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章 論道-1:三圣再聚
大半年后,庾嶺天工山再次迎來了一批客人,但這批客人不是貿(mào)然闖入的,那也十年前的一個約定。 自從道家的養(yǎng)生修煉之學(xué)被應(yīng)用到武學(xué)的修煉之后,天下武林人士的眼光境界一下子提升不少,數(shù)百年來信奉其思想道路的人越來越多,在大漢初年便已經(jīng)遍布朝廷鄉(xiāng)野,武林之中更是奉之若寶,大有成為國教之勢。 在這場依天地大道,法自然百象的修煉競爭中,有三位逐漸以他們自己對道的解讀方式走入武林人士的視野,在武學(xué)上取得了極高的成就,被尊為道門三圣,那就是天樞老人、天璣老人和天工老人。 三人的悟道方向雖各有區(qū)別,但又一脈相承,天樞老人善以宇宙星辰的流轉(zhuǎn)感悟天機,天璣老人卻醉心于地造萬物的各種巧妙,天工老人卻能把萬物之靈人的智慧發(fā)揮到極致,感天悟地的最后要落實在人身上的貫通,人智玄妙之發(fā)揮也要承接天地之力,天地人本為一體,其武功表現(xiàn)也難免殊途同歸。 但天地間最奇妙的就是人為萬物之靈,卻又人人不同,就算是修身悟道也是各有各的道路和契機,每個人的發(fā)現(xiàn)和感悟不同,但又對自己的發(fā)現(xiàn)頗為自信,都以為自己已經(jīng)找出了通往大道最捷徑的路子,成就越高,這種自信也就越強,也就越對別人的見解瞧不起,到最后不得不手底下見真章,通過實力來說話。 被尊為道門三圣之后,這三人也都感受到了地高人稀的境遇,能入他們法眼的人越來越少,慢慢的離江湖人也就越來越遠,他們?nèi)藚s越走越近,但他們在一起誰也說服不了誰,所以到最后也就不說了,每次見面就是比武,用新悟到的武功表現(xiàn)自己的進境,但其結(jié)果卻常常是各有輸贏,竟沒有人能成為真正的強者。 開始他們幾乎年年見面,但很快他們發(fā)現(xiàn)一年的進境根本不可能把他們的修行拉開,后來就改到五年一聚,但五年的時間還是太短,就算是你在這一位身上扳回一局,但卻又輸給了另外一位,就這樣他們又把這聚會的時間推到了十年。 這是他們第二個十年之聚,上一次在龍目山天璣門,天樞老人勝了天工老人,但卻被天璣老人打敗,而天璣老人卻又敗在了天工老人手里,對這個結(jié)果誰都不很滿意,憋了十年,相約在再決雌雄。 圣人有言,人過六十而耳順,隨著年歲的增長,這幾位都過了耳順之年的老人其實對爭強好勝已經(jīng)看得很淡了,他們要的是對自己十年來的所思所想有個印證。 再者,他們希望用跟以前不一樣的方法,把他們自己這輩子的成就告訴自己的后輩弟子,想助他們成就自己的道路,當(dāng)然也想借此光大門楣,不至于辱沒師門。 天樞老人已經(jīng)將天樞門主的位子讓給了弟子翁銳,自己和妻子曾禔清清靜靜的在八公山下享受了一段逍遙的時光,但這種放下了很多心結(jié)的狀態(tài),卻給了他一種全新的心境,讓他這段時間收獲頗豐。 ※ 按照師父的吩咐,翁銳和孫庸、朱玉他們留在了云峰山上,在云樞子的教導(dǎo)下打理天樞門內(nèi)的各種事務(wù),當(dāng)然也要盡門主之責(zé),不光要自己修習(xí)武學(xué)之道,還要把自己的悟道成果和大家分享。 當(dāng)然了,翁銳的分享更多是原則性、方向性、方法性的,因為他自己的那套東西別人根本就學(xué)不會,而真正在這方面能切中天樞門功法要害的還是孫庸。他有深厚的天樞門的武功基礎(chǔ),而他又有一套全新的看待天樞門武功的眼光,他超強的悟性又能把翁銳的那些原則、方向和方法變成一些可以在天樞門功夫中具體落實的點,對本門弟子裨益很大。 離約定的時間快到了,翁銳將天樞門的事務(wù)交給了云樞子,自己和孫庸帶著朱玉,還有云樞子的大弟子青玉,能讓翁銳把他帶上,足見云樞子對青玉的器重。 這幾個人除了青玉,都是去過天工山的,對于那些陣圖機關(guān)不說了如指掌,但也信心十足,他們沒去八公山和天樞老人夫婦會合,而是按照約定直奔天工山,天樞老人說了,早去晚去都沒關(guān)系,只要不錯過五月端午聚會正日子就行。 由于路途遙遠,翁銳他們幾乎是提前一個月就動身了,沿途當(dāng)然少不了游游逛逛,總算在五月初一趕到了天工山,但他們還是來早了,天樞老人夫婦還沒有到。 ※ 天璣老人這些年出去習(xí)慣于帶著季瑜和宓陽,他對季瑜的期望和看重是顯而易見的,不光是有靈性,學(xué)東西快,而且有自己的主見,修行進境也快,二十多歲在同輩弟子中已經(jīng)首屈一指。 上回云峰山一行,他也是收獲頗豐,經(jīng)過半年的悉心修煉,其功夫可謂與日俱增,連天璣老人都暗自點頭,在近日輕松闖過九宮門第五道宮門之后,看樣子第六道宮門也是指日可待,未來能扛起天璣門大任者恐怕沒人能出其右。 宓陽的天資和用功程度都比不上季瑜,當(dāng)然其功夫也就差了許多,就算最近有較大的進步,也不過勉勉強強過了第三道宮門,這樣的功夫,天璣門里比比皆是。 盡管他功夫不行,行事還有些霸道和蠻不講理,但他有一個好處卻是龍目山上其他弟子所沒有的,那就是討天璣老人開心,他總是有些手段讓平時板著臉的師父笑得前仰后合,連他的孫女龍玉都比不上,所以出來帶上他已經(jīng)成了天璣老人的一個習(xí)慣,他習(xí)慣于每天都能看見他。 還有一個人是天璣老人不想帶但又甩不掉硬跟出來的,那就是他的孫女龍玉。 龍玉大朱玉兩歲,她天資聰穎,勤奮好學(xué),又有天璣老人的真?zhèn)鳎谔飙^門的功夫上直逼三宮門的弟子,除此之外,她在醫(yī)術(shù)和用毒、解毒方面也是涉獵極多。 她極愛讀書,天璣門收藏的典籍甚多,天璣老人又舍不得管她,就完全由了她的性子,東看看,西看看,樂此不疲,幾乎快成了天璣門的百科全書了,但這樣也有個缺點,那就是他能用在練功上的精力有限,以至于影響了她的提高,好在她自己根本就不在乎這個。 龍玉平時并沒有那么粘著爺爺天璣老人,她平時也有很多出去經(jīng)歷世面的機會,但這次不一樣,因為這次出去可以見到翁銳和朱玉。 上次翁銳他們上龍目山,開始龍玉并沒有感覺怎么樣,但翁銳一月連過三道宮門讓她吃驚不小,更讓她驚奇的是翁銳那種悟道練功的方法,既神秘又好玩,似乎很多問題在他的這種方法面前都可以解決,這和他平時在龍目山上看到的其他天璣門弟子完全不一樣,可以說對她充滿了吸引力。 還有個因素就是朱玉,上回在龍目山上,她感覺朱玉就是一個略懂醫(yī)術(shù)的小meimei,很多東西她都無私的教給了她,她從來也沒有也沒有去想過朱玉超過自己的事,但朱玉下了龍目山后的種種際遇,已經(jīng)讓江湖人傳成百毒不侵,出手就可以傷人一代江湖小毒女,這讓她多少心里感覺到有點酸溜溜的,這次出去也是要找一個機會和她較量較量,看看誰更厲害。 在天璣老人心里,前些年他多少還是有些優(yōu)越感的,天樞子和天工子這兩人雖說都很厲害,但他們門下的弟子就比較一般了。 天工門的那些弟子雖說也不錯,但實在是缺乏真正的領(lǐng)軍人物,要說能把天工子那么多怪異想法繼承下來的人,恐怕一個也找不到。 這個天樞子就更離奇了,什么不言之教,自命清高,到頭來連一個像樣的弟子都沒有,要是他和他那兩位師兄的二十年之約兌現(xiàn),恐怕天樞門門主的位子也將不保,到時倒可以好好嘲弄他一番。 但自從出了這個翁銳,一切都變化得太快,這家伙的成長速度超乎了他的想象,除了他之外,還有那個住在皇城里的衛(wèi)青和突然就變出來的天樞子的兒子孫庸,幾乎把天樞門這些年落下的劣勢悉數(shù)補全,并還有超越之勢。 他看得出來天工子在打翁銳的主意,他只能一笑置之,這種事他是做不出來的,但他門下的弟子肯定也不能用原來的方法,要更多去發(fā)揮他們自己的潛力和想象力,這是他從翁銳身上看到的優(yōu)勢,而在他的弟子里面有這種潛力的也只有季瑜了,所以這回說什么也要把他帶出來,再給他推一把。 天璣老人的到來,天工老人自是放下了他的架子,接老友去聊天喝茶了,但因天樞老人沒在,這架也吵不起來,意味就少了很多,但老人似乎并不在乎這個。 好在這伙孩子很多都見過面,到了后很快就和天工山的年輕一輩混在了一起,相互探討,很是熱鬧,給平日有些清凈的天工山注入了不少活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