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0節(jié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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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蔡陽年紀(jì)跟她們姐妹懸殊太大,導(dǎo)致一直以來拿弟弟當(dāng)兒子養(yǎng)。 十幾歲的小少年,怕他學(xué)歪,很少讓他看些亂七八糟的東西。 “我倒是覺得,那話本寫的很有意思?!惫芗倚?。 蔡甜腳步微微頓了下,問他,“什么類型的話本?!?/br> 管家就開始笑而不語,只道:“大小姐,到了,老爺子等您多時了?!?/br> 依舊是這句話。 蔡家庭院很大,園林是按蘇式風(fēng)格修建,h漫畫男喘女喘廣播劇都在q群把衣48一6九63幾乎一步一景,相當(dāng)文雅。 原本可以更大,是老爺子說蔡甜如今當(dāng)了高官,不適宜太張揚,就這般先湊合著住,免得惹人眼紅,參蔡甜。 蔡家是本地富商,祖上留下的產(chǎn)業(yè)加小輩們的努力,也算守住了這份基業(yè),富貴了五輩人左右,至今依舊有些家底。 當(dāng)年蔡甜去考科舉的時候,老爺子就說,“考不上就回來經(jīng)商,餓不著的?!?/br> 可惜蔡甜聰慧,一舉奪得狀元,身著錦布紅衣,打馬游街,風(fēng)光無限。那時全縣的人都到蔡家門口領(lǐng)喜果,也因著這個原因,蔡甜辭官一事怎么都說不出口。 蔡甜順著管家的聲音抬頭朝前看,到父親的院子了。 蔡家上下孝順,后院清凈和諧沒別的人家那么些齷齪煩心事,分庭院的時候,大家默契地讓老爺子住中間,這樣好時常過來陪他吃飯。 又因蔡母名字里帶了個梅字,她走后,老爺子的庭院里就栽種了不少梅樹,如今也算寒冬季節(jié),正值梅花開放之時。 抬腳進(jìn)去,滿院紅梅,賞心悅目,很是風(fēng)雅。 蔡甜提起自己深青色衣擺,垂眸上臺階進(jìn)正廳。她身上這衣服不過尋常布料,大街上隨處可見,連蔡府管家身上穿的冬衣都比她的好,料子打眼看都不是一個層次。 可管家視若無睹,什么都沒問,半點都沒好奇。 蔡甜猜到了一些事,胸口悶悶堵堵的,酸澀跟柔軟并存,像是憋著一口氣。 “呀,回家啦?”蔡老爺子今年都六十多了,但鶴發(fā)童顏,臉色紅潤氣色極好,很顯年輕,他要不是這滿頭銀發(fā),說他四十出頭都沒人信。 老爺子正在擦花瓶,前朝古物,半身高,就這么被他大大咧咧?jǐn)[在正廳里,邊上小侍懷里抱著幾支剪下來的梅枝,上面的梅花全是花苞模樣還沒開花。 想來是等擦完花瓶把梅花插進(jìn)去。 蔡甜抬手行禮,輕聲喊,“爹。” “這剛走沒兩日,又回來啦?”老爺子抬眼看蔡甜。 夕陽黃昏,她長身玉立站在正廳門內(nèi),背著光,垂著眸,明明外面沒落雪,但她卻像是淋了一場大雪,清瘦單薄的雙肩被皚皚積雪層層壓著,擔(dān)起了太多東西。 如今天快晚了,她才風(fēng)塵仆仆精疲力盡地回到家,有千言萬語想同他說,但太累了又不知道怎么開口。 老爺子笑著道:“還好趕在了晚飯前回來,不然飯菜都做好了,可不能再給你另外做蝦了?!?/br> 他吩咐下人,“同廚房說玥兒回來了,今日不吃別的,就吃蝦。” “來來來,坐下看爹爹擦花瓶,”老爺子低頭忙活起來,手里干凈的布在瓶口擦來擦去,“我從庫房里翻出來的,想著放那兒積灰也沒用,不如擺出來插個花?!?/br> 蔡甜走過來,“爹,我來擦吧,您歇歇。” 老爺子笑,“行?!?/br> 他干脆利落地把抹布塞蔡甜手里,自己像是累的不輕,手撐著腰,坐在一邊的椅子上,慈祥和藹的一雙眼睛,始終含著笑看蔡甜。 蔡甜蹲下,把老爺子沒夠到的底部擦了擦。 “對,就該這般擦,”老爺子說,“光頂上好看沒用,得從根基干凈才行?!?/br> 蔡甜眼睫微動,手里抹布擦著花瓶,“爹,我想在家住幾日?!?/br> “好啊,那便在家里住著,”老爺子笑呵呵的,也不問原由,“我瞧你才回去幾天就瘦了,在家里多吃些,好好補補?!?/br> 蔡甜單膝點地,低著頭,攥著布,沉默了好一會兒,才說,“您不問問我嗎?” “問什么呢?” “問我今日怎么沒穿官服?!?/br> 老爺子道:“沒穿定是因為不合身,不合身的衣服,總不是自己的。你瞧你今日這身,穿著就合身舒適多了,你自己穿著是不是也自在?” “衣服不管材質(zhì),舒服就行?!?/br> 蔡甜悶頭“嗯”了聲,好一會兒,才又說,“那您怎么不問我為何就一人回來了?!?/br> 老爺子捶著腿,詫異道:“這是你家,你一人回來是尋常,有什么好好奇的?!?/br> 蔡甜又道:“那四品的官位……” “玥兒,爹最欣慰的是你品行端正,任何行為都無愧于天地良心,并不是你官至幾品俸祿多少?!?/br> “而且就算你官至三品,一年下來領(lǐng)的俸祿還不夠我翻修個院子花的錢多呢?!?/br> 蔡甜滿腔難受,瞬間煙消云散了。 老爺子開心,雙手一合掌,“如今你可算把話說開了,明年我這六十六的生辰宴,剛好能換個大宅子住,正巧趕上嘍?!?/br> 地他都挑好了,只是苦于要做表面功夫一直忍著。 蔡甜默默道:“辛苦您久等了?!?/br> 怪不得管家說她爹等她等很久了,看來是她爹早就想換大宅院了。 老爺子笑起來,“你瞧,話是不是沒這么難說出口?一家人,有什么話是不好說的呢?!?/br> 蔡甜低頭。老爺子說,“我知你一片好心,想讓我驕傲,可我本來就以你為豪。” 他女兒得了狀元,入了翰林,已經(jīng)證明了她的能力,至于辭官選擇了別的路,那是她的追求,定有她自己的理由。 蔡甜想讓他欣慰,次次回來都做戲,他便假裝看不出來,配合著就是,總歸是親生女兒,有朝一日她總會開口坦白的。 “那您是什么時候知道的?”蔡甜重新擦花瓶,感覺堵在胸口的氣慢慢散去,輕松了好些。 老爺子回想了一下,“許是你那官服不合身,又許是你請來的小廝隨從戲演的不好,我當(dāng)時還只是懷疑?!?/br> “后來你回家只穿官服,往常的那些衣服不見了,玉佩沒了,簪子也丟了。最主要的是,你這個平常吃飯不講究的人,突然愛上了吃蝦,還問歡兒喝不喝酒。” 蔡歡本來不是個愛喝酒的性子,蔡甜以前也不缺酒喝,在家更不怎么喝酒。 可她那段時間手頭緊沒錢喝酒太饞了,多問了一句,蔡歡就上了心。 所以往后十多年,蔡歡不管多忙,只要蔡甜回家,她都會回來陪蔡甜喝酒。不為別的,只為讓她在家里這幾日能好好解解饞過過酒癮。 家里都知道她可能遇到的不得已的難處,但蔡甜沒說,她們就沒問,只默契地在自己能做到的地方,不動聲色的幫她一把。 “這些年,定瞞的很苦吧?”老爺子嘆息,“能有什么事情,值得你這般咬牙堅持不跟我們說呢?!?/br> 說不心疼是不可能的。 蔡甜從小錦衣玉食,又是天縱英才,不管是生活還是課業(yè),半點苦都沒吃過。她此生注定順風(fēng)順?biāo)?,哪怕不吃官家那碗飯,天天在家躺著,都有人伺候她一輩子?/br> 可她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,走了別的路,在這條路上,她沒了官職,不能用蔡家大小姐的身份,只靠著一雙手,咬牙扛著。 老爺子嘴上不說,可次次都難受,所以只要蔡甜回來,他半句都不多問。她在外頭已經(jīng)吃盡了苦楚歷盡了風(fēng)霜,好不容易回到家中,他又怎么舍得難為她,問一些她不愿意回答的話呢。 蔡甜低聲道:“爹,這是我的選擇,我不后悔。” 她那時已經(jīng)不是個十五六歲的孩子,她已經(jīng)得了狀元入了朝堂,既然決定辭官,便是她自己做出的選擇,相應(yīng)的后果也該她自己承擔(dān)。 辭官一事,本就不孝,她又如何心安理得做到在辭官后拿著蔡家的錢去教別人呢。 老爺子笑,伸手探身拍拍蔡甜的肩,“這也是爹爹我最為你自豪的地方。” 蔡甜擦完花瓶站起身,從小侍手里接過梅花,一株株插進(jìn)去。 “也辛苦,”蔡甜垂眸說,“起初錢花完了,也辛苦?!?/br> “哦~”老爺子來了興趣,“我瞧你寫書作畫賺錢的時候,很是享受啊?!?/br> 蔡甜,“……” 她總算知道蔡陽跟管家在看什么話本了。 “蔡陽也知道?”蔡甜皺眉。 她還以為她這些年在家里演的很好呢,結(jié)果全被看出來了。 “他從心里敬佩你這個jiejie,并由衷希望你把話本后續(xù)寫完,他跟他那群手帕交都等著看呢?!?/br> 蔡甜寫的倒不是什么情情愛愛,而是些靈異怪談,的確吊人胃口,她的話本一度銷量最好,為她賺了一大筆銀錢,她拿著這錢給大夏和松果建了個馬場,教她們騎馬射箭。 蔡甜看著手里含苞待放的花苞,回想起自己走的這一步步,累,卻心甘情愿。 她付出了無數(shù),也收獲了很多,掰開這些苦澀回頭細(xì)細(xì)看,竟也有很多甜意。 就像手里的這花一樣,到了綻開的時候。 “如今你既然回來了,可想好了未來去路?”老爺子雙手撐在膝蓋上附身看蔡甜,“留還是走,爹都支持你,家中里里外外全支持你?!?/br> 蔡甜頓了頓,“我想想?!?/br> “爹還有最后一個問題?!崩蠣斪有χ聪虿烫?,蔡甜心里咯噔一下。 她這些年“官”越當(dāng)越大,身邊卻沒個知冷知熱的人,每次她回來再回去,都有好些冰人上門問她娶夫了嗎,有沒有心儀的。 若是京中那些公子少爺不喜歡,不如看看身邊的這些。 蔡甜苦于應(yīng)付,干脆對外說她有了心儀之人,主要是對方是鰥夫還帶著個女兒,現(xiàn)在那孩子還小離不開爹爹,導(dǎo)致鰥夫沒辦法答應(yīng)她,她再努力培養(yǎng)培養(yǎng)感情多處幾年,等小孩大了就好了。 她爹當(dāng)時聽完很是震驚,抖著手把掉地上的筷子撿起來,強撐著笑意說她喜歡就好家里都沒什么意見。 畢竟唯有娶夫這件事情,是蔡甜唯一沒妥協(xié)的。 家里人也不逼她娶夫,時間一久不知道怎么往外傳的,就成了她娶了個鰥夫還有了個女兒,但夫郎出身卑微,這些年一直不好意思跟蔡甜一起回家,這才僅她一人回來。 傳言挺好用的,至少冰人不再上門說親,蔡甜不知道存了什么心思,任由話這么傳出去,沒解釋。 畢竟別人沒見過竇氏,也不知道她“夫郎”是何模樣,除了影響她的名聲外,對別人沒有半分損害。 也就,……沒必要解釋。 如今見老爺子看過來,蔡甜指尖微攥,猜到他要問什么。 官職是假的,官服是假的,仆人跟隨從都是假的,老爺子懷了一絲希望,輕聲問,“那這心儀之人?” 蔡甜抿緊了唇,安靜了好久,久到老爺子都坐累了,她才低聲回,“唯有此事,是真的。” 老爺子定定地看著她,最后抬手在她手臂上輕輕拍拍,“由心就好,莫要強撐?!?/br> 蔡甜垂下眼睫,將梅花插進(jìn)瓶子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