雖然洛淵看上去總是顯得有點不太聰明，但只要是讓他做好的事，他都能做好。

    早上報的案，楚潼熹下午就和三只狐貍隱身潛入了已經(jīng)抓到人的派出所。

    聽警察審訊那三個人的時候，楚潼熹耳朵都快豎起來了，生怕自己錯過什么重要信息。

    可是三個人聽了個遍，楚潼熹都沒聽出有什么問題。

    一籌莫展之際，溫玉忽然開口：“阿熹，我覺得或許是你想得太復(fù)雜了，說不定，客人就是另外兩個人的其中一個。”

    “就這伙人販子也能是我們的客人？”楚潼熹詫異不已。

    溫玉搖頭輕嘆：“阿熹，茶樓做的生意，只在于客人是否有深重的執(zhí)念，并不在于客人生前是善是惡。”

    楚潼熹一瞬失語。

    似乎事實就是這樣，她和她的茶樓并不是小說里懲惡揚善的正派人物，茶樓并不要求客人生前積德行善，只需要客人有執(zhí)念就夠了。

    就像她的父母，他們能夠成為茶樓的客人，一是因為她是茶樓掌柜，二是因為他們恨她。

    雖然說起來可笑，世界上最沒有資格恨她的人，卻深深怨恨著她。

    恨她是個沒用的女孩，恨她自殺之后他們不得不退還彩禮，不論什么理由，他們恨她。

    所以他們成為了茶樓的客人。

    楚潼熹的情緒一瞬間變得很低落。

    可是再怎么不情愿，她還是將手放在了自己的眼睛上。

    濃郁的紅色，匯聚在那個名為阿志的青年身上。

    溫玉說得沒錯，這伙人販子里的其中一位，就是他們的客人。

    周圍的景色驟然變換，楚潼熹回過神來時，自己已經(jīng)回到了鳥語花香四季如春的往生茶樓。

    “掌柜，如果掌柜不愿意，可以拒絕這樁生意?！睖赜衽踔惶兹A服，在楚潼熹身后溫柔提醒。

    楚潼熹目光有些空洞，片刻之后，才輕聲答：“先去看看吧?！?/br>
    那個幫助女人拐賣兒童的阿志，到底有什么苦衷呢？

    什么樣的苦衷，才會讓一個人走上這樣的路？

    楚潼熹想知道人販子到底都是怎么想的，而之前出現(xiàn)在容梓樓的外婆，又是因為怎樣可笑的理由，被人販子毀了一生的。

    “是?！睖赜耥槒幕卮?。

    于他而言，客人是善是惡都無妨，生意成不成也無妨，他只在乎掌柜的吩咐。

    更衣梳妝過后，楚潼熹來到前院大堂。

    一直不見蹤影的雙生子也在這個時候回到了茶樓，低頭分別站在大門兩側(cè)。

    楚潼熹并不追究他們遲遲沒有去找她，低頭接過清安遞來的茶碗，小口啜飲。

    “帶客人來吧?！彼p聲說。

    雙生子點頭領(lǐng)命，異口同聲答道：“是?！?/br>
    口中茶香芬芳，但是楚潼熹心里卻怎么都覺得惡心。

    到底還是不想做這樁生意。

    不管有什么借口，她都沒辦法原諒人販子這種東西。

    “掌柜，還有一點或許需要提醒一下你?！鼻灏舱驹诔渖砗螅瑑A身湊到她耳邊，“咱們店里所有東西都是有價值的，哪怕只是進來小坐，客人也要支付給我們相應(yīng)的費用?！?/br>
    楚潼熹訝異回眸：“給冥幣嗎？”

    清安搖頭笑笑，在她耳側(cè)低聲道：“亡魂做勞役，活人付陽壽?！?/br>
    “那這······不是強買強賣嗎？”楚潼熹聽得咋舌。

    如果她拒絕了做交易，那客人不僅白走一趟，還得在這兒折壽。

    溫玉側(cè)眸瞥了清安一眼，很快又低頭答道：“往生茶樓位于陰陽兩界之間，來此地者，無論生魂或是亡魂，皆是有或者有過尋死之心的，因怨念深重才會進入混沌之境，但除非法力高強者，否則都是有來無回，茶樓為他們提供庇佑，保他們不會魂飛魄散，已經(jīng)是對他們有恩了。”

    楚潼熹張了張嘴，卻又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么。

    片刻，她輕嘆：“也是。”

    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，來到這里，就已經(jīng)是錯了。

    說話間，雙生子帶著這次的客人到了門前。

    名為阿志的青年站在門前，或許是看見坐在大堂中央的楚潼熹的面容，他死活都不肯再向前一步。

    楚潼熹斂下心緒，端起桌上茶碗又啜飲一口。

    飲下茶水，她才輕聲開口提醒：“客人若是不進來，在外久留，會魂飛魄散的?！?/br>
    阿志著實被這話嚇到，結(jié)合眼前少女種種詭異表現(xiàn)，他不敢信，卻又不敢不信。

    躊躇之間，他還是咬著牙邁入大堂，卻又停在門邊，不敢往里走。

    楚潼熹抬手摸到清安腰間掛著的煙斗，熟稔奪過，三根手指拈著煙斗吸了一口。

    她在煙霧后笑：“歡迎來到往生茶樓，我是這里的掌柜楚潼熹，我們可以做個交易，替你了卻執(zhí)念，作為交換，你死后的靈魂將會歸屬于茶樓?！?/br>
    看著楚潼熹的表現(xiàn)，清安嘴角上揚。

    她學(xué)東西確實很快，不過三次，就已經(jīng)如此熟練。

    越來越有成熟掌柜該有的樣子了。

    “了卻執(zhí)念？”阿志目露懷疑，目光掃過她身后一眼看去就知道不是人的溫玉和清安，腳步又忍不住向后退了半步。

    楚潼熹靠在椅背里，神色慵懶：“你心中有執(zhí)念，才會在這里遇見我，說說你的故事吧。”

    其實如果能夠選擇的話，她連認(rèn)識人販子都不想，更別說還要聽人販子的故事。

    沒想到阿志只是笑了一聲。

    他看上去無助又悲哀，不像是罪大惡極的人。

    “有執(zhí)念又怎么樣？木已成舟的事，難道你們還能改變這個世界？”不知道回憶起什么，阿志的眼睛里寫滿了不甘。

    只是他看上去再怎么有苦衷，楚潼熹也懶得去共情人販子。

    “是否愿意說出執(zhí)念，是客人你自己的選擇，我不會強迫你，但往生茶樓也不會讓生魂久留，如果不愿意說，客人就請回吧?！背鋺械迷俣噘M口舌。

    她本來就沒那么想做這樁生意。

    越看阿志，她越覺得心煩，捏著煙斗又吸了一口，掩去眉眼間的不耐：“祁景祁皓，送客?！?/br>
    “等一下！”眼看雙生子要像拖著他來時一樣拖著他走，阿志又改變了主意。

    他看向楚潼熹，眼神已經(jīng)變成了半信半疑：“能了卻執(zhí)念，是真的嗎？”

    楚潼熹垂下眼睫，“自然是真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