折枝記 第56節(jié)
沈元娘望見安泰牽著阿素,面上一驚,心道傳言果然是真,安泰竟已將她認作義女,但她卻如何也想不通,阿素為何會有如此際遇。 而在趙王身后,最打眼的便是雍王李延秀與雍王妃。李延秀雖因吳地叛亂之事被斥責,但看他此時神情,顯然并不甘于太子之后。 往后又略過幾人,阿素一眼便瞧見李容淵。已有些時日未見,他身姿依舊似松竹挺拔,氣質(zhì)如玉,端莊地立在那更顯清貴。只是身影孤單,阿素這會才發(fā)覺,諸王中只有他還未娶王妃。 許是看得太出神,李容淵抬眸捕捉到了她的視線,沉沉的目光含著許多情緒。就在與他對視的一瞬,阿素猛然轉(zhuǎn)開了眸子。 第99章 瑯?gòu)?nbsp; 懲罰性的深吻便落了下來 因怕阿娘察覺, 阿素不敢回眸,卻能感到李容淵的目光如影隨形。好在身前的阿娘很快邁上清思殿前玉階,阿素也隨即跟上, 合攏的描金隔扇阻絕了身后的那道視線。 竇太后已年逾七十,因今年不是整壽,宮中沒有大辦。傳言當年她主中宮時便尚節(jié)儉,裳裙也只穿七破, 與如今喜愛排場的高皇后截然不同, 因而并不喜愛如今的皇后高氏,而更中意景云帝的原配,出身太原王家,大方端莊的王氏。 除了娶后納妃,在其他事上景云帝向來愿討竇太后歡心, 命各宮各府賀壽時也不許鋪張, 更不許打擾竇太后清休,所以即便是安泰, 此時也只在內(nèi)殿的屏風外叩了頭。 隱約望見阿婆正倚靠在內(nèi)殿深處的臥榻上, 也不知身體是好是壞, 阿素眼圈一紅,安泰趕緊將她摟住。阿素不能出聲,只在外面重重磕了頭。殿中未點宮燈,只裊裊燃了龍涎,竇太后身邊女官的聲音遠遠傳了出來, 請長公主歇在偏殿, 待眾人拜壽完畢,再入內(nèi)敘話。 依例皇室子孫拜壽之后皆需告退,只有竇太后喜愛或特意加恩之人才能得此殊榮, 可以留在偏殿等候入內(nèi)覲見。安泰攜阿素在偏殿落座,取了幾樣點心哄著她吃了,又命人去膳房端她最愛的酥乳。 第二位走入偏殿的竟是高皇后,她一向在竇太后跟前不得臉,今日被留中倒是出人意料。 見到安泰身邊的阿素,高后方想起她便是安泰認下的義女,心中狐疑安泰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,不禁多看了阿素一眼。 阿素剛咬了口酥乳,頓時噎住。安泰輕輕撫著她的背,見到高氏微微蹙眉。但畢竟以后要做親家,禮數(shù)還是要講的。 兩人各懷心事見了禮,見安泰話未多說,高后便識趣地在另一端落了座。 就在殿中諸人各懷心思的時候,又有人謹慎步入偏殿,阿素瞧見竟是李容淵的養(yǎng)母德妃,心中有些吃驚。而見到德妃,高后面色也是一沉。 景云帝的后妃之中,德妃為人老實本分,名下有兩位皇子,也算得上資歷老份位高,但和皇后比起來自然還差著一截,尤其一向未景云帝面前得寵,如今同被竇太后留中,就顯得太后未給皇后臉面。而片刻之后,待見到賢妃陰氏也走了進來,高后的面色便更不好看。 安泰微微一笑,竇太后此舉不言而喻,自然是表明高后在她心中與四妃無異,所以皆是一般待遇。 之后入內(nèi)的是太子妃楊氏,她是孫媳中唯一被留中,而雍王妃卻無這般榮寵。 竇太后此舉自然讓高后臉上無光,但越是如此她心中反倒釋然,這么些年大風大浪都過來了,又如何會計較這些,當年宸妃風頭正盛,不也終被她踩在腳下,甚至連她那曾被自己視為最大威脅的幼子,被那么一攪合,出閣時連親王也未得封,況且……高后不由揚起唇角,以竇太后之病體又能再撐幾年? 無論后宮與前朝,早晚有一日要被她握在手中。 而于太子妃楊氏而言,即便太子與雍王不睦,高后畢竟是中宮之主,她名義上的君姑,所以她即刻上前福身請安,待高后免了她的禮,楊氏才在下首落座。 距離她不遠的便是德妃,她向來不爭不妒,因此選了靠后的位置。阿素不經(jīng)意抬眸,卻見這會楊氏竟與德妃已親親熱熱地說起話來,她有些好奇這兩人為何如此熱絡(luò),卻聽楊氏低聲詢道:……可有中意的人選了?” 德妃聞言嘆道:“我也整日憂心這事,諸位皇子在這般年紀皆已兒女雙全,小九身邊卻連個可心之人也無?!?/br> 阿素恍然,原來她們竟說的李容淵的婚事,不禁越發(fā)豎起耳朵傾聽。 楊氏聽了德妃的話笑道:“若是還未定下,我這里便有一個好人選。我有一堂妹尚在閨中,也曾讀過些書,薄有才名,容貌、人品與性情都是極好的,家君愛之,如今十六,若蒙不棄,我這做長嫂的,愿為小九說下這門親事?!?/br> 阿素知她說的便是楊七娘,說是薄有才名卻是謙虛了,這實是位名滿西京的才女。弘農(nóng)楊氏是百年高門,七娘雖養(yǎng)在深閨,未及笄年便百家競求。阿素知道楊家一直有意與皇室再結(jié)一門親,卻沒料到鐘意之人卻是李容淵。 德妃頗有些受寵若驚,她的親兒媳沈氏不過是位四品官的女兒,這樣的出身并不算好,而楊家則不同,有這樣高門親家,不僅她在宮中面上有光,以后也能幫襯著些。 想必因為小九常在太子身邊,才得了這樣的殊遇,太子妃既開了口,她如何能不應(yīng),即刻喜悅道:“是極好的,明日我便說與小九?!?/br> 楊氏莞爾道:“那我便先將他倆的生辰拿去算一算,看是否相合?!?/br> 德妃即刻命人取紙筆來,沉吟一番,將李容淵的生辰寫下交與她。 見太子妃滿意地將那寫有李容淵生辰的薄紙收好,阿素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,但她很快轉(zhuǎn)開眸子,因見竇太后身邊的女官已到偏殿,宣了懿旨,請諸位入內(nèi)覲見。 安泰悄悄握了握她的手,低聲要她在偏殿等候,自己先入內(nèi)探一探太后的口風。阿素知道,以她如今的情形,貿(mào)然進去反而會驚了竇太后的鸞駕,還要阿娘慢慢與之述說才好。 乖巧地點了點頭,阿素輕聲道:“阿娘放心去吧,我便在這里等著,哪也不亂跑?!?/br> 安泰有些不舍地揉了揉她的發(fā)頂,才隨那女官去了,阿素百無聊賴地在偏殿坐著,又想起方才太子妃楊氏說過話,不知李容淵此時在何處,若得知楊家議婚之事會有又何反應(yīng),是欣然接受,還是……說起來,他也確實到了該娶親的年紀……” 暮色四合,金烏帶著最后一抹余暉沉沉西墜,阿素輕手輕腳地走到偏殿的直棱窗前,但見高氏領(lǐng)著諸妃與楊氏皆走出正殿,卻不見阿娘身影,想必她特意留到最后,要與太后單獨敘話。 又等了許久,待廊下皆點起宮燈,阿素方知已到了宮禁時分,仍未見阿娘身影。此時宮門已閉,看來今日要留宿宮中了,她不由有些著急,再次扒著窗向外看,這一看卻不打緊,正見山脊下的花木之后有個熟悉的身影。 竟是李容淵。 今日太后也不曾留他,他卻一直等到此時,到底要做什么?阿素忽然有些心慌,但此時李容淵也望見了她,不僅未躲,反向她眨了眨眼睛,翹起唇角。 他是在等自己。 阿素心里忽然冒出這樣的想法,并且知道若她不動,李容淵便會一直等下去。最終甩脫身邊宮女,阿素急急走了出來,三步并兩步到山脊下道:“殿下在此處做什么?” 李容淵未答,幽深的眸子里全然映著她的影子。他低下頭,緩緩扣住了她的手。 阿素吃了一驚,想要掙開,卻激怒了李容淵。他懲罰性地將她的手背放在唇畔,用力咬了一口。 這舉動曖昧至極,阿素面頰緋紅,卻如何也掙不脫,只能局促地四下張望,見四周無人,即刻拖著李容淵向后殿的瑯?gòu)珠w走去。 瑯?gòu)珠w原是她在宮中的居所,經(jīng)年未有人住,大約是此時清思殿中唯一一處無人的建筑。如今宮門已閉,李容淵竟還在后宮,阿素不禁嗔怪他也太大膽了些。 然而一走入瑯?gòu)珠w,李容淵已從身后環(huán)上她的腰,下頜壓在她肩上,沉聲道:“我后悔了。” 四周漆黑一片,背后卻一片溫熱,李容淵身量極高,將她整個人都環(huán)在懷里,被馥郁的香氣與他身上的男子氣息環(huán)繞,阿素一顆心跳得極快,腰也有些軟。 好一會她終于平靜下來,輕聲道:“后悔…什么?” 李容淵一字一句道:“后悔就這么放了你,以至于如今,連說句話都艱難?!?/br> 他灼熱的氣息打在頸側(cè),阿素感到耳垂一痛,飽滿的耳珠已被李容淵吻住。薄紅頓時染上頸項,感到他修長的手指在自己腰線打轉(zhuǎn),阿素慌得不知要做什么,卻聽李容淵道:“姑母有沒有問起我們的事?” 阿素想起阿娘問過的話,不知如何作答,李容淵像是已知答案般,嘆了口氣道:“那你是如何答的?” 身體一陣陣發(fā)軟,阿素竭力推開他,急促喘息道:“我們以前不曾有什么,以后也不會有什么,我便是這么說的?!?/br> 這話極大地惹怒了李容淵,他驀然變了臉色,握著阿素的肩大力將她轉(zhuǎn)了個身,之后將她抵在石壁上,懲罰性的深吻便落了下來。 李容淵捏著她的下頜,吻得極深極用力,阿素只覺得所有的呼吸都被奪去,下唇被狠狠吮吸噬咬,被他的舌掃過上齒列時,體內(nèi)涌起一陣陣奇異的酥麻,阿素難耐地拱起腰身,卻被李容淵用力環(huán)住,肌膚像被燙到一般,阿素很快軟下身子,在他懷中微微發(fā)顫。 許久之后她才從失神中緩過神來,李容淵仍舊箍著她的腰,居高臨下道:“這會想起來有什么了么?” 阿素的身體止不住下滑,卻被他一把撈起來,用力抵在石壁上,李容淵下次俯下身,帶著喘息,急促地咬上她的下唇道:“明明……那么久也熬過來……現(xiàn)在卻覺得……一刻也等不了了?!?/br> 第100章 獨處 阿素緊張地向后縮了縮身體 呼吸相聞, 阿素幾乎可以數(shù)的清李容淵長而卷翹的睫毛。他的唇有著形狀優(yōu)美的棱角,熾熱又柔軟,阿素覺得整個人如同浮在一個虛空的夢里, 一陣陣眩暈。 還好心中尚有一絲清明,在束胸的訶子被扯掉前,阿素死死按住了他的手。她劇烈地喘息,用力推開他堅實的胸膛。 然而與李容淵比起來, 她的力量是如此微不足道, 雙手的手腕被捉住按向頭頂,阿素急了,狠狠咬了下去,唇齒間頓時一陣血腥氣。 李容淵這才放開她,無所謂地以手背拭去豐潤唇瓣上的血珠, 再次牢牢抵住她。想到阿娘也許此時已回到偏殿, 阿素急得簡直要哭出來,急促道:“阿娘……我阿娘還在外面。” 然而李容淵的神色沒有一絲意外, 反似早有準備, 徑自握住她的手腕向外走, 阿素只聽他淡淡道:“也好,我正有許多話想對姑母說?!?/br> 如今她衣衫不整,氣息急促,若是兩人一同走出去,方才發(fā)生過什么, 不言而喻。阿素終于發(fā)覺, 李容淵一定是故意的,有意想要將這事被阿娘撞破。 他真是……太大膽了些。 想到此處,阿素死死抱住廊柱, 無論如何也不愿再走一步。李容淵也停下腳步,望著她冷冷道:“難道你我之間,就此如見不得人?” 阿素憤然道:“若是叫我阿娘得知,要她如何處置你?” 然李容淵聞言,卻忽然揚起唇角,阿素自覺失言,片刻后感到他已走到自己身后,腰身被輕輕攬過,他帶著笑意的聲音沉沉落下:“你是……擔心我么?” 阿素別過臉去不理他,卻被李容淵握著雙肩,一點點按進懷里。不知他又要生出什么事情來,阿素沉吟片刻,掙扎脫開他的懷抱,用力將他推入帷幕之后,望著李容淵微帶訝異的神情,阿素抿唇低聲道:“你在這……等我。” 此時宮門已閉,而李容淵身為成年皇子,依然留在后宮之中,若被人發(fā)現(xiàn),定要受重罰。只能先讓他藏身瑯?gòu)珠w之中,且作權(quán)宜。 說完,阿素果斷向外走。大約是那句“等我”起了效果,阿素回身掩好門時,見李容淵這次倒乖,真的仍舊立在帷幕之后。 阿素在廊下整好散亂的衣襟,深深呼吸,努力平復(fù)下心情,才匆匆走出瑯?gòu)珠w去。 果然她剛在偏殿坐定,安泰已邁入殿內(nèi)。下唇依舊有些紅腫,阿素只能以帕掩口,輕輕咳嗽了幾聲。 這動靜自然吸引了安泰的注意,她即刻走到阿素身畔,憂心道:“可是著涼了?” 阿素輕聲道:“兒無事,只是方才用茶用得急了?!?/br> 安泰這才放下心來,想再仔細端詳,阿素卻微微轉(zhuǎn)開臉,關(guān)切詢道:“阿婆身體可還好?” 安泰嘆道:“精神尚有些不濟,我陪著說了會話,因怕她心緒激烈起伏,只粗粗說了認義女的事,也未敢再往深里提,只怕為你復(fù)名之事,還要再等幾日?!?/br> 阿素聞言,即刻道:“阿娘莫急,阿婆的身體最要緊,我要不要那些虛名又有什么打緊?!?/br> 安泰將她攬進懷里,微笑道:“我的寶兒最是懂事。” 說完,安泰便牽起她的手向外走,一面走一面輕聲道:“今日晚了些,宮門已閉,此前我已傳訊與你阿兄,今日我們娘倆便宿在宮中,待明日再回去。” 聽阿娘這么說,阿素心中一塊石頭便落了地,這與她預(yù)料的差不過。之后安泰便命人備宮車,要攜她向宣徵殿去。那里原是安泰未嫁時的居所,也是如今她留宿宮中時的寢宮,距離清思殿并不太遙遠。然而未邁上宮車,安泰便聽身邊的阿素低聲道:“阿娘……我想,我想今日住在瑯?gòu)珠w中?!?/br> 瑯?gòu)珠w便是阿素此前在宮中的寢居,因她極得竇太后喜愛,這處建筑就在清思殿后廂。安泰聞言柔聲道:“雖然瑯?gòu)珠w也有專人打理,并未荒廢,然畢竟這幾年都未住過人,連個伺候的人也無,又怎能住的舒適,還是與阿娘同去罷?!?/br> 然而不知為何,阿素卻像打定了主意一般,無論她怎么勸,都要住回自己以前的寢居,安泰向來疼她,只得應(yīng)允。見長公主已發(fā)了話,身邊人自然也不好再攔。安泰又從宣徵殿指派了四位宮婢,讓她們到瑯?gòu)珠w伺候。 好不容易送走了阿娘,阿素才在心中松了口氣,命那四位宮婢守在外間,誰也不許入內(nèi),她方推開門,悄悄走入之前那間屋子。 待緩緩走到帳幔之后,阿素小聲喚道:“可以……出來了。” 然而并沒有人應(yīng),自然也沒有人從那帳幔中走出。阿素心中一沉,不知李容淵又到何處去了。 阿素有些焦急地向帳幔后走去,然而剛剛走進,便是一陣天旋地轉(zhuǎn),待她緩過神來,發(fā)覺自己已被托著雙膝,打橫抱了起來。 環(huán)繞在身周的是熟悉的白檀氣息,像捕獲到獵物一般,李容淵輕而易舉將她抱起,輕快而沉穩(wěn)地向室內(nèi)走去。 阿素掙扎著想下地,卻被驀然放在一方書案之上,足尖夠不到地,身體被禁錮。頎長的身影投了下來,阿素緊張地向后縮了縮身體,李容淵則立在她身前,望見她局促的樣子,翹起唇角,眸色深深。 他顯然猜出了方才發(fā)生了什么事,阿素別過臉去,低聲道:“我可……可不是為了你?!?/br> 這便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了,聞言,李容淵面上的笑意更深,他低下頭,吻了吻她的睫毛,輕聲道:“我知道?!?/br> 又酥又癢,阿素慌亂地閉上眼睛,囁嚅道:“你別……別自作多情了。” 李容淵卻并動怒,只慢條斯理將她的雙膝分開,小腿搭在在自己身體兩側(cè),之后又握住她的手,環(huán)上自己有力的腰間,低聲道:“是我,一廂情愿?!?/br> 阿素掙扎著想縮回手,卻被牢牢按住。她艱難地后退,卻被居高臨下的李容淵一把捏住腰骨。 酥麻從脊背上傳來,阿素的身體有些發(fā)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