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實在是累，還疼著。

    譚宇程點了下頭，季聽拉緊被子，縮了進(jìn)去，幾乎把頭都蓋住，只留下披散在枕頭上的發(fā)絲。譚宇程坐著看眼杯子里沒剩多少的水，他起身，走出主臥室，來到廚房，打開水龍頭，清洗這個杯子，把上面的紅糖渣都清洗干凈，隨后擱在杯架上。

    他扯了紙巾擦干凈手，改而回了主臥室，在床邊再次坐下，拿起手機(jī)按著，點開暴徒做任務(wù)。

    房間里很安靜，空調(diào)發(fā)出了細(xì)小的聲音，季聽在被窩里迷迷糊糊地睡著，時而翻身，時間逐漸流逝，好像過了很久，但又似乎還停在原地，譚宇程從手機(jī)里抬眸，正好看到季聽露出被子的肩膀，上衣滑落，皮膚白皙。

    譚宇程看了幾秒，將手機(jī)隨手?jǐn)R在床頭柜，解開腕表以及袖扣，幾秒后，他掀開被子躺了進(jìn)去，挨近她，摟住她的腰。

    季聽腹部還抽疼著，所以掌心是貼著自己腹部，她察覺到有堅硬的胸膛靠近，對方帶來了熱度，她下意識地動了下。

    譚宇程埋在她脖頸上，嗓音很低：“別動。”

    季聽一頓，下意識地真的沒再動。

    她困，也還有些疼，迷迷糊糊地知道他睡下來了。

    她想睜眼，但他真的暖和，溫暖，腰上那只手臂扣緊她的腰，她一轉(zhuǎn)頭聞到他身上傳來的淡淡的烏木清香味。

    季聽在這一絲香味中，逐漸熟睡過去。

    被子里，男人的手不止扣她的腰，也握著她細(xì)致的手腕，他穿著黑色襯衫，領(lǐng)口微敞，而她白色的睡衣，與他的黑色交織，形成了黑與白繾綣的一幕。

    季聽的疼痛也慢慢地，慢慢地減輕。

    那挨近過來的熱度驅(qū)散了她從身體里涌出來的寒冷。

    一夜好眠。

    醒來時，季聽還維持著平躺著的姿勢，她睜眼還有幾許迷茫，后想起什么，轉(zhuǎn)頭看去，身側(cè)已空，只有不知道什么時候打開的加濕器，水霧繚繞。

    他走了。

    季聽反應(yīng)過來，她動了下身子，暖和得很，被窩里如火爐，暖乎乎的，腹部的疼痛也一掃而空，季聽伸出手撥一下頭發(fā)，熱得出汗，但很舒服，她掀開被子下了床，去取外套，上面的黑色西裝外套已經(jīng)被他拿走了，剩下的都是她的。

    她穿上昨晚那件大衣，打開臥室門，外面也很暖和，季聽看了眼，客廳他也開了暖氣，整個屋子都很舒服，季聽轉(zhuǎn)身回主臥室，拿了衣服，進(jìn)浴室里洗個熱水澡，順勢清洗昨天的衣服，褲子沒沾到倒還好，季聽忙完走出來。

    就看到茶幾上壓著一張紙條。

    鍋里有早餐。

    ——譚。

    是他的字跡，一眼認(rèn)出，季聽抿唇走向廚房，掀開正在保溫的電飯鍋，里面正熱著咸骨粥，是樓下那家餐廳的。

    季聽舀了一碗咸骨粥走出客廳，拿起手機(jī)，發(fā)了一條信息給譚宇程。

    季聽：我沒事了。

    他很快回復(fù)。

    譚：嗯。

    季聽放下手機(jī)準(zhǔn)備喝粥才看到微信上還有一條信息，是方宇發(fā)來的，她點開一看，信息是昨晚八點多，她那會兒不舒服可能就沒看到。

    方宇笑著道：巧了，下午你居然在忙。

    他說的是下午茶那件事情。

    他言語中說話也帶著笑意，哪怕季聽看不到他表情，但可以感覺到他的笑容。

    季聽回復(fù)：昨晚太忙了，忘記看手機(jī)，才看到信息。

    方宇很快回復(fù)：沒事，是有點疑惑，想著打電話，但又怕唐突你，所以就等等。

    季聽笑回：抱歉。

    方宇：不不不，沒事沒事。

    方宇：我不小心翻了下你的朋友圈，發(fā)現(xiàn)你最近在看平面國這本書？

    季聽一頓，反應(yīng)過來那天拍咖啡廳的日常時，她休息時看的書正好就拍進(jìn)了日常里，她拍的書基本上都是自己在看。

    不少人以為她只是擺拍。

    倒是沒想到方宇會注意到這點。

    季聽回復(fù)：隨便看看，咖啡廳的書架新上的書。

    方宇笑：這本書我也剛看完，很不錯，我覺得作者的思想挺超前的。

    季聽笑笑：嗯，確實。

    方宇：謝謝昨天送的慕斯。

    季聽：好吃嗎？

    方宇：當(dāng)然。

    季聽笑笑，沒再回他信息，吃完早餐，季聽收拾下，下樓去店里，今日有陽光，但寒風(fēng)依舊凜冽，季聽手插在外套口袋里還是冷，她推門進(jìn)店里。

    店里就很舒服。

    靠窗的座位幾乎都滿了，小周今天上早班，看到季聽進(jìn)來：“聽姐，早上好?！?/br>
    季聽回了聲早，探頭一看，還有好多單子，小周一邊制作咖啡一邊道：“今天一開門就好多人來喝咖啡，你看書架那邊好幾個人呢?！?/br>
    季聽戴上圍裙，洗了手進(jìn)柜臺后幫忙，說道：“天氣冷了，店里暖和?！?/br>
    “那是的?！?/br>
    張揚(yáng)那邊可頌剛出爐，就有客人要，他徒弟今日休息，季聽去端可頌出來，給客人端去，一大早比平時要忙。

    中午季聽準(zhǔn)備跟小周她們點樓上一家披薩吃，在看菜單，這時門被推開，一聲歡迎光臨響起，季聽抬頭看去，就看到舒筱穿著一件白色長款羽絨服，頭發(fā)披散在肩膀上，手里拎著wh酒店的外賣飯盒走進(jìn)來，看著季聽。

    她冬日穿著羽絨服，眉眼精致漂亮，就如從畫中出來一般。

    小周睜大眼睛哇了一聲，“聽姐，你朋友?。俊?/br>
    季聽頓了頓，回神笑道：“嗯?！?/br>
    舒筱看著季聽道：“你吃了嗎？沒吃一起吃吧，我在酒店打包的?！?/br>
    季聽把披薩店的菜單遞給小周，洗了洗手，詢問：“你退燒了？”

    舒筱點頭。

    “早上起來就好了，也出了汗?！?/br>
    “你呢？”

    季聽笑笑道：“我也沒事了，你先坐，想喝咖啡嗎？”

    舒筱說好。

    隨后，她頓了頓，走向靠窗戶的位置，打開飯盒，季聽轉(zhuǎn)身叫小周做杯熱的卡布奇諾，小周收回視線，一邊做一邊湊近季聽，“聽姐，這個美女是不是譚宇程哥哥的前女友？”

    季聽指尖一頓，抬眸：“你從哪知道的？”

    小周咳一聲，低聲道：“上次于希姐她們在聊的時候，我不經(jīng)意看到相片，很早之前的了?！?/br>
    季聽頓了頓。

    點了下頭：“嗯?！?/br>
    小周眨眼：“真的挺漂亮的?！?/br>
    “不過聽姐，你更漂亮?！?/br>
    季聽看小周一眼。

    小周吐了吐舌頭，低頭繼續(xù)制作咖啡，小周清楚知道譚宇程哥哥對聽姐有多好，雖然知道他們不是男女關(guān)系，可小周看到舒筱，還是下意識要站季聽這邊，這或許就是女人的第六感。

    季聽端著做好的卡布奇諾走到窗邊，放在桌上給舒筱，舒筱已經(jīng)拆了飯盒，里面葷素搭配一共有六份，一人三份，還有兩份湯，她拿了筷子跟白飯給季聽，季聽接過來，看眼桌上的飯菜，“你點的有點多?！?/br>
    “不多，你試試嘛?！笔骟愫纫豢诳Х龋α诵?。

    病好了臉色還有些蒼白，但她笑起來倒是多了點元氣，看著沒那么羸弱了。季聽端起白飯吃著，舒筱喝完咖啡，也端起來吃。

    她胃口沒有季聽那么好，吃了一點就吃不下了。

    季聽胃口還行，吃了三分之二，吃完了收拾下，小周給季聽也制作一杯拿鐵，午后的咖啡廳很暖和，外面的白領(lǐng)行走匆匆。

    加上身后的書架，很適合休息。

    舒筱捧著咖啡，指尖暖暖的。

    季聽也端起來喝，詢問道：“你暫時不用去學(xué)校嗎？”

    舒筱頓了頓，放下咖啡，“不用，我入職是下個學(xué)期，本來外派名額不是我，是發(fā)生那事情后，實在沒辦法，我媽找導(dǎo)師安排的，把名額給我?！?/br>
    “所以才會這么匆忙。”

    季聽一愣，點了點頭，“那你這些日子就好好休息。”

    “嗯?！?/br>
    舒筱摩擦著暖和的杯子，有些拘謹(jǐn)?shù)乜粗韭?，“聽聽?！?/br>
    季聽握著杯子，在喝，聽罷，抬眼看她。

    舒筱頓了下，“你說，我跟譚宇程還有機(jī)會嗎？”

    季聽指尖一頓，她看著舒筱。

    舒筱低下頭，握緊杯子，道：“我想嘗試嘗試，九年了，我終于能回來了，其實想想挺諷刺的，如果那個人不打人，我可能真的沒機(jī)會回來，我媽不讓我回來，她要我在紐約結(jié)婚生子，永遠(yuǎn)留在那里?！?/br>
    “我也不敢忤逆她，只能聽她的，我以為我這輩子不會再回到國內(nèi)了，可是上天好像挺眷顧我的，我受了難，但是我至少能回國了?！?/br>
    季聽抿著唇。

    想起在機(jī)場遇見，也想起那隔著一條街的老城區(qū)以及他所住的小區(qū)，這仿佛就像是命中注定一樣，黎城那么大，分了多少個區(qū)，大學(xué)有兩所，她卻派到距離他最近的那所，好像連上天都在幫她。

    季聽預(yù)算過今天。

    而今天終于來了。

    舒筱抬眼看向季聽：“聽聽，我想試試，你覺得我有機(jī)會嗎？”

    季聽緊著杯子，與舒筱對視很久，許久后，她終于松開了杯子，她說道：“我不知道，他的心思我從沒猜透過，你們之間的事情，我很少從他那里得到一字半語，畢竟時間過去那么久了?！?/br>
    她話到一半又卡頓。

    腦海里浮現(xiàn)在他家抽屜的那串手鏈，她下意識地看向舒筱的手腕，舒筱今日的羽絨服藏住了那串小葉紫檀，但季聽知道，她戴著，她好像就沒摘下來過。

    看到這串手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