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節(jié)
趙淮霽道:“案發(fā)之時沒有人目擊到,之后打更的路過發(fā)現(xiàn)尸體,才來大理寺報的案對吧?但是……我總覺得未必真的沒有人看到什么,或許有,只是不敢開口。一來與大理寺有牽扯有害無益,二來也怕兇手報復,給自己招惹麻煩?!?/br> 魏昭沉吟道:“你的意思是……” “在案發(fā)的同一時辰去附近觀察有什么人在活動,說不定此人便看到了當天晚上的事。” “季先生果然高見!難怪被謝大人如此看重!” “魏大人過獎。” 眼下的時辰離當日所推斷的案發(fā)時辰還有一段時間,天色漸晚,夜間天涼,魏昭只覺得身上冷,好在他在這里放了幾件厚衣服,回頭看到趙淮霽的衣衫單薄,便問:“季先生需要衣物嗎?我在這里放了幾件。一會兒若是出去,只怕會更冷?!?/br> 趙淮霽道:“不必,我不怕冷?!?/br> 魏昭便進里間拿了件披風裹上,這才覺得暖和了些。 趙淮霽看在眼中,說道:“魏大人如此畏寒,這還未入冬便如此,冬日里只怕是更難熬。其實用些溫補的藥物可以調(diào)理身子,或許可以一試。” 魏昭道:“多謝先生提醒,先生果真淵博?!?/br> 趙淮霽道:“倒也不是淵博,我小時候也是天生的體寒,冬日里手腳冰冷,本來自己也不覺得有什么。直到我遇到一個人,那人的身子跟火爐似的,我才知道是自己體寒。之后我用了一些藥物調(diào)理身子,又時時練功強身,這才漸漸地不再畏寒了。那方子我還留著,改日找到了,拿來送給魏大人?!?/br> 魏昭道了聲謝,卻也并不放在心上。他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,小時候又何嘗不是大冬天的往外跑,絲毫不覺得寒冷?可后來經(jīng)歷了多年的折磨,他的身子早就不如從前了。 好在有這個系統(tǒng),或許是能幫上忙的。 說話之間夜已漸深,魏昭拿了只燈籠,和趙淮霽一起出了大理寺,往案發(fā)的胡同那邊走。 月色清朗,四周寂靜無聲,只有二人的腳步聲輕響。 到了外面,魏昭只覺得愈發(fā)地冷了, 下意識地裹緊了披風。 趙淮霽注意到他的動作,回頭瞧了他一眼,魏昭偶一回頭,四目相對,趙淮霽只覺得他的雙眸出奇地亮,比天上的星辰還要好看。 他收回目光,輕輕嘆了口氣。 …… 等到趙淮霽走得遠了,謝孝林才把連信叫到屋里,把他的身份告知。 連信當時腳就軟了,“他竟然是……陛下?” “這事兒原是不能跟你說的,但我怕你九族被你牽連。下次見面你假裝不知道,但要對他客氣些,知道嗎?” “知……知道了?!?/br> 連信呆坐了半晌,還是很難相信。想到自己竟然說要把陛下嚴刑拷打,他覺得自己的脖子上涼涼的。 回過神來,他又忍不住抱怨,“他這大晚上的,戴著個面具到處跑,也不能怪我吧?一個皇帝,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在后宮里抱著妃子睡覺嗎?咱們這個陛下可真是奇怪,連個妃子都沒有,他都二十了吧?擱別人都抱一群娃了!” 謝孝林道:“你不也沒成親嗎?你都25了!” 連信道:“我是因為沒人要才沒成親的,他因為啥?他長得那樣好看,又是個皇帝,他看上誰,人家只會覺得是天大的恩賜吧?” 謝孝林哭笑不得,“你倒對自己挺有自知之明的,說起來,我也有跟陛下提過,早早地娶個皇后,可是他卻說……” 他搖頭嘆息,“他說他年少之時遇到過這世上最美好的人,現(xiàn)在看到任何人,都只覺得平平無奇,毫無興致?!?/br> 連信驚訝道:“莫非他遇到了神仙?” “誰知道呢?像他這等人物,或許天上的神仙真的愿意下凡來見他呢!” …… 走到案發(fā)的胡同口時,魏昭看到有個乞丐在一個棚子底下窩著,他望向趙淮霽,指了指那個乞丐。 趙淮霽點點頭,和魏昭一起走到那個破破爛爛的棚子底下,叫了一聲,“老人家?” 乞丐抬眼看了他們一眼,皺眉道:“這大半夜的,你們不睡覺來擾我干嘛?拿我尋開心嗎?” 趙淮霽從懷中摸出一錠銀子,“這個,你想要嗎?” 乞丐頓時睜大了眼睛,目光貪婪地望著銀子,“我……我有什么能幫到二位公子的嗎?” 趙淮霽問:“如果你昨晚在那邊的兇案發(fā)生之時看到了什么,這個就是你的。或者你知道什么人看到了也成,如果你什么都不知道……那這銀子只怕是與你無緣了?!?/br> 乞丐咽了一口唾沫,想了半晌,才道:“我沒看到殺人,我注意到的時候人已經(jīng)死了。我想著這人身上說不定有錢,我就想去看看,可是看到他穿的是官服,我沒敢伸手。我一邊走一邊回頭,回到胡同口的時候……我看到小六子也去看尸體了,他好像拿走了什么東西?!?/br> “小六子是誰?” “明暉堂的人,這片兒他罩著,收保護費的。” “還看到別的了嗎?” “沒了,沒多久更的來了,跑去報了案,我一直想偷拿點兒東西,可是小六子有明暉堂當靠山,我不行,我要是犯了事兒沒有人管的,我還是沒敢拿?!?/br> 趙淮霽把銀子丟給他,說道:“你做得對,你要是拿了,現(xiàn)在這雙手肯定就沒了。” 乞丐摸著自己的手,心有余悸,“我想到了,幸好沒拿。后來我聽說這人是刑部尚書,二品大官?。』实鄱加H自下令查了,他身上要是少一點兒東西,不得整個城翻遍了找?奇怪……你們沒發(fā)現(xiàn)他身上少東西嗎?” 趙淮霽望向魏昭。 魏昭搖頭,“他身上什么都沒少,他老婆確認過的?!?/br> 他問那乞丐,“你看清那小六子拿了什么沒?” 乞丐縮了縮手,“沒有,我離得遠。就看到他拿起來揣懷里了,真不知道那是什么。小六子沒看到我……你們可別出賣我,不然我就混不下去了?!?/br> 除了這老乞丐,周圍再找不到其他人,魏昭便和趙淮霽一起返回大理寺。 魏昭道:“那老乞丐會不會為了騙銀子,故意編排?” 趙淮霽道:“不會,這小六子他惹不起,要編排也是編排其他人。明暉堂是江湖的幫派,與朝廷向來沒有來往,他編排明暉堂的人,讓朝廷去查一個江湖幫派,是嫌自己命長嗎?” “可是這附近就他一個人,小六子遲早知道是他告密的吧?” “對呀,所以我給他這么多錢,就是讓他跑路的。” “……” 大理寺的動作極快,不到半個時辰,小六子就被抓到了刑房里,五花大綁。事關(guān)重大,謝孝林親自到刑堂問訊。 半個時辰后,謝孝林從刑堂里出來,說道:“招了。” 小六子拿走的,是一朵綠寶石雕刻的花。它就放在尸體的旁邊,小六子一開始不承認,到最后扛不過刑,還是招了。 花被小六子送給了明暉堂的堂主,一個叫唐梓歌的男人。 據(jù)小六子說,唐梓歌在到處尋找這種寶石花,他偶然看到了,立刻便拿去送給了堂主邀功,果然得到了重賞。 謝孝林有些為難地道:“明暉堂的堂主是江湖中的大人物,咱們朝廷和江湖向來涇渭分明,他們有他們自己的規(guī)矩,不買咱們的賬。明暉堂高手眾多,只怕未必會聽朝廷的差遣?!?/br> 趙淮霽淡淡地道:“那就滅了他?!?/br> 謝孝林尷尬一笑,“不至于……不至于……不如這樣,我們先去明暉堂跟他們交涉一下?!?/br> 趙淮霽點頭,“先禮后兵,交涉不成再滅了他?!?/br> 謝孝林:“……” 天已經(jīng)很晚了,趙淮霽離開了大理寺,回宮去了。忙了一晚上,大家也都累了,各自回家。 魏昭去了隆運酒樓,又買了一份人參雞湯。他去的時候已經(jīng)很晚,好在酒樓打烊晚,還開著門,只是時間太晚,那些唱歌跳舞的女子已經(jīng)回去了,酒樓里也已沒什么客人了。 他提著雞湯,去了許大夫的醫(yī)館。醫(yī)館雖關(guān)了門,但他一敲門,還是有人來給開了門。 余喜那張笑臉出現(xiàn)在門后,笑瞇瞇地道:“公子回來啦!大小姐在屋里呢,她說你肯定會來,我讓她早些睡,說你來了再叫她,可她偏偏不肯,非要等著。”! 第19章 昏君第一步八 魏昭將雞湯遞給他,“有些涼了,擱火上煨一下?!?/br> “好?!庇嘞脖闾嶂u湯去了。 許大夫已經(jīng)睡了,特意把余喜留在前門兒讓他等魏昭。魏昭自然不會去打擾他休息,徑自來到青瑤住的屋子,看到青瑤已經(jīng)能起身了,靠著一個枕頭坐在床上。 “這個余喜伺候得可好?”魏昭問。 青瑤點頭,“挺好的,手腳麻利,讓做什么便做什么,干起活兒來也仔細,說一遍就能記住,不會出錯。你今日來這么晚,是出了什么事嗎?” 魏昭道:“處理些公事,你不必掛心,好好養(yǎng)傷便是?!?/br> 青瑤道:“若是太晚了便不必再來給我送湯了,早些休息,你自己身子也不好,天涼了,小心左手的舊傷,別碰涼水?!?/br> 魏昭看了一眼自己的左手,“最近倒是沒有疼過,不礙事的?!?/br> 青瑤嘆了口氣,“你小時候身子可好得很,我還記得那年冬天冷,我無意間說我整夜暖不熱被窩,你居然偷偷跑去我屋里,給我暖熱了被窩……害我以為鬧鬼了,一整夜都沒敢合眼?!?/br> 魏昭輕笑道:“那時不懂事,阿姐別再取笑我了。” 他是不愿意提起舊事的,平添傷感罷了。 他起身道:“你早些歇著,我明日再來?!?/br> 他出了醫(yī)館,回到魏府。 灶上留了熱水,他洗漱了一下,便回自己屋里睡覺。 手摸進被窩里,只覺得暖暖的,伸手進去,里面卻是放了幾個裝滿了熱水的袋子。 他盯著那熱水袋子許久,唇邊勾起一絲苦笑。 …… 次日魏昭依舊早早到了大理寺,這兩天大理寺不用上早朝,但也絕不可懈怠。 連信來得也早,正在門口訓斥守門的侍衛(wèi),“你們怎么搞的?什么時候放了狗子進來的?讓你們看個門,竟然連狗都能跑進來!” 魏昭道:“有狗進來了?在哪兒?” 連信道:“沒看到,但是今早打掃的人說桌子底下有尿,肯定是進了野狗了?!?/br> 魏昭:“……” 他昨天忘了幫忙收拾了。 侍衛(wèi)很委屈地小聲嘀咕,“真沒有狗進來,這一進一出的我能看不著嗎?” 連信板著臉:“那是你玩忽職守!” 謝孝林不久也來了,他吩咐魏昭和連信一起去明暉堂,找唐梓歌交涉那件證物之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