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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今看來,竇樺不但有娘家人,還親戚齊全,甚至她這些親人里有幾個對她感情無比深厚。 “那你老家是哪的?”原野一句話把陽禾思緒扯回來。 此時他手里的炸糕已經(jīng)吃完,他把袋子隨手扔進旁邊垃圾桶內(nèi),又不知從哪拿出來一塊濕巾,一點點把手上油漬擦干凈。 “永川?!?/br> “哈?” “重慶?!标柡虉蟪龅孛?,低頭大口咬了一下手里炸糕。 她不想因為自己浪費原野時間。 “噢,重慶啊?!痹罢f:“我去過,是個好地方。” 陽禾發(fā)現(xiàn)原野的夸獎詞都有些貧瘠,夸她是“好聰明”,夸她的家鄉(xiāng)是“好地方”。 禮尚往來,陽禾也回夸了一句,“天津也是個好地方?!?/br> 吃完炸糕,原野把陽禾送回了家。 原家和竇家是世交,自從原野跟著自己爺爺回到天津,兩家人更是常常往來,一見他,司文歡高興的嘴都合不攏,一邊問他要不要吃水果,一邊讓他趕緊進來玩會。 一見到老人,原野立馬化身成了三好學(xué)生,乖乖拒絕,然后借口自己還有沒寫完作業(yè)就撤了。 原野一走,偌大的別墅就安靜下來,司文歡走到陽禾那里,握起她的手。 明明天還沒變涼,陽禾的手卻有些發(fā)冰,老人看著她,變得愧疚起來,“陽陽,對不起,我們不是故意把你忘在那里的,只是有些不習(xí)慣。” 司文歡話說的真誠,看起來非常懊悔。 陽禾抬頭跟她對視了一眼,開了口,“沒關(guān)系的?!?/br> - 小學(xué)三年級時候,竇樺有天心血來潮,說要帶著陽禾去爬山。 重慶是山城,道路崎嶇,她們住在山上,出門也是山。所以陽禾有點不明白,山有什么好爬的,她們每天不都是在爬山嗎。 可那天陽禾還是很高興,因為竇樺清醒有精神日子不多,也從來沒有帶她出去玩過。 她記得自己那天頭一次有了激動的感覺,一整夜沒睡,早早起來,四點就洗好臉,坐在竇樺門外小板凳等了幾個小時。 竇樺起來出門,看到她坐在門口,先是笑了一聲,然后慢悠悠去洗漱,等她收拾好就帶著陽禾去車站坐了車。 她們大概坐了兩個小時的車,最后在荒郊野嶺停下來,竇樺帶著陽禾爬了好久,最后在一個山洞前停下來。 洞里很黑,整座山除了她們兩個人沒在見到別人的身影。 竇樺彎下腰,溫和極了,“陽陽,你知道嗎?” 她指了指那個山洞,“那里面有小精靈,你要不要去里面跟它們一起玩?!?/br> 陽禾想提醒竇樺這世界上沒有小精靈這種東西,這種山洞只會有蝙蝠或者老鼠,運氣不好還會碰到猛獸。 可是她看著竇樺那張溫柔至極的臉,毫不猶豫地轉(zhuǎn)了身,往里走去。 里面潮濕黑暗,還有一股奇怪的氣味,陽禾走了幾步就害怕了,又直接跑出來。 等她出了洞口,已經(jīng)沒了竇樺的身影。 后面她是怎么回去的呢? 哦對了,她記住了來時的路,走了一半遇到了附近村民,被好心人帶下山,聯(lián)系了陽飛才被接回了家。 她的父母又大吵了一次,兩個人冷著臉,互相瞪著,自然也不會有一個人愿意安慰一下剛剛受到傷害的陽禾。 之后這種事還發(fā)生了幾次。 她被丟在商場廁所里,被丟在大街上,被丟在公交車上。 所以也許是被拋棄慣了,陽禾早就對這種事沒了感覺,反而司文歡跟她道歉的時候,陽禾有點愣怔。 沒關(guān)系的。 是真的沒關(guān)系,她不在乎這個。 不知是不是認床,來天津的第一個晚上,陽禾整夜都沒睡著。 竇家的床又大又軟,房間溫度適宜,被子輕的像是羽毛。明明一切都比在重慶舒服多了,陽禾卻怎么也睡不著。 而且不僅僅是認床,天津的空氣比重慶干燥的多,半夜時陽禾感覺自己嗓子干癢,她剛準(zhǔn)備起身去樓下倒杯水喝,門就被人悄悄推開。 推門的人動作幅度不大,在寂靜的夜里還是發(fā)出了聲響房,聽到動靜,陽連忙把眼睛閉緊緊的,開始裝睡。 司文歡帶著一股清香走過來,順手給陽禾掖了掖被角。 陽禾蜷縮在被子里,只露出一張臉,她身形很小,巨大的床只占了一小部分。 閉著眼睛的陽禾對周邊事物敏感起來,她察覺到司文歡坐到她床上,床墊因此凹陷下去了一點,接著一只手撫上了她的臉。 盡管上了歲數(shù),司文歡的手卻一點都不粗糙,她掌心溫?zé)?,貼著陽禾的臉,有些滑嫩。 過了一分鐘,司文歡把手拿開,陽禾聽見了小聲抽泣聲。 與此同時,門再次被推開,竇青山走進來。 “你在這干嘛?”竇青山壓低聲音,“怎么哭了?” “老竇。”司文歡用絲巾擦擦眼角的淚,“你看陽陽,樣子多像樺樺。” 竇青山嘆了口氣,“你是不是想樺樺了?” 司文歡沒說話,但陽禾感覺到她好像哭得更厲害了一些。 昨天見到這兩位老人之后,陽禾陪著她們又去竇樺墓前看了一眼。 當(dāng)時站在那里,兩位老人只是手挽手互相攙扶,盯著墓碑上照片看了一會,臉上什么表情也沒有。 -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