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6節(jié)
梁佩也笑,“太女好大的口氣,我們等著看便是?!?/br> 梁夏已經(jīng)扭頭看羅萱,“傳令下去——” “今夜英勇善戰(zhàn)者,賞?!?/br> “今夜過此門者,除我命令外,無論進(jìn)出,殺。” 羅萱正色,抬手行禮,“是!” 軍靴踩著石質(zhì)地板,沉穩(wěn)的來,沉穩(wěn)的去。 梁佩也端起碗慢慢吃飯,悠悠感嘆,“可惜了羅萱,年紀(jì)輕輕,怕是就要?dú)屆诖?。?/br> 她看向?qū)γ婺侨捍蟪迹袷抢销椩诳匆蝗荷l(fā)抖的小雞,“各位吃飯啊,再不吃,這飯可就要涼了。馮相說得對,今晚這飯菜屬是不錯?!?/br> 她跟馮阮有胃口不代表別人有胃口,畢竟誰也不想吃這最后一頓飯。 有大臣受不了這個心理壓力,外面的打斗聲那么激烈,刀刀像是砍在她脆弱的神經(jīng)上,殿內(nèi)氣息凝滯,太女年幼無能馮阮又坐視不管,唯一能指望上的沈瓊花沈?qū)④?,今晚不知為何卻不在殿內(nèi)。 如今整個局面幾乎都在宗室的把控之下。 若想有活路,只能選對陣營。 “佩、佩老,”有大臣哆哆嗦嗦舉起酒杯,“我敬您一杯?!?/br> 梁佩露出笑意,看了眼梁夏,“哦?” 那大臣直接端起酒杯,不敢看坐在中間主位上的小太女,走到宗室的陣營里。 有一就有二,一下子呼啦啦走了好些大臣,宗室那邊的人數(shù)瞬間多了起來。 馮阮覺得有意思,不由看向梁夏。 梁夏在磕瓜子,見馮阮看過來,還伸手朝她遞了遞。 這么好的熱鬧,不吃點(diǎn)什么東西配著看太可惜了。 “太女不氣?”馮阮婉拒了瓜子,示意對面,“您的大臣都跑去對面了?!?/br> “無妨,”梁夏倒是看得很開,格局相當(dāng)大氣且自信,“連對面都是我的,我何必在乎她們坐在哪里呢?!?/br> 馮阮,“……” 是她格局小了。 馮阮笑呵呵問梁夏,“太女就這般信任臣?臣若是真的沒有辦法呢,畢竟外面叛軍的人數(shù)是御林軍的雙倍?!?/br> 梁夏也很坦率,“我自然不能全信你,我爹……” 她扭頭看沈君牧,解釋說,“是我親爹,他還在的。” 她可不是見誰都喊爹,可不能讓沈君牧誤會了。 沈君牧,“……” 沈君牧默默吃飯,伸筷子去夾第一塊紅燒rou。 他愛吃甜咸口的,不愛吃辣。 梁夏繼續(xù),“我爹說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里,不然容易全碎了,所以我把雞蛋分成了三份,一份放在羅萱那里,一份放在了你這里,至于最后一份……” 外面的打斗聲停滯了一瞬,沈瓊花嘹亮的嗓音格外明顯渾厚。 “叛軍聽著,此時投誠尚有活路,若是拼死抵抗,殺——” 梁夏淺笑看向馮阮,“最后一份,自然放在沈瓊花那里?!?/br> 殿內(nèi)眾人聽見這聲音,瞬間精神一震,最興奮的莫過于站在太女這邊的大臣。 要是太女不死順利繼位,那她們有從龍之功,定然少不了重用。 跟這些大臣臉色截然相反的是宗室那邊的大臣,這些人頓時有些無地自容,甚至后悔害怕,心里已經(jīng)希望宗室能夠頑強(qiáng)抵抗,弄死太女,不然她們將來可如何在朝堂上處之。 馮阮稍顯意外,“沈?qū)④姴辉冢侨フ{(diào)兵了?” 調(diào)兵一事可是連沈君牧都不知道。 皇城四角有四處軍營駐扎地,每一處的虎符都不同,彼此牽制平衡,從而起來保證皇宮安全的作用。 一旦皇宮有事,可用虎符調(diào)動援兵迅速增援。 如今行宮附近四十里地開外,就有一處軍營駐扎所。 馮阮笑,“可臣記得,此處的守衛(wèi)將軍,是佩老的親外甥女。” “她會帶兵支援?”馮阮問梁夏,“您確定她是支援您,而不是支援梁佩?” 最重要的是,馮阮看向梁夏,“太女如何有虎符的?” 虎符分明在她這里保存。 梁夏眨巴眼睛,“虎符這種東西,是給活人看的?!?/br> 馮阮一愣。 梁夏,“若是她還活著,馮相不如猜猜,為何是沈?qū)④娫谡{(diào)兵?!?/br> 馮阮笑意微頓,抬眸重新看向梁夏。 梁夏拍拍掌心瓜子碎屑,“我下午便讓沈瓊花動身出發(fā)去調(diào)兵,若是梁榮從,那便先扣押,她若不從,那便殺之以振士氣?!?/br> 梁榮就是梁佩的親外甥女,同姓梁。 沈瓊花殺一個小駐守將軍,還不是跟殺雞一樣。 “雞”殺了,提在眾將士面前,起到震懾的作用。何況殺“雞”的又是眾將士心里戰(zhàn)神一般存在的沈瓊花,更讓人臣服。 至于虎符,在來者是沈瓊花的時候,就已經(jīng)不重要了。要是連沈瓊花都有了疑心,有虎符跟沒虎符,沒有區(qū)別。 這就是為何調(diào)兵得沈瓊花親自去,別人沒有虎符都不行。 “還有兵部的盧章,此時應(yīng)該已經(jīng)帶兵要把控皇宮了,”梁夏笑,“可惜,京兆尹府的陳樂時,此次不在隨行之列?!?/br> 她就以維系京城治安為由,守在宮門口,任何兵隊都不得在京城街巷中隨意走動。 同她一并在的,還有暴躁分子陳妤果。 梁佩的兩步棋,皆被截殺,如今已經(jīng)是困獸之態(tài)。 馮阮默默放下碗,看向梁夏的眼神徹底不同,今夜有她沒她,區(qū)別都已經(jīng)不大了。 外面這場兵變,總會結(jié)束,梁夏終究將踩著梁佩等宗室的身體,踏上屬于她的皇位。 如果這場斗局是把斗地主,那梁夏便是手握無數(shù)王炸的人,最小的那張單牌,都是個“二”。 坐在主位上,看著最文靜無害的小太女,手段最是狠厲果斷,絲毫不像個沒見過血的書院學(xué)生。 她要朝宗室動手,不是佯攻威脅,而是直取對方命脈。 一擊必殺。 “馮阮啊,”梁夏悠悠道:“戲看夠了,是時候讓孤看看你的本事了。半個時辰內(nèi),孤要平息這場亂事?!?/br> 馮阮起身行禮,“臣遵旨?!?/br> 她以“孤”自稱,馮阮便是臣。 馮阮出去,戰(zhàn)局頓時更朝梁夏這一方傾斜。馮相可不是一個單純的文人,她手下的人可不少。 梁佩手里的飯是徹底吃不下去了,她沉著臉看向梁夏,“太女是不是以為事情到這兒就結(jié)束了?” 沈君牧最先反應(yīng)過來,手里正在夾紅燒rou的筷子陡然朝遠(yuǎn)處一擲,力道裹著風(fēng),直逼站在廊柱燭光陰影處的人,“出來?!?/br> 九號側(cè)身躲過那支筷子。 筷子釘進(jìn)廊柱里,進(jìn)去了足足三寸。 九號側(cè)頭掃了下,眼里來了興趣,灰沉沉的眸子都比平時亮了幾分,眼底映著燭光跳動的火苗。 嘖,剛來就被發(fā)現(xiàn)了呢。 她拿著手里的竹掃帚從暗處慢慢走出來。 眾人已經(jīng)懵了,這又是誰,怎么連掃地的下人都上來了? 最重要的是,她什么時候進(jìn)來的,又在那里站了多久。 九號站在大殿中央,掃帚往地上一杵,目光看向梁夏,“今夜,你死?!?/br> 梁夏開始磕瓜子,“哦?” 今夜想殺她的人可太多了,不在乎這一兩個。 梁夏瞥見身邊的人已經(jīng)動了,更加有恃無恐,“盡管來試試?!?/br> 沈君牧站起來,伸手從報春手中接過一桿銀槍,銀白槍頭,紅色毛纓。 沈君牧立在梁夏桌案之前,右手中長槍轉(zhuǎn)動,槍頭在空中斜著劃下一道銀痕,帶著風(fēng)聲,冷意直逼九號。 “殺她要過我這關(guān)?!?/br> 九號來了興趣,血液里的好戰(zhàn)因子已經(jīng)動了起來。 她好久沒遇到過對手了,今夜許是個機(jī)會。 “買一送一,”九號看向梁佩,“殺完,我要吃豬肘子?!?/br> 梁佩,“……” 第020章 白天剛來到行宮的時候,沈瓊花就跟沈君牧說,“小太女今夜兇多吉少,你想她活還是想她死?!?/br> 沈瓊花跟兒子說得很清楚,“梁佩同我說,小太女要是死了,你這個君后就不算數(shù),等新皇登基我便能接你回家。小太女要是活,你能不能出宮可就不好說了。” 君后這個位置跟尋常的君侍可不同,先皇死了,君侍們沒侍寢的能自請出宮,侍過寢的可以選擇出宮也可以去太廟生活。 唯有君后,要留在宮里。 沈君牧今年才十六啊,還沒看完人世間的煙火熱鬧,往后數(shù)年便要留在清冷孤寂的宮中,這讓沈瓊花一個當(dāng)娘的怎么舍得。 “娘,”沈君牧說,“梁夏本可以直接問我,沈家為什么跟先皇妥協(xié),讓我嫁進(jìn)宮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