還沒等沈薇開口，一個男人從邊上走出來，凌厲的眉眼，穿著西裝，西裝的胸袋里還放著口袋巾。穿著考究，很有氣場，他側(cè)頭問那位莫名其妙的姑娘：“怎么回事？”

    那位姑娘大概是有了依仗：“她的咖啡灑到了我身上的裙子，這條裙子是前幾天跟伯母一起去歐洲買的，我第一次穿呢！”

    “一點小事而已，沒必要。走了?！?/br>
    “你就看我被人欺負嗎？”

    沈薇心里很不舒服：“這位先生，您的女伴撞到了我，是我的咖啡，所以我說了聲抱歉，她還這樣不依不饒。太不講道理了吧？”

    這位低頭看了她的褲管一眼：“賠你一萬，夠不夠？不要在這種小事上浪費時間了？”

    那個姑娘扯著男人的袖管：“你干什么？為什么要給她賠錢？”

    男人并沒有回答姑娘，繼續(xù)問：“我賠，別耽誤事兒。”

    沈薇感覺到被冒犯了：“我在講是非曲直，不講是非，拿錢砸人很low，這種樣子讓人看起來很蠢?！?/br>
    那個男人一臉我被你的腦回路給打敗的表情：“好，那你要什么？你說她撞了你，我給她賠錢，那不就行了嗎？”

    “這本是一件，大家相視一笑就過的事情，我說一聲抱歉，她笑一笑。是她……”沈薇也是一臉無奈，你們這一對我沒法溝通的樣兒，“算了，算了！我也沒空跟你爭執(zhí)，趕緊把你女友帶走?！?/br>
    說完沈薇轉(zhuǎn)頭離開，聽見那個女生還在鬧脾氣。女孩子，無理取鬧僅限于愛自己的人，在陌生人面前無理取鬧，就是情商或者智商出了問題。

    沈薇去衛(wèi)生間，用濕紙巾擦掉了一點，幸虧自己多拿了兩套衣服，等下還能換。

    用掉了包里的紙巾，褲腿擦得半干，看看時間已經(jīng)不早了，趕緊去登機口，登機口那里銷售總監(jiān)老莫和高級設(shè)計工程師馬工正在說話，沈薇過去。

    因為項目大，星諾這一年又過得艱難，他們倆很緊張，弄得沈薇也好緊張。

    連忙拿出資料再仔細看，不要有疏漏。

    早上第一班飛機很準時，沈薇上了飛機，繼續(xù)看資料，哪怕咖啡沒喝成，眼睛很困睜不開，也打起精神來。等下一定要給對方留下一個好印象。

    下了飛機去衛(wèi)生間換了條褲子，出機場，打車去平盛總部。

    三千多億市值的集團就是不一樣，整個產(chǎn)業(yè)園就跟一個鎮(zhèn)似的，到處都是他們家的logo，本地沒有多少高樓，二十多層的平盛大樓算是鶴立雞群了。

    莫總填寫了訪客單，前臺的小姑娘帶他們?nèi)チ藭h室，坐了一小會兒，平盛的采購總監(jiān)帶著項目部的人進來。

    那位采購總監(jiān)說：“我們紀總，事必躬親，他想親自聽一下你們的產(chǎn)品介紹。我們一起上十八樓？”

    平盛集團在化工紡織纖維領(lǐng)域是行業(yè)內(nèi)的翹楚，能跟運營這樣一個大盤子的人交流一定能受益匪淺，沈薇淺笑：“榮幸之至?！?/br>
    跟平盛的人，聊了二十多分鐘，他們對他們的太子爺非常欽佩，一直在說他們紀總空降集團后，大刀闊斧的改革。

    老莫也跟吹噓沈薇的本事，沈薇臉上泛紅，連忙制止：“莫總，別說我，還是多聽聽紀總，紀總確實年輕有為，值得我學習?！?/br>
    這位采購總監(jiān)接到電話，他說：“紀總有時間了，我們上十八樓?！?/br>
    一行人上十八樓，出電梯的時候，跟另一波人迎面碰上，一個個都灰頭土臉，這位采購總監(jiān)問：“怎么了？”

    “紀總，今天心情不太好?！?/br>
    沈薇咋舌，看看人家的氣場，三十還沒到吧？能讓一幫子下屬這樣服服帖帖。等下要好好跟這位學習。

    跟著平盛的人走到會議室，透過玻璃跟里面在長桌盡頭坐著的男人四目相對。

    剛剛，他們在機場見過，雙方的交流不太友好……

    第35章 一波三折

    老天跟她開玩笑嗎？自己在無意中得罪了大客戶？

    志在必得自動切換成大概不行, 沈薇陡然喪氣，強撐營業(yè)性的笑容進了會議室，應(yīng)付應(yīng)付, 等下改簽航班回家去。

    平盛的采購總監(jiān)：“紀總，這位是星諾的沈總，臨危受命，接手星諾之后帶著星諾走出困境, 我之前也跟您介紹過, 星諾的產(chǎn)品是國內(nèi)品牌中唯一可以跟國外品牌在國內(nèi)合資廠生產(chǎn)的產(chǎn)品一較高下的。相對合資廠的產(chǎn)品，他們的價格要低15％-20％?！?/br>
    設(shè)計院的老師也說：“對的，星諾的老沈總是個一根筋的人，別人都把精力放在營銷上，他就鉆研技術(shù), 就把一小塊做熟做透了?！?/br>
    兩位都能這樣為星諾說話, 沈薇很感激，她后悔在機場為什么要說人家low。兩億三千萬的訂單?。”凰f丟就丟了。

    看看, 眼前這位平盛的太子爺紀東輝, 有節(jié)奏地敲擊著桌子, 臉上莫得表情，掀起眼皮，用一個十分冷漠高級的表情瞥了他們一眼，說：“讓他們自己介紹產(chǎn)品，我要聽細節(jié), 而不是你們泛泛說他們好。”

    老莫拿出電腦和小馬一起準備接在投影儀上, 這位莫得表情的紀東輝說：“現(xiàn)在是小沈總在運營星諾？”

    老莫笑：“是，我們小沈總是……”

    紀東輝打斷了老莫的話：“老沈總的時代已經(jīng)過去了，他那一套技術(shù)為王的理念在你們小沈總手里又繼承了多少？星諾論規(guī)模跟國外大公司相去甚遠, 未來又是交給你們這位小沈總手里。不確定性增加，就算現(xiàn)在的性能不錯，我也要考慮未來的穩(wěn)定性?！?/br>
    明明剛才是他和他女友傻逼，憑什么這么說？沈薇默念：“客戶是上帝，是上帝，是上帝。”雖然他們家不信上帝。

    她站起來：“紀總是想聽我對產(chǎn)品的闡述？”

    “如果你血液里繼承了老沈總對技術(shù)的執(zhí)著，你來介紹，會讓我對星諾更有信心，當然我也不建議你勉強，暴露出太多短板，反而不好，所以選擇權(quán)在你?！?/br>
    沈薇讓自己忍住脾氣，兩億多的項目不常有，大部分訂單都是幾十萬的單子，他們這個行業(yè)，兩三百萬的單子算大單了，靠的是聚沙成塔，這種項目訂單，交貨期一年半，有這么一張大單子打底，一年的銷售額就能保底了。

    “說得沒錯，那就我來吧！”

    沈薇是個很傳統(tǒng)的娃，沒想過自己能不能去學藝術(shù)或者學其他實現(xiàn)自己的夢想，從小就知道自己要繼承家業(yè)，把老沈的家業(yè)發(fā)揚光大。

    要不然回來也抗不下這么大一攤子事兒，縱然沒有j先生給的錢，哪怕星諾最后被賣掉，她處理得也算是有板有眼，對得起星諾上上下下和老沈家的列祖列宗了。

    沈薇開始播放ppt，如何選型，星諾的優(yōu)勢在哪里，國外品牌的優(yōu)勢是什么，如果權(quán)衡和進口品牌之間利弊……

    剛開始紀東輝靠在椅背里，那只遠遠不如秦謙的手，裝逼地敲著桌面，時不時地自以為是地問一句看上去很專業(yè)，實際上很外行，沈薇卻不得不露出八顆牙回答的問題。

    后來他坐正了位子，拿出了他的pad，開始邊看邊說：“你慢一點，我有問題?！?/br>
    聽他拋出的問題，沈薇略微思索：“這個是sd家在給客戶解答的時候攻擊ft家的問題吧？然后秀出，他們家獨有的多級壓差八卦一樣復雜，難加工的設(shè)計，告訴你這是他們家獨有的專利，以達到收你智商稅的目的?！?/br>
    紀東輝皺眉，邊上的采購總監(jiān)咳嗽兩聲，沈薇挑眉，拿來自己的電腦。打開一份ppt，背景是系統(tǒng)默認的，字體非常隨意，看起來是復制黏貼了很多資料。

    沈薇翻到對比兩家產(chǎn)品的一頁：“我現(xiàn)在就給你對比ft和sd的產(chǎn)品，他們這個領(lǐng)域，不是星諾擅長的，所以沒有任何引導的意思，我們來看兩家的結(jié)構(gòu)，和對管道流速的影響……”

    “所以你認為sd的這個產(chǎn)品不實用？”

    “其實在工業(yè)界，越貴越好還是有道理的。工業(yè)品不像時裝和車子那樣帶著象征身份地位的附加值，工業(yè)品的大多數(shù)業(yè)主都是非常理性。預算充裕的前提下sd的這個產(chǎn)品有它地優(yōu)勢?！?/br>
    紀東輝點頭，看著沈薇問：“你其實現(xiàn)在很想知道，我會選sd還是ft的產(chǎn)品對嗎？”

    選ft就代表他對價格敏感，他們勝算比較大，選sd就是他無所謂價格，可能會為了品牌買單，星諾的勝算比較小。

    如果沒有早上的事件，她的邏輯肯定是這樣的，現(xiàn)在？

    沈薇把電腦合上：“我沒辦法控制別人的想法，具體選擇，您根據(jù)自己的需求走?！?/br>
    助理在他耳邊說了兩句，沈薇聽他說：“沈總，中午一起吃頓便飯，有沒有興趣參觀一下我們廣興基地？莫總和許總一起去，馬工留下來溝通細節(jié)?！?/br>
    這是什么個情況？沈薇以為自己講完就會收拾東西離開，沒有后續(xù)，怎么就請吃飯了？還邀請參觀基地？廣興基地是平盛第一個煉化項目，算是他們從化纖的下游轉(zhuǎn)向上游行業(yè)的里程碑。沈薇還沒參觀過這樣一個完整的煉油和化工一體化的基地，她很有興趣。

    如果是單獨男女，沈薇還有疑慮，這位還叫上了她那里的老莫和他們的采購許總。

    “謝謝您的邀請?！?/br>
    等她去衛(wèi)生間回來，沈薇發(fā)現(xiàn)紀東輝還在會議室，看見她做了手勢請她往外。

    乘著電梯下到三樓，穿過天橋，餐廳門口有個漂亮小姑娘站著：“紀總好?！?/br>
    他點了點頭，沈薇聽平盛的許總介紹：“這是我們公司的客用食堂，晚上有包廂，中午就是簡餐了?！?/br>
    說是簡餐，一共有五個窗口，二十多道菜品，甚至還有點心和甜羹，沈薇跟在紀東輝身后，拿了餐盤，選了幾個菜，拿了一碗白米飯，見他放下餐盤，指了指他前面的位子。

    這位面癱兄，沈薇吃不準他的想法，基于對方是客戶，而且也給了她機會闡述，她當然得為了那點希望而努力，坐在他的對面，提了一句：“你們小食堂做得很好?！?/br>
    他沒回答，站了起來兩個白面饅頭和一碟辣醬，把盛饅頭的盤子遞過來，示意沈薇拿一個，沈薇跟著他拿了一個，聽他說：“咱們這里的老面饅頭，江城吃不到，夾上自制的辣醬，你試試？”

    沈薇有點搞不清楚狀況，學著他的手勢，掰開了饅頭加了一勺辣醬進去，好吃是好吃，但是這位是什么意思呢？

    不時有人走過，跟他打招呼，他邊吃邊回，吃得速度很快，話題轉(zhuǎn)得很突然：“別看咱們國家已經(jīng)是px產(chǎn)量世界第一了，每年還要一千多萬噸從國外進口……”

    這是跟自己說話？好在她來之前做的準備派上了用場，自己畢竟是個外行，跟他能接的上話，已經(jīng)不錯了，大多是他在說，自己在聽。

    除了發(fā)展公司，他還說著家國情懷，比如化纖面料里的醋酸面料，就是高端面料，現(xiàn)在都還是靠國外進口。

    沈薇似乎有點明白，他不是裝逼，而是真非常認真，而且情商低。

    吃過飯，沈薇和老莫跟著紀東輝和平盛的采購許總一起上了商務(wù)車，從市區(qū)出發(fā)，全程四十多公里。

    工作日出差在外，公司里事情不斷，接連幾個電話，空下來她給秦謙發(fā)消息，禁不住臉上帶著笑容。

    平盛的許總：“沈總，跟男朋友匯報行程？”

    “是啊?！鄙蜣贝蟠蠓椒匠姓J。

    “男朋友是做什么的？”

    “讀博呢。做科研的，我們的產(chǎn)品不是要實現(xiàn)智能化嗎？以后整個預警系統(tǒng)和釋壓系統(tǒng)會更完善，能夠減少甚至閃爆這樣的重大事故。我男朋友他現(xiàn)在就帶著團隊跟我們攻關(guān)。”

    紀東輝側(cè)過頭：“是什么樣的產(chǎn)品？什么邏輯？”

    許總笑著問沈薇：“還沒上市，是不是還屬于商業(yè)機密？”

    “那倒不至于，應(yīng)用場景還是可以聊的?！鄙蜣毙χf，“如果紀總有興趣，到時候能用在你們的裝置上，也是我們的榮幸?！?/br>
    沈薇介紹了自家還在研發(fā)過程中的產(chǎn)品。

    聽了她的介紹，這位說：“這個概念非常好，我之前也在xx公司那里聽說過，不過他們能解決的，沒有你們這么細。你們公司就這么點規(guī)模，跟他們?nèi)虻难邪l(fā)團隊，相差太大了?！?/br>
    “人不在多在于精?！?/br>
    莫總笑著說：“就是，而且咱們秦博士可沒有帶著研究成果離開的風險?！?/br>
    “也是，也是?！痹S總笑著說，“到時候，沈總一定要給我們發(fā)糖啊！”

    “一定，一定。”她跟秦謙雖然沒有訂婚，卻比當年她收了訂婚戒指還要牢靠。

    到達煉化基地，車子在一個塊區(qū)一個塊區(qū)停下，紀東輝跟沈薇仔細介紹基地的制造工藝，從煉油，以汽油、柴油、航空煤油，還有px等化學纖維原料。

    每個裝置前，他都對星諾所在行業(yè)的品牌做出點評，而沈薇作為業(yè)內(nèi)人員，會適當?shù)丶m正他的說法，他是來帶她一塊一塊看，然后借用她的知識了解他們這個行業(yè)的實際情況，畢竟他聽的匯報都是從設(shè)計院和他們公司項目組。

    這個人做事太認真了，跟著他走完整個廠區(qū)，天已經(jīng)暗了下來，上車子回市區(qū)的路上，沈薇示意莫總提一下，如果晚上能一起吃頓飯，那就代表有下一步的可能，于是，莫總笑著說：“紀總和許總能不能賞光一起吃頓飯？”

    “我們是地主，紀總已經(jīng)讓人安排了晚飯，馬工他們已經(jīng)過去了，我們直接過去?！痹S總笑著說。

    不是吧？客戶請供貨商吃飯？

    車子停在一家飯店門口，沈薇下來，跟老莫走一起，老莫悄悄對她說：“小沈總，您比老沈總可厲害多了。我剛才私下問許總，他說紀總已經(jīng)讓項目組把我們的產(chǎn)品擺在第一順位，只是最后結(jié)果還要看開標結(jié)果，當然是我們價格和他們的評估，不過他們的評估，還不是紀總說了算？沈總果然你們都是留學的，能有共同語言。”

    沈薇：(⊙_⊙)？

    他們沒有共同語言，都是紀總問，她回答，要是純聊天，紀東輝可以把天聊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