藏雀 第19節(jié)
沈歸荑剛從方才崩潰痛哭的情緒里抽離出來,又突然遇到江宴行,心里不由得一慌。 她把薄唇抿了又抿,氣息穩(wěn)了又穩(wěn),才抬眸看向江宴行,盡量使自己的聲音冷靜下來,“殿下何時來的?” “不久,”江宴行從花簇中走出,“就在七公主崴腳的時候來的。” 七公主...... 沈歸荑瞬間便捕捉到了江宴行稱呼的變化,他喊她七公主。 她眸色一凜,腦海里瞬間時間倒退到她方才放聲大哭的時候,她的確是說了話,說了沈如姬,也說了自己。 沈歸荑突然渾身有些發(fā)冷,她似乎不愿意接受江宴行將她方才的模樣觀了個全程,不死心的又問了一句。 “那你聽了多少?”語氣艱難。 江宴行迎上沈歸荑的視線,眸子深邃。 “全部?!彼f。 第22章 曖昧(一) 要對我負(fù)責(zé)(入v公告)…… 江宴行在書房一直在批閱奏折,過段時間便是春蒐,上奏者多是為這而來,以及一些cao辦時遇到的棘手的問題。 他一一批過,到了下午才批完。 也就是在他批完后,他才知道沈歸荑前不久來東宮找江倚之。 江宴行看著遇琮呈過來的荷包,面色窺不出表情,也沒接,只淡淡的說了句,“送去淮親王府上?!?/br> 吩咐完,便去了寢宮換衣裳。 今兒這奏折初春蒐之外,還夾了一則密信,關(guān)乎江南鹽商諸事,以及南下之地的洪災(zāi)。 他心里雖已有了對策,但還是想去請教一下衛(wèi)懷無。 江宴行多年前上山親自去請衛(wèi)懷無時,穿的便是一身白,此后見他,便一直這身素色,從未變過。 他拿了在扇面上新畫好魚的折扇,便出了宮。 天色漸晚,他沿著御花園走,要從側(cè)門出去,只是不想?yún)s瞧見了沈歸荑。 他看到沈歸荑想要往亭子上走,卻崴了腳。 那一腳崴的不輕,他以為沈歸荑會跌倒,卻被她一手握住亭座上圍著的豎柱,穩(wěn)住了搖搖欲墜的身子,手指泛著的蒼白足見用力。 他聽見沈歸荑從小聲的哽咽變?yōu)榉怕暣罂蕖?/br> 沈歸荑在罵人,罵了沈如姬,也罵了他。 那哭聲不是純粹的哭,帶著難以言喻的委屈,又帶著撕心裂肺的悲慟,聲音也逐漸變?yōu)樗粏?,含糯的像是淚水滾進了嘴巴。 他聽見沈歸荑說為什么偏要我替沈如姬和親,就因為我死了娘沒人護么,我娘死了,嬤嬤也死了,你還要逼死我嗎? 沈歸荑又罵他,罵他腦子有病,陰魂不散,想了想,她又補了一句不知好歹。 她還喃喃念道:自牧歸荑,洵美且異。匪女之為美,美人之貽。 那我送你白茅,憑什么你不收? 聽到這,江宴行這才蹙了眉,心里跟著默念:自牧歸荑... 果然,她的確是南齊的七公主沈歸荑。 江宴行稍微靠近了一些,將身子隱在那簇白玉蘭之后。 天色逐漸暗了下來,沈歸荑哭了多久,他便在后面站了多久,直到沈歸荑將扔下的首飾再撿起戴好,她才扶著長亭起身。 然后便看見了他。 他看到那雙還泛著紅的眸子里閃過一絲驚慌,隨后被她極快的壓下,她鼻尖也泛著紅,痛哭過的痕跡從未從她臉上消失,留下了一些薄弱的青澀。 沈歸荑看著江宴行很久都沒說話,她手緊握,卻也難抑顫抖。 全部那兩個字幾乎讓她晃了神,就連方才極快的心跳都停了下來,宛如拋入深海。 沉默良久,她抬眸,眸子一片涼意,冷道:“難不成殿下此番,只是為了聽墻角?” 江宴行只是淡淡看她,“湊巧路過?!?/br> 這話說的沈歸荑卻是笑出了聲,她面色敵意乍顯,“路過?難道不是你早就懷疑我身份了嗎,你那晚想殺我,卻又手軟?!?/br> “你厭我至極卻又頻頻出現(xiàn)在我面前,對我處處試探處處為難,乃至將我逼上這般地步,難道不就是想知道我的身份嗎?” 說到這,沈歸荑頓了頓,冷笑道:“我叫沈歸荑,南齊的七公主?!?/br> “現(xiàn)在,太子殿下,你滿意了么?” 江宴行只是看著沈歸荑并不言語,眸子從淡然逐漸加深,最后成了墨色。 他不否認(rèn)沈歸荑這話,他是存有試探和疑慮,可這頻頻出現(xiàn)她面前一話,只是湊巧。 沈歸荑見他不說話,以他是理虧。 她如今身份已經(jīng)暴露,也被逼上了這般地步,她想到初來東越時許若伶說的那番話。 她也不得不承認(rèn),江宴行的確是狠。 天色泛起了暗青,沈歸荑看了眼湖面,風(fēng)吹出了一圈圈的漣漪。 沈歸荑已經(jīng)沒有了耐心,她抬眸看向江宴行,語氣冷淡,“既然殿下什么都知道了,還待在這里做什么?” 水罷,她頓了頓,扯出一抹譏笑,“難不成,殿下舍不得走?” 江宴行未必接話,只是斂下眸子,視線落在沈歸荑身后的湖面,遂抬眸再次望定沈歸荑。 “你想投湖。”他語氣篤定,“七公主可知,這碧湖乃是禁地?!?/br> “投不投湖,是不是禁地,”沈歸荑冷道:“與你何干?” 頓了頓,她繼續(xù)道:“我接近你不成,去見白將軍和淮親王世子也都被你攔下,難不成今兒陛下要寵幸我?!?/br> 她輕笑,“你也要攔著么?” 見江宴行沉著眸子看她不言,沈歸荑也不想再浪費時間,她視線瞥過遠處,似乎聽到了些許動靜。 她挑了眉,給江宴行示意。 “瞧,陛下派人尋我了,殿下若再不走,”說罷,她抬手捏起肩頭衣角,往下輕拽。 整齊的衣領(lǐng)便被她拉散,下滑過肩頭,露出了半片雪白的香肩和清瘦的鎖骨。 紅色的一根細帶從領(lǐng)前繞到頸后,將那纖弱的脖頸襯的如玉般細白。 余暉落在她頸間和側(cè)臉,描了些緋色。 “我若喊一聲非禮,殿下可就說不清了?!?/br> 沈歸荑清楚的看到她這番動作后,江宴行眉頭為不可見的蹙起,眸子暗了暗,表情卻沒什么波瀾,只是少了些懶散模樣。 她又聽到了些嘈雜的聲音,什么去碧湖找找,可那是太子殿下設(shè)的禁地云云。 天黑了。 沈歸荑不確定那些人是誰派來的,但她可以肯定的是那些人一定是來找她的。 她見此計對江宴行并不奏效,便不再和他糾纏,也不再看她,拖著一瘸一拐的腿,扶著長亭的邊沿一路走向湖邊,她腳腕疼,便走的慢些。 她一邊扶著沿柱,一邊將自己的衣領(lǐng)拉起。 身后的聲音似乎又近了些,沈歸荑不顧腳下的疼痛,咬著牙走到湖邊。 半分也沒有停頓,直接跳了下去。 伴隨著浸入水里的冰涼和噗通聲,還有一道微弱又略帶驚意的喊聲。 江宴行親眼看著沈歸荑投入湖中,眸色微微凝住。 回憶似乎被拉回了八年前,那人同樣是哭到聲嘶力竭,托著病弱的身子投湖,玉碎香殘。 他同樣也是站在這里,可那是他卻什么都不能做,只能被人壓著跪在地上,聲音嘶啞一遍又一遍的喊著娘。 他背上極快的浮上一層冷汗。 也就是這時,江宴行慣來淡漠、亦或者懶散的眸子,終究是閃過一絲罕見的驚慌。 ... 湖水冰冷刺骨,沈歸荑剛一跳下來便后悔了,她憋著氣,想要游到對岸。 卻是又聽見噗通一聲,水壓朝她涌來,再然后她的手臂被握住,一股大力將她拽至身邊。 入眼是素白的錦緞,以及那錦緞上泛著流光的暗紋。 腰被一把摟住,江宴行緊緊的拽著她往湖面上游。 沈歸荑便順勢與他貼緊,抬手環(huán)住了江宴行的脖頸,水色斑斕間,江宴行只是垂眸瞧了她一眼,便收回了視線。 不過片刻,江宴行便拉著她浮出了水面,靠在岸邊暫歇。 在水下憋了許久,沈歸荑出水后便如獲新生般小口喘氣,腰間的手未松,沈歸荑也依舊緊緊地?fù)е缧械念i肩。 正緩著氣,沈歸荑卻是驀地笑了,那一聲極淺。 她略微偏了腦袋,薄唇貼在江宴行的耳邊,呼出的熱氣噴灑在他的耳側(cè),聲音低軟又曖昧。 她說:“既救了我,殿下便要對我負(fù)責(zé)?!?/br> 第23章 升溫(一) 能抱抱我嗎(捉蟲)…… 沈歸荑太輕了, 不知道是不是在水里的原因,江宴行只輕輕一拽,便將她拉到了身邊。 少女身子并不溫?zé)? 臂腕纖細又冰涼,唯獨湊到他耳邊時的私語,方才帶出些薄弱的溫度,與他貼的極近, 若有若無的要與他的頸側(cè)貼合。 江宴行自是沒理她, 在岸邊只停了不過片刻, 他便作勢要挾著沈歸荑上岸。 脖頸環(huán)著的臂彎似乎并沒有他的動作有松開的意思, 他騰不開手上岸, 便要推沈歸荑讓她松開。 沈歸荑不應(yīng),摟的便更緊了, 臂彎恨不得都越過江宴行的肩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