藏雀 第21節(jié)
提到沈歸荑,江宴行這才開口,語氣依舊平淡,“三公主的確是假的,和親來的,是南齊的七公主沈歸荑?!?/br> 衛(wèi)懷無嘖嘖兩聲,看向江宴行的眼神變得有些古怪,語氣也有點(diǎn)不耐煩,“誰問你這個(gè)了?我問的是你上次說的什么來著,哦——不知檢點(diǎn)。” “你既已知道她是七公主,中間肯定有不少事情,那你倆,點(diǎn)到哪兒了?” 聞言,江宴行這才掀了眸,漫不經(jīng)心的掃了衛(wèi)懷無一眼。 后者一臉的渴望和八卦,巴不得在臉上寫上“讓我聽聽”這幾個(gè)大字。 “老師若是生在西漢,”他強(qiáng)忍著無語道:“定會(huì)與淮南王成為生死摯友?!?/br> “哦?”衛(wèi)懷無來了興趣,“說說?!?/br> “淮南王有一言:人有多言者,猶百舌之聲?!苯缧械?。 衛(wèi)懷無也道:“那你有沒有聽過我那位摯友還說過一句:大足以容眾,德足以懷遠(yuǎn)?” 他前頭諷衛(wèi)懷無多嘴嘮叨,衛(wèi)懷無后頭便諷他心胸狹窄。 江宴行淡定搖頭:“沒聽過?!?/br> - 江宴行每回從衛(wèi)懷無這里離開,都要被他硬塞著帶些東西,可他偏不能拒絕。自己不愛吃這些東西,扔了又覺得可惜,便只能帶回宮,然后分往各處。 他前些日子本來想吩咐劉平樂去繁靈宮要衣裳,但想到沈歸荑尚在昏迷發(fā)燒,便也懶要,故此今兒才穿了一身別的。 江宴行在衛(wèi)懷無那里坐了不少時(shí)間,談完了鹽商洪災(zāi)之事,這才回宮。 回來后他還沒在書房坐上一會(huì)兒,便聽見外頭劉平樂說三公主求見,說是還衣服。 江宴行蹙了眉,語氣冷淡,“讓她還給你。” 隔著一道門,江宴行的語氣并不算好,劉平樂抱著衣服看向沈歸荑,尷尬的朝她笑了笑,待收到沈歸荑鼓勵(lì)的神色后,便又遲疑的補(bǔ)了一句,“三公主不聽,她說非要親自交到殿下手上才放心?!?/br> “孤說了,讓她還給你?!?/br> 第二遍說出來時(shí),聲音已然有了些冷意。 劉平樂聽得瘆的慌,連忙閉上了嘴,縮了脖子,這才為難的看向沈歸荑。 沈歸荑便笑,“把衣服給我吧,我直接進(jìn)去?!?/br> 劉平樂不曉得兩人如何相處的,但也沒覺得不妥,也不敢再叨擾江宴行,便把衣服還給了沈歸荑,匆匆下了臺(tái)階溜了。 沈歸荑將外袍搭在臂彎,整了整額前的碎發(fā)和耳鬢垂下的流蘇,這才推開房門。 吱吖一聲。 江宴行不耐煩的抬眸看去,正要開口斥責(zé),待看到門口站著的身影后,卻是一頓,話也沒說了,只是視若無睹的掩下眸子。 沈歸荑微抿著唇,在江宴行看過來時(shí),對(duì)他輕挑了眉,唇角勾出一抹淺笑。 見江宴行沒說話,她便把門關(guān)上,站在原地也沒動(dòng)。 兩人隔著遙遙的距離,便聽沈歸荑有些不滿的問了一句,“殿下為何不想見我?” 江宴行雖未抬頭,卻反口問道,“那三公主為何想見我?” ...想見我? 沈歸荑注意到了江宴行稱謂的變化,她抿緊了唇,掩下眼底閃過的竊喜,頓了頓,她才笑,語氣也輕快,“因?yàn)槲蚁氲钕铝税?,殿下可曾聽過,一日不見,如隔三秋?” 這話聽得江宴行也跟著笑了,他勾唇,放下手里的奏折,抬眸看向沈歸荑。 良久,才聽得他淡淡一聲,“過來?!?/br> 沈歸荑便走過去,與他隔著窄窄的一面玉桌的距離停下,半垂著眸子,一副乖順聽話的模樣。 江宴行便掀眸去看沈歸荑,后者穿著一身紫粉色的羅裙,臂彎上搭著他的外袍,身量纖弱,頸如白脂。 他起身,走到沈歸荑跟前,一邊從她臂彎上拿回自己的外袍,一邊開口道:“三公主想要什么不妨說說,不必這般裝模作樣?!?/br> “裝模作樣?”沈歸荑細(xì)細(xì)的品了這話,才抬眸看向江宴行,語氣已有了些笑意。 “比上我,太子殿下才更為裝模作樣吧?”她說。 聞言,江宴行也頓住,眸子里似乎也來些許興致,他將外袍搭在旁側(cè)的軟椅背上,遂轉(zhuǎn)身去看沈歸荑。 她確實(shí)承認(rèn)自己裝模作樣,如今被江宴行挑明,也不再遮掩,便迎上江宴行審視的眸子。 沈歸荑淺笑,“殿下這還不算裝模作樣么?” “你明明知道,我想要的,是殿下你?!?/br> 第24章 升溫(二) 多疼我一些 沈歸荑與江宴行不過兩步之遠(yuǎn), 說這話時(shí),她視線一直落在江宴行身上,仔細(xì)瞧著他, 生怕錯(cuò)過江宴行絲毫表情。 她說完后,屋內(nèi)便陷入了安靜。 江宴行不言,表情也未變,只是那抹絲縷的興趣在沈歸荑說完這話后減退至消失, 隨后, 他斂了眸, 才扯動(dòng)嘴角, 勾出了一個(gè)極淺的弧度。 他又變回了那副倦怠的模樣, 走近沈歸荑。 隨著江宴行靠近的,是那股熟悉的紫檀香, 聞的次數(shù)多了, 沈歸荑也覺得這味道清淡沁脾, 頗有些安神的意味。 江宴行只邁了一步,說與沈歸荑離得近, 卻也不近。 然后抬手,食指貼著沈歸荑的下巴,輕輕一挑。 江宴行指尖稍有些冰涼, 可那冰涼卻極快的消融,與肌膚的溫度混在一起。 沈歸荑被迫輕抬下頜,她略微斂下眸,掩下眼底的情緒。 不是規(guī)矩的動(dòng)作, 也沒有輕薄的意思,只是指腹一點(diǎn)的接觸,這看似輕佻卻又疏離的動(dòng)作, 讓沈歸荑不由的生出些緊張來。 江宴行眸色有些深,便難以窺出情緒,片刻,他才道:“那七公主以何種方式要我?” 說罷,他松了手,好整以暇的看她,“以你的這張臉么?” 沈歸荑在江宴行收回的一瞬間,眼疾手快的拽住了他的手,相對(duì)于江宴行的來說,沈歸荑的手便襯得小了,她只抓住了江宴行兩指的指尖。 抬眸迎上江宴行的視線,她彎了眸子,笑的有些狡黠。 “什么方式,總要殿下與我試試才知,不是么?” 說著,沈歸荑便拉起江宴行的手,將他手?jǐn)傞_,自己也五指微張,順勢(shì)滑入江宴行的指縫之間,與他五指交錯(cuò)著握起。 她指尖貼在江宴行的手背上,便襯得手指細(xì)小粉白。 沈歸荑握著江宴行的手抬起,示意給他看,“就像這樣?!?/br> 頓了頓,她將手從江宴行的指縫抽離出來,拽著他的手拉直跟前,牽引著他的手拂過自己的耳側(cè)又繞道耳后。 手指深入發(fā)間,又滑出,指腹摩挲著她的頸側(cè)下滑,最后在頸間鎖骨處停下。 沈歸荑繼續(xù)道:“或是這樣。” 說罷,她垂眸微微一笑,眼底拉出一道濃密的睫影,遂抬眸,“可這些還遠(yuǎn)遠(yuǎn)不夠。” 江宴行的確是沒想過她會(huì)直接拉他上手,指腹下劃過的肌膚順滑又溫?zé)?,觸感極為細(xì)膩。 他看著沈歸荑頓了片刻,才斂眸輕笑一聲,他抽出沈歸荑抓著的手,指尖落在了沈歸荑唇上,語氣平淡,“張嘴?!?/br> 沈歸荑抬眸,下意識(shí)先微抿緊了唇縫,隨后想到了江宴行的話,薄唇便略微翕張,還泛著濕潤(rùn)的櫻粉。 下一秒,她口中便順勢(shì)擠入半截微涼的手指,指尖若有若無的輕觸著她的舌尖,掃出一道細(xì)微的癢意。 隨后頭頂上也跟著響起一道略帶低抑的嗓音,“那這樣呢?” 沈歸荑微微一愣,瞳孔也隨之以極小幅度的睜大,她有些吃驚,也有一絲無措。 江宴行將她的表情收進(jìn)眼底,又是低笑一聲,這才抽出手指,拿過帕子擦掉指尖上的晶瑩水漬。 那手指修長(zhǎng)如玉,骨節(jié)分明。他笑的倦怠又隨意,似乎又帶了些細(xì)微地妥協(xié)。 沈歸荑有些尷尬,又有些羞恥,耳朵也有些微微發(fā)燙,隨之泛紅。 她豈能不知江宴行的意思,只是不想竟會(huì)這般直白又赤果,她斂了眸子,微微咬緊了下唇, 掩下的眸子也能看出眼尾的道粉紅,似乎是委屈極了,良久,才聽沈歸荑低語,那聲音微弱含嬌。 “殿下怎不多疼我一些……” - 沈歸荑不知如何出了東宮的,她只知道她眼眶都要濕了,才咬了一口那人的指尖,她咬的很重,顯出了一排牙印,也沒見江宴行簇一下眉頭。 他只是似笑非笑的看著她,并不多言。 她還來的兩件外袍,又拿走了一件,江宴行也沒問她,自然也不攔著她。 沈歸荑為的是下次能順理成章的再來,江宴行自然也知道。 遇琮送走了沈歸荑,便往繁靈宮走。 只是剛出東宮不遠(yuǎn),迎面便撞上一人。抬眸一瞧,是如今已成為了姝貴人的陳鶯瑤。 沈歸荑認(rèn)出她,停下腳步,微微福了一禮。 禮罷不等后者開口便要繞開,只是她往哪處走,陳鶯瑤也往哪處走。幾番下來,沈歸荑這才不得不抬眸望去。 陳鶯瑤穿得極為富貴,好似將所有的好金銀玉飾一股腦兒都堆在了身上。 她眉宇微挑,頗有些高傲的姿態(tài),冷冷問了一句,“三公主可是剛從東宮出來?” 說著,視線掃到沈歸荑臂彎上搭著的月白外袍,做工極精,銀灰色的線紋秒出竹子的紋路,一見便知不菲。 她猜到是江宴行的,便眸子一沉,對(duì)著她抬手,“拿來本宮瞧瞧?!?/br> 沈歸荑微微一頓,有些覺得不可思議,不過幾日不見,這陳鶯瑤姿態(tài)轉(zhuǎn)變竟已如此夸張。 她后退一與陳鶯瑤保持距離,語氣也跟著冷了下來,“我是不是剛從東宮出來,這不該是娘娘關(guān)心的事情。我的東西,娘娘自然也無權(quán)查看。” 說罷,她又作勢(shì)繞行,卻被陳鶯瑤抬手?jǐn)r住。 陳鶯瑤冷笑一聲,開口斥責(zé),“原來三公主竟這般不知禮義廉恥,身為陛下的妃子,卻惦記著東宮太子,作出如此傷風(fēng)敗俗荒/yin無度之事,就不怕掉腦袋嗎?!” “……” 沈歸荑這話聽得極為想笑,她勾了勾唇,抬眸反問,“娘娘可是在罵自己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