院墻上探出個腦袋,脖子就一下子變得涼颼颼的。 一把泛著寒光的鋒利劍刃抵在她頸側(cè),好像下一秒就會要了她的命。 楚潼熹生怕自己動一下就要見血,僵硬著身體扒在墻上,一動都不敢動。 看清翻墻的小賊是誰之后,洛淵才放下了手中的劍。 他看上去沒有一點嚇到了楚潼熹的愧疚,只是將劍收回劍鞘,淡聲開口:“掌柜日后走正門為好?!?/br> 楚潼熹一口氣堵在鼻子里差點沒憋死。 脖子上的威脅離開后,她才罵罵咧咧翻過了院墻,“神經(jīng)病,我的茶樓我還不能翻墻了?!?/br> 嚇人一跳! 或者說,嚇魚一跳! 干什么! 她又不是來偷東西的。 楚潼熹剛從魚變成人,屬于鮫人的暴躁脾氣還沒消退下去,只是洛淵那張死人臉一點表情都沒有,罵了也是白罵。 她只能憋著氣冷哼一聲,從洛淵身側(cè)走過,想給他留下一個高貴冷艷的背影。 沒想到洛淵忽然臉色一變,抬手擒住她的手腕,將她的左手舉起。 夕陽之下,女孩手腕上的魚鱗手鏈映照出別樣的橙色,比天邊的晚霞還要絢麗。 “你干什么?”楚潼熹不由蹙眉,洛淵的手勁很大,都快把她捏疼了。 她手腕難受得要命,語氣也不自覺變差。 先前是她草率了,后山那只小黑狐貍比洛淵可愛一萬倍。 洛淵難得露出面無表情以外的表情,那對濃密的眉緊緊擰著,沉聲問她:“這條手鏈哪兒來的?” 質(zhì)問的口氣讓楚潼熹心情更差,她翻了個白眼,“你管著管不著?放手!不然我叫清安來了!” 她想甩開洛淵的手,只是沒想到洛淵并沒有再用太大的力氣,她很輕松就甩開了他。 冷哼一聲,楚潼熹不想和這只白眼狐貍多糾纏,轉(zhuǎn)身罵罵咧咧往自己院子走去。 果然還是清安的名號管用,看來暴力狐貍有些時候還是有威懾力的。 洛淵沒有追上來,只是站在楚潼熹身后,靜靜看著她的背影。 濕漉漉的,好像剛從水里爬出來一樣。 連地面上都是她的裙袂留下的水痕。 濕透了的裙袂拖在地上,淺淺的藍色布料中好像藏著一縷縷金色絲線,在夕陽下,恍然看去就好像模糊的記憶里那截冰冷又漂亮的魚尾。 洛淵深深吸了口氣,轉(zhuǎn)頭,又悶頭往溫玉的院子走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