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婉沁身邊的丫鬟瑟瑟縮縮的跟在身后，吱也不敢吱一聲。

    轉(zhuǎn)眼季府朱紅的大門就閉得嚴(yán)嚴(yán)實(shí)實(shí)，季婉沁不是不要皮臉的人，也不敢懟到府門口去哭，在馬車上狠狠兩把抹干了淚，掀開灰步簾子，咬著牙朝前面兒車夫道：“去外祖家！”

    第36章

    送菜的婆子捆了一笸籮蘇禽土雞用板車送到府上來, 足足有八只，還活蹦亂跳的。大清早的就咯咯咯的叫喚，一堆丫鬟亂哄哄就跑去后面看那幾只雞。

    許mama叉了腰去后邊兒把那群丫頭片子揪著小辮兒一頓教訓(xùn)，等回來就看到九思已經(jīng)坐起身正在梳洗, 臉上笑容淡淡的, 被吵醒也沒惱。

    許mama心中有愧, 從芙巧手里接過木梳，“奴婢沒管好這群丫頭, 讓她們?cè)谠鹤右策@般放肆，擾了您休息。”

    九思其實(shí)沒大睡好, 眼睛睜得清明, 腦子還是迷糊的，含含糊糊道了聲無妨。

    許mama看到鏡子里小姐的腦袋跟著梳子往下垂，心里就心疼, 挽發(fā)的手越發(fā)輕柔起來, 卻聽到外間的扇門“哐”一聲被推開, 還沒看到人進(jìn)來, 聲音就嚷嚷開：“花房那邊的人果真沒幾個(gè)老實(shí)的，”

    這嗓門兒賽亮堂，九思瞌睡一瞬兒就醒了, 直起身子往屏閣外邊望去。

    半攏進(jìn)來就看見里頭三四雙眼睛齊齊盯著自己，她訕訕摸了摸鼻尖，聲音發(fā)虛：“都望著我做什么......”

    芙巧輕輕咳了一聲, “從前以為半攏是個(gè)耍雜的，今天才曉得原是個(gè)唱戲的?！?/br>
    屋里噗呲噗呲笑開，半攏良久才反應(yīng)過來，漲紅了一張臉, 拿掃灰的撣子追了芙巧好幾圈，到九思站起身才停下來。

    九思坐去暖閣吃早膳，才又問半攏：“你方才是要說什么?！?/br>
    半攏愣了一下才又想起自己在東院看到的事情，“我在東院兒看到富春居有人翻墻進(jìn)去報(bào)信兒?！?/br>
    采錦從小廚房端了新做的點(diǎn)心過來，問她：“你怎么看到的？”

    半攏搓了搓手指，“上次花房那事兒，我就想著逮個(gè)機(jī)會(huì)把那幾個(gè)勢(shì)利眼的丫頭小廝捉弄一番，蹲了幾日了，方才就看見奇云抱著兩盆花放在外院廊上，也不回去還左拐右拐繞到了富春居后面狹廊那個(gè)墻頭?！?/br>
    “奇云？”芙巧納罕著，“那丫頭片子還要差你半個(gè)額頭，怎么翻得過那后邊的圍墻？”

    “嗐?！卑霐n看了自家小姐一眼，“你們可別不信，那身手可比我利落太多，徒手掛在白墻上，腳下兩撐就上去了！”

    芙巧沒怎么在意，笑道：“奇云也是莊子上送過來的，攀樹比高，下河摸魚都是從小就玩順溜的事兒，自然比府上的丫頭手腳要厲害些?！?/br>
    季九思是從未注意到過花房什么丫頭的，但一細(xì)想也覺得十分古怪。

    半攏本就是個(gè)野丫頭，打小是在男童堆里跟著瞎干的，這府里能像她這樣翻墻爬樹的還真沒幾個(gè)，何況這些也就是平常的本事，沒什么了不得。

    能讓半攏這般驚奇，除非是有幾分功夫。

    芙巧又問了句：“她翻進(jìn)去做什么？是為了大小姐的事情嗎？”

    “那定然是了，這兩日府里也就昨日大小姐那事兒了。”半攏撇了撇嘴道。

    許mama聽她們七嘴八舌說完，神色若有所思，“這奇云，若非是林家跟過來的人？”

    九思手撐在案幾上，搖了搖頭，“我也說不準(zhǔn)切......”

    府里那些旁的丫鬟，上輩子她從未注意過。若是照許mama揣測(cè)奇云是林氏帶過來的丫鬟，安插在季府的棋子，那怎么也說不通，林家哪里來的本事去弄到蛇毒，又出于什么去教自己親外孫女給后院兒的妾室灌避子的湯藥？

    何況這些事，瞧著林氏也并不知情。

    九思讓許mama拿了筆墨來，給丁硪寫了封信，讓芙巧帶過去，又囑咐道：“像內(nèi)院這些小事兒，必然是驚動(dòng)不到奇云背后那人的，讓管事只悄悄去摸摸這丫頭的底，平日遠(yuǎn)處觀望著便是?！?/br>
    芙巧把信捎出去不一會(huì)兒就回來了，還帶了話，“阿娘說，昨日下午大夫人又在屋里發(fā)了好大的脾氣，鬧了許久才被二小姐勸下來，安靜下來沒多久里邊兒就喊婆子開了門，說要親手去小廚房做糕點(diǎn)孝敬大老爺和老夫人?！?/br>
    九思飲了一口淡茶，“祖母可不會(huì)吃?！?/br>
    “可不是?！避角晌媪俗煨?，“莫說老夫人沒收，連大老爺都沒理呢！”

    九思微微彎起嘴角：“一日夫妻百日恩，大伯父還是該吃的?！?/br>
    這話芙巧就聽不懂了，照理說大老爺若是吃了大夫人送過去的糕餅兒，那不等于說給大夫人遞了臺(tái)階下嗎？

    九思手指無聲的敲在紅木方桌上，扯閑似的問道：“那糕餅，是冬忍送過去的？”

    芙巧點(diǎn)點(diǎn)頭，“是咧，現(xiàn)下那邊得力的丫鬟也就只有冬忍那兩個(gè)了。”

    冬忍......九思默念兩遍這名字，笑了一下，這名字還是季婉清親自取的。

    芙巧瞧見小姐突然愉悅的神色，卻莫名幾分不安，小聲喚道：“小姐？”

    九思淡淡應(yīng)了一聲道，臉上笑意不減：“上次出去給大伯父帶了兩壇子羅浮春還沒來得及送過去。”

    芙巧滿臉疑惑，“什么羅浮春？”

    采錦從后面提出兩壇子酒，并兩個(gè)烏木嵌珠的首飾匣子，合著一起交到芙巧手里。

    九思轉(zhuǎn)過頭，用干凈細(xì)白的手指點(diǎn)了點(diǎn)道，“這首飾你先送去給二jiejie，就說上次出門給她和婉茹一人帶了一份?！?/br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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