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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這神醫(yī)谷柳青居于燕北山腳,三五間茅屋前是一個不大的院落,環(huán)境甚是清幽,倒是個令人向往的居所。 祝清逸已有三四載未曾踏足此地,甫一踏入燕北山地界,他便深感“近鄉(xiāng)情怯”,好似連山路兩旁的灌木叢也在笑話于他。 當初走得決絕,如今歸得狼狽。 谷柳青已呈半避世狀態(tài),對于獨女的親事并未大加cao辦,但竹門旁貼著的“囍”字和屋檐下掛著的紅綢彩緞多少還是流露了幾分喜意。 “咦——祝公子,這里有人辦喜事呀?!” 小蘭筠跳下馬車,顛了顛背上不重的包袱,望向祝清逸的眸中滿是雀躍。 她向來,最喜熱鬧事。 “恩,我?guī)熋靡苫榱恕!?/br> 祝清逸輕輕應了聲,走在了諸人的前頭。 谷卿卿聞得聲響從屋內走出,隔著竹門同祝清逸的視線撞了上。 僅一瞬,谷卿卿便紅了眼眶。明日便是她大喜的日子,可今日她仍舊一襲素色長裙,眉間全無半分喜意。 對父母指下的親事,她并無期待,卻也失了當年反抗的沖勁。 可他……為何要回來? - 谷卿卿強把在眼眶里打轉的淚水壓下后,方才緩步走向他。水袖下,祝清逸并看不出她推開竹門的手輕輕發(fā)著顫。 “師兄?!?/br> 谷卿卿聲音輕之又輕,視線卻很快從祝清逸身上移開,落在了站在他身側蒙著面紗的容雙身上。 “這幾位是——” 容雙朝谷卿卿點了點頭,“我們是祝大夫的朋友?!?/br> “幾年不見,師兄倒是交友廣闊了,幾位朋友不嫌寒舍簡陋便請進來吧?!?/br> 谷卿卿淡笑著側身與他們讓出了位置,然而眼底卻難掩落寞。曾幾何時,師兄的世界里只有她和爹爹,如今數年過去,只怕早是已物是人非了。 “師父呢?” 祝清逸佯裝著看不見隨處可見的紅綢彩緞,尋了個話頭問道。 “爹爹上街采辦去了,晚些才回來?!?/br> 谷卿卿頓了頓,繼而道,“師兄既是回來了,那便等我成婚后再走吧?!?/br> “我就說這兒有人要辦喜事嘛,大喜呀姑娘!” 不待祝清逸答話,小蘭筠倒先跳了出來,毫不生分地拉了拉谷卿卿的水袖。 - 祝清逸想佯裝灑脫,可扯了扯嘴角后卻也僅留下一個牽強的笑容。 “我以為三年前你便成婚了。” 當年確是那甚蔡公子上門求親,師父才與他們說了早早為師妹指腹為婚一事。他本欲帶師妹遠走,卻在收拾好包袱出房門時撞見了早早候著他的師父。 最終,他并未依言出現在同師妹約好的地方,而是狼狽離了燕北山。 師父欠下蔡公子父親恩情,而他若帶走師妹,當置師父于何地? 這三年多來他盡可能做到不探聽燕北山一帶的消息,他本以為師妹已過上了相夫教子的生活,可如今…… “當年蔡公子求親本是因他父親病危,想沖沖喜??晌疑形催^門,他父親便病逝了,他守了三年孝?!?/br> 谷卿卿斂眉稍作了解釋,若不是上月蔡公子再次登門,她已是忘了他是何樣貌。 可笑的是,她竟要同這樣陌生一個人完婚。 - 祝清逸原先住的屋子仍舊空置著,且被谷卿卿打掃得一塵不染。 師兄妹二人將容雙等人安置好后,方才一起回了祝清逸的屋子。 祝清逸放下包袱,從中取出了幾樣釵飾,有玉鐲子,也有釵頭鳳。 “愚兄路遙,帶不回甚貴重的嫁妝,就與你隨意添置了些。” 接過祝清逸遞來的釵飾,谷卿卿再度紅了眼眶。 而這次,淚水終于奪眶而出。 意識到自己的狼狽,谷卿卿胡亂抹了把臉,又是哭又是笑道,“多謝師兄,卿卿高興,真的高興?!?/br> 數載未見,她不再是那個與他撒嬌撒癡,在梅花塢苦等他一天的女孩了,而他也不再是她身后的依靠。 她怕,怕自己又說錯了什么話,把他激走。 可她又希冀著,他能在她即將落入深淵時拉她一把。 - 祝清逸緊蹙著雙眉,抬手想替她將淚拭去,可思斟之余卻又無力放下。 許久后,他緩緩出聲,“你要不想嫁,我可以……” “不,我嫁?!?/br> 不待祝清逸將話說完,谷卿卿決絕出聲,只是淚水愈發(fā)洶涌了些。 她不需要靠淚水留住他,也不需要他這般猶豫出手。 “……好?!?/br> 谷卿卿如此說道,祝清逸心中的郁結更甚。 久別重逢,他不想再去聊這個話題,便轉而道,“我那個蒙著面紗的朋友,她幼時被毀了容貌,右頰有一道疤痕,晚些你去幫她看看吧?!?/br> “好,那我現下就去看看吧?!?/br> - 谷卿卿幾乎是逃也似地離開了祝清逸的房間,她到容雙屋中時,眼眶的紅色尚未淡去。 好在小蘭筠放下包袱后便到山前山后逛了去,容雙是個有眼力見的,自是不會去戳她的傷疤。 “叨擾谷姑娘了?!?/br> “秦姑娘是我?guī)熜值呐笥眩阋彩乔淝涞呐笥?,安心在此處住下便成。我聽師兄說,姑娘面容有瑕疵,不知是否介意給卿卿一觀?” -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