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羅大夫這才接了袋子,坐去桌邊寫方子,筆尖涂黑了先前那一張紙,從底下抽了張新的出來寫,先前哪幾味便宜的藥材也都換成了最貴的使。 九思轉(zhuǎn)過槅扇往里間去,沒往架子床近前靠,只遠遠看了眼,那埋在被子里頭枯瘦的人,頭上的發(fā)是散在枕上的一堆亂草。 燈火耗盡,像個可憐人。 九思低聲對許mama道:“我看她躺在這兒,就常想要是那時未發(fā)現(xiàn)祖母扳指里頭的毒,日后便是我與祖母這般躺著?!?/br> 許mama小聲寬慰:“這些都是過去的事兒,您該往前看看,不要被二小姐與章家桎梏住。” “不是擔心這些。”九思雙眼映著燭火,“待我下月出閣,就是祖母一人獨身在季家,季婉清這性子便是躺在這兒,我也是不放心的?!?/br> 許mama能猜出三分她所想,這事兒上卻不敢妄言,只順著說:“您是想...” 九思語氣淡淡,“到底是季家血脈,死了不好交代?!?/br> “大伯父要迎新伯母進門兒了,富春居也該騰出來讓工匠翻新。借個法子把她送去莊子上,您去找?guī)讉€得力的人,好生看照?!?/br> 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 作者有話要說: 一更 第50章 季九思親事定下來, 面上還是風輕云淡的模樣,反而是季候氏心里替她著急。陪嫁的丫鬟挑了幾輪,還是覺著九思原先身邊的那幾個好,就是年紀稍微大了些。 最后丫鬟沒選到, 季候氏嘴邊起了兩個燎泡, 九思把錢大夫請到府里, “...您幫祖母仔細看看,早晨疼的飯都沒吃兩口?!?/br> 錢大夫開過兩味藥, 笑道:“讓老夫人放寬心。這是兩味降火清心的方子,吃上一日就好了?!?/br> 九思吩咐丫鬟遵照方子去小廚房熬著, 又親自拿了清熱的杭菊白花茶斟給祖母喝。季候氏靠在榻上, 嗔她一眼:“不過是熱氣罷了,把你緊張的這樣子?!?/br> 九思握住她的手,“您不用替我擔心, 陪嫁的丫頭我都想好了。芙巧、采錦和半攏那幾個我定是要帶走的, 芙巧和采錦年紀大些也無妨, 以后我就在裴家里頭給她們找個好的夫家, 還能伺候在我身邊,您也不用擔心許mama再過些年養(yǎng)老送終之后,我身邊沒有個妥帖的人?!?/br> 季候氏點點頭, 嘆道:“陪嫁里頭這一層你考慮的長遠,但還差了一點兒...總還要挑兩個模樣不錯又安分老實好生養(yǎng)的帶過去,你姑娘家害羞, 別嫌祖母話說的早,這都是過來人的經(jīng)驗,過去了逢你小日子又或是旁的,總不能就叫姑爺旱著, 自己身邊的人抬上去,才放心。” 前幾日許mama才這樣囑咐過,今又是祖母在耳朵邊上念經(jīng)。 九思心里無奈,她前世嫁過一回為人婦,自然同那些十五六歲懷春的小姑娘不同。旁的人在這個年紀還在期許以后的夫君如何俊朗的模樣,但她僅僅是想夫妻之間相敬如賓,平平安安的過這一生罷了。 妾室或是旁的九思想的很是通透,以自己的氣度能容得下是一方面,何況嫁過去便是當家主母,怎么能和那些小的做爭風吃醋的事兒呢? 季候氏打量九思的神色,明顯還不沒上道,拉了她的手想再說兩句,寶竹卻繞過屏閣進來通報,“老夫人,三小姐。外頭鄭家老夫人來了,人剛進福熙堂,梁mama讓丫頭來請您過去?!?/br> 季候氏愣了一下,繼而歡歡喜喜的笑起來:“這么快!” 九思看了眼寶竹,問:“什么這么快?” 季候氏忙從榻上坐起身,在妝臺前讓劉mama重新給她挽發(fā),一邊道:“裴家來定請期日子那晚,我才尋人給鄭家送了帖子,上次跟鄭家老姐兒說好了,待你大伯父事兒這邊兒定了就替我去敬家問個準兒,只要敬家應下就找媒人上門。沒想著敬家真是這么快就答應了!” 屋里丫鬟忙忙碌碌的伺候季候氏梳妝換衣裳,一頓功夫收拾好人走到門口,九思行了禮想回去,“...既然是大伯父的事,孫女便不去了,路上風大您不要說話,風喝進肚里要脹氣?!?/br> 季候氏點點頭,婆子丫鬟圍擁著往外院去了。 九思往回走出一段路,到垂花門下頓了頓,掉了方向吩咐往朝暉院去。她昨日就想過去看看的,因鋪子上的事兒絆住了。 許mama讓婆子換個向把風擋住,一面兒問九思:“您是要去看姨娘?!?/br> 九思嗯了一聲,也不是只看姨娘,還有冬忍。季家現(xiàn)在正經(jīng)的姨娘也只有那一個。 越姨娘是個聰明人,卻也不是十分聰明過分的,這樣的不怕她過于精明算計。何況有季婉茹和獨立的孩子,她在季家只要本本分分便足夠享一輩子的榮華富貴了。 冬忍是季婉清那邊出來的人,背主忘恩之人不可信,勉強能一用。 九思這一路過去,思及許多,大房如今種種境況都與她脫不了干系,說是順勢而為,但是一個十五六歲后宅女子的手段來說,太過毒辣。 裴長仕知曉嗎?他能知道自己在宅子里同祖母的私話,那別的呢?前世她燙了季婉茹的雙手,裴珉說她是個心狠手辣的之人,沒有男子會傾心于這般女子罷。 再細想,這份兒心腸似乎從未變過。那便十分想不明白,裴長仕為何執(zhí)意要娶她... 朝暉院這邊是留了擅婦科的大夫常來,隔兩日就來請脈。越姨娘怕麻煩,只叫大夫七日來一次,而冬忍叫大夫最勤,時而害喜孕吐,時而吃撐了也找大夫。季宗德不在府里便罷,一在府中便一日三兩回去請,季候氏明里暗里敲打了幾次才算安分。 -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