折枝記 第70節(jié)
華鶴慣會察言觀色,已然體察景云帝心情,將他說動,此時不過來邀功,見德妃如此識趣,退出一步,微微躬身道:“娘娘放心。” 然而出了德妃的寢宮,華鶴并未真正松口氣,卻見身邊的小內(nèi)侍匆匆來報道:“阿翁讓我日日留心,今日聽聞長公主府中女官急急向?qū)m中尚藥局請了醫(yī)正。” 華鶴極敏銳,頓覺有異,吩咐道:“仔細探聽是誰正出的診,又診出些什么來?!?/br> 負手而立,望著頭頂夜空中亙古不變的星辰,華鶴莫名覺得,興許這是一個轉(zhuǎn)機。 果然第二日宮中便降旨,十三公主出家入道,賜宮外居住。選的移駕之處便在長安郊外的清微觀。元劍雪得知此事時金烏已西沉,他推開清微觀大殿沉重的大門時,余暉正在青磚上打下斑駁的舊影,空曠的大殿冷冷清清,傳戒之禮早已結(jié)束。 一位道姑走了出來,元劍雪望著她,低聲道:“永仙公主……可在?!?/br> 那道姑微微一笑道:“善人莫不是尋錯了地方,我們觀中可沒有什么公主?!闭f罷,經(jīng)是要逐客樣子。 元劍雪在殿中駐足,從他的視角微微可見內(nèi)殿,一位身著素色道袍的少女正虔誠跪在三清像前。 順著他的目光望去,那道姑嘆道:“如今,她的道號喚作玉貞?!?/br> 她的聲音不輕不重,剛好應(yīng)能使內(nèi)殿之人聽到,然而殿中人卻始終未回頭。 元劍雪離開之時,將腰間帶著瓔珞的玉佩解下,遞與那道姑道:“與觀中添些香燭油紙罷?!?/br> 那道姑自知這是托詞,這美玉無價,足抵得上觀中一年的用度,然她卻并未推卻,畢竟如今世道艱難,即便有官府供奉,觀中的日子也依舊清苦,如今添了人口,自然更需周濟。 回到興道坊時,元劍雪才發(fā)覺今日府外又停了輛華麗的宮車,德妃正踏著伏地官奴的背緩緩走下來,而扶著她的卻是內(nèi)侍監(jiān)華鶴。王府之中卻是一團糟,原本一直好端端待在房中的阿素不見了蹤影,府中一半的部曲都被派去尋人。 第126章 私會 綿密的吻不由分說落下,令阿素喘…… 而被闔府滿長安街市找尋的阿素, 如今卻身在慈圣寺之中。她是過了午之后悄悄離府的,為了不引人注目,讓琥珀扮作自己的樣子安睡在房中。 阿素帶著青窈送她從王府西側(cè)的偏門而出, 她原本想獨身前去,卻拗不過青窈定要跟著。西門外正有一輛從東市雇來的牛車。上了車阿素才吩咐趕車的老丈向長安城郊的慈圣寺去。 為避人耳目,這牛車是最尋常的樣式,她還特地選了十五這天入寺, 為的是萬一被發(fā)現(xiàn)偷跑出家門, 也好有個說辭。 慈圣寺是官寺,今日前去進香的命婦們?nèi)A貴的車馬將進寺的山道堵得嚴嚴實實。先前與安泰一同入寺禮佛時,旁人皆一路避讓,阿素從未有過這般苦惱,這次卻走走停停, 待到慈圣寺時已是申正。戴好冪蘺下了馬車, 阿素卻忽然有些憂心,每月十五是大朝, 若是李容淵抽不開空來可又如何? 阿素正惶急, 一旁的知客僧卻走到她身前, 望著她道:“縣主請隨我來?!?/br> 阿素這才想起先前她隨安泰來禮佛時見過這僧人,卻未料到他眼力如此之好,一下便認出了戴著冪蘺的自己。見四下已有好奇的目光望過來,阿素不欲聲張,只得隨他邁入寺門。 每月初一、十五黃昏, 慈圣寺中皆有高僧在后殿講佛, 見那知客僧引自己往后殿走,阿素知道他定誤會自己今日是來聽禪。 果然,那知客僧引她與青窈到后殿東側(cè)廂房前, 輕聲道:“請縣主在此處稍待?!?/br> 這里的廂房是專供來聽禪的貴人休憩,阿素?zé)o法,領(lǐng)著青窈走了進去,想待他離開再出去尋李容淵。 然而待那知客僧躬身而出帶上房門,阿素才發(fā)覺出此間的不同尋常來,這廂房光線昏暗,卻未點燈。 她剛想喚青窈去將油燈點來,轉(zhuǎn)身便撞進一個堅實的懷抱里,手腕被輕而易舉握住,腰身被禁錮,成年男子的力量令她無法反抗。 驚呼全被堵回口中,熟悉的白檀氣息漫上來,阿素急速跳動的心才漸漸和緩。李容淵牢牢將她攬在懷中,單手晃著了火折。 跳動的火焰映照出廂房一角青窈睜大眼睛的驚訝表情,她正握著一方帶尖刺的燭臺,隨時準(zhǔn)備沖過來救自己,然而望見李容淵的那一瞬便失了手,伏地發(fā)抖。 在他冷漠的一瞥下,青窈惶然福身而出,退守在門外。 此時廂房內(nèi)只剩下兩人,阿素感到李容淵扣住她纖腰的手不經(jīng)意落在她小腹上。他自是無心,阿素卻有些面熱,她艱難地吞咽了一下,微微掙脫,輕聲道:“是你……命人到寺外去等我?” 不消說,方才那知客僧定是李容淵安排的,想必他已等了許久。 怕李容淵等得不耐煩,阿素想說些什么補救,甫一開口,聲音卻有些發(fā)啞。 李容淵聞聲嘆了口氣,點起了琉璃燈,又從案上倒一盞茶,盤腿在地上的蒲團上坐著,將她撈在懷里抱著,自己抿了一口,又將熱茶抵在她唇畔,是要喂她喝。 阿素倒有些不好意思,小聲嘟囔道:“又不是小孩子,我自己來罷?!比欢鴦傇诶钊轀Y懷中掙了下身子,便察覺出些異樣來,阿素頓時面頰緋紅,額上也沁出一層薄汗。 李容淵緩緩咬上她的小巧圓潤的耳垂,低笑道:“再不老實,吃苦的可是你自己?!?/br> 他們也有些時日未見了,明顯能感覺到李容淵情動,阿素身體一僵,然而靠在他懷中,被他幽靜的男子氣息環(huán)繞,灼熱的呼吸噴薄在頸側(cè),阿素的腰身不由也有些發(fā)軟,她強撐著想起身,卻被一點點壓在他身下。 李容淵的強勢不容拒絕,極具侵略性的吻落下來,阿素緊緊絞住他衣角的指尖也有些發(fā)顫,只能被迫仰面承受疾風(fēng)驟雨。 身下的青磚上鋪了茵席,躺在上面倒不覺得涼,只是呼吸被掠奪,阿素一陣陣眩暈,無暇他顧。 終于被放開,她躺在一片散開的烏發(fā)之中急促地喘息,抬眸望向上方李容淵英俊的面孔,昏黃的燈光從挺拔的身姿后涌出,更顯了他五官深邃,連他長而卷翹的睫毛上也染上一層金色。 李容淵生得極好看,阿素不是第一次知道,只是如今卻有些移不開眼睛,手指下意識按上小腹,阿素怔怔出神想,也不知他們的孩子,以后更像誰一些。 手腕被禁錮至頭頂,上襦已被解開,阿素躺在他身下,露出修長的頸項和大片雪白的肌膚,李容淵灼熱的吻落在纖細鎖骨上,像是一層層撥開蓮瓣一般,此時他倒不疾不徐,埋首在身下嬌柔顫抖的身體上,唇齒在她細嫩的肌膚上逡巡。 像是察覺出她的不專心,李容淵懲罰性地在她身上重重吮吸了一處,阿素如雪的肌膚上立刻烙下一片紅痕。 難耐的悶哼幾乎出口,阿素緊緊抿住嘴唇,她肌膚嫩薄,起初總被折騰得渾身青紫,甚為嚇人,之后李容淵有意克制,像是要她也知魚水之歡般,留意輕重,著意她的感受,便甚少在她身上留下印子。 然而今日則不同,許是分別太久,阿素能察覺到李容淵的肆意而兇狠,像壓抑已久的猛獸,在黑暗之中,幾乎要將她吞噬。 他并不打算克制。 察覺到他的想法,阿素頓時驚惶起來,掙扎起身,攏著胸前衣襟,推開李容淵道:“不,不行?!?/br> 黑暗之中李容淵的喘息也有些急促,再次將她攬在懷里,阿素只聽他沙啞而低沉地在耳畔哄道:“不讓寶兒痛,好不好?!?/br> 他的聲音也是極好聽的,令人不由自主沉溺,阿素心尖發(fā)顫,幸有一絲清明留存,她著力從他懷中掙開,軟著腰起身,退開一步道:“今日,今日不行?!?/br> 然話一出口阿素便想吞掉自己的舌尖,果見李容淵也起身,攬著她,揚起唇角道:“那……可明日好?” 知他故意逗弄自己,阿素頓時轉(zhuǎn)過身子,別扭道:“明日也不好,往后都不好?!?/br> 只是話音剛落,阿素便感覺有人從身后將自己環(huán)住,是李容淵。他身量極高,故意俯身,壓在她頸側(cè),一陣濕熱刺痛傳來,阿素感到耳垂正被他若不經(jīng)意于唇齒間玩弄。 語氣帶著笑意,李容淵在她耳畔低聲呢喃道:“也這么久了……難道寶兒便不想要我?” 阿素頓時耳尖發(fā)燙,未料到李容淵向來冷漠,又是君子做派,竟說得出這樣的話來,一時間呼吸也急促起來。 見她羞窘得抬不起頭來,才似逗弄夠了一般,李容淵愛憐地將她摟在懷中,坐在茵席上嘆道:“好罷,那便只抱一抱,再與九哥哥講一講,今日約我來要做什么?!?/br> 李容淵自然敏銳,知她約自己出來定有要事,只是說到此處,阿素忽然覺得有些難以啟齒,她支吾了半晌,終于起了個話頭,輕聲道:“如今,我阿耶不同意……婚事?!?/br> 抬眸望著李容淵,阿素停頓了片刻,見他肅然抿唇,自然明白阿耶回絕德妃提親一事他已第一時間知曉。 李容淵面色沉沉,阿素卻只能硬著頭皮繼續(xù)道:“只因阿兄與永仙有婚約……” 李容淵的面色越發(fā)深沉的面色,阿素狠下心道:“如今永仙已沒了母兄,怎能與她爭什么……耶娘生我養(yǎng)我,也自不能讓他們?yōu)殡y……”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,卻被李容淵冷冷打斷。 “在你心中,我自及不上你的耶娘阿兄,甚至……”壓抑多年的怒意終于爆發(fā),李容淵拂袖嘲道:“連不相干的旁人也及不上?!?/br> 說罷,竟是起身向外而去。 見他動了真怒,阿素驚惶起身,下意識從身后抱住他,緊緊環(huán)著他的腰。李容淵似乎怒意已極,身姿挺直,卻一點也沒有回頭。 感受到身后之人小心翼翼環(huán)住自己,李容淵冷淡道:“你是想說,要我放手?” 他語氣平靜,身體卻在發(fā)抖,每次李容淵生氣,便是阿素最驚慌的時刻,她用盡全力貼上他的脊背,哽咽道:“不,我不要和你分開。” 話音一落,阿素便覺得懷中的身體全然軟化,凌厲的氣息也蕩然無存,似乎這句話比一切都管用,李容淵緩緩轉(zhuǎn)回身體,緊緊扣住她的腰身,如同要將她嵌入骨血中一般,將她攬入懷中。 多日來的委屈終于得以釋放,阿素淚水止不住流下來,她攥著李容淵腰間的玉帶,烏黑的眸子中含著霧氣道:“九哥哥,你教教我,究竟要如何做?” 李容淵的眼眶也微微有些發(fā)紅,仔細將她摟在懷中,吻著她的發(fā)頂,輕聲哄道:“莫怕,都交與我。” 他語氣篤定,無端令人安心,阿素乖順靠在他懷中,聽李容淵嘆道:“今日宮中降旨,令永仙去清微觀入道,先避一避風(fēng)頭,日后我自會接她回宮,只是也無人能再以此阻婚,你阿耶阿娘那里,德妃已去了,我自也會親自去?!?/br> 此時阿素才明白,原來一切皆在李容淵掌握之中,倒是自己亂了陣腳,阿素拭干淚,卻被他握住雙肩,李容淵低下頭,與阿素平視,淡色的眸子認真凝視著她的面孔,輕柔道:“今日我最欣慰的,便是遇事你不是自作主張,而是來與我商量,答應(yīng)我,以后也這般好不好?“ 阿素抿住嘴唇,無法拒絕他的深情,半晌后她終于點了點頭,心中卻浮起另一事,猶豫了許久,阿素方忸怩道:“還,還有一件事……”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,面頰也泛起紅暈,實在說不出口,阿素絞著裙頭的垂絳,轉(zhuǎn)過身,不敢去望李容淵的面孔。 從未見過她如此情態(tài),李容淵從身后將她環(huán)住,笑道:“是又壞了什么事,不敢告訴我?!?/br> 阿素賭氣轉(zhuǎn)身,要說的話幾乎脫口,然而望見李容淵專注的神情,方知他故意激將,鼓起的勇氣又消失,那半截話語也吞了回去。 如此吞吐半晌,李容淵倒極有耐心,撩起她打濕的額發(fā),悉心為她拭干汗水,也不催促。 阿素踟躇了半晌,終于吐出來幾個字。 話音落后,阿素不敢抬頭望李容淵。然低頭等了許久也未見動靜,她忍不住抬眸,才發(fā)覺李容淵的眸子睜得極大,握著她雙肩的手也攥得很緊,眼眶微微發(fā)紅,居高臨下道:“你再說一次。” “我有、有身孕了?!?/br> 阿素艱難啟唇,聲音卻細如蚊吶,還未說完便感到自己身體一下騰空,有力的手臂猛然將她抱起,在空中飛速轉(zhuǎn)了一周,之后便被死死抵在廂房的臥榻上。 綿密的吻不由分說落下,令阿素喘不過氣來。許久后李容淵終于放開她,無可抑制的喜悅滿溢在他英挺的眉目間。 極鄭重將她放在臥榻之上,李容淵俯身而下,輕輕抵著她的額頭,指尖卻試探著觸碰上她的小腹,似乎掌下是極珍貴的易碎品般一觸即分,他一點也不敢用力,聲音微微發(fā)顫道:“讓我……看看?!?/br> 第127章 談心 九哥哥,你喜歡男孩,還是……女…… 阿素不安地扭動了下身子, 上襦的腰襕便被扯出,她驚惶地蜷縮起小腿,腰間七破裙卻被褪至小腹。細嫩無瑕的肌膚在李容淵的掌下微微顫動, 阿素面頰緋紅,用力掙扎,下一瞬卻感到他高大的身影壓了下來。 李容淵單膝跪在她的臥榻之畔,面頰正貼在她的小腹上, 柔軟的唇在上面一寸寸逡巡, 極珍惜的樣子令阿素推開他的手瞬間失了力道,微微有些刺痛的觸感從小腹傳來,阿素纖細的手指深深陷入他的發(fā)絲之中,覺得腰軟得不像是自己的。 灼熱的呼吸透過肌膚傳入她的血脈,阿素逐漸放松下身子, 任他的吻落在自己的小腹上。然而李容淵卻在那里停留了許久, 阿素微微有些面熱,悄悄調(diào)整了下姿勢, 卻忽然感到埋首身前的李容淵一滯, 接著猛然他直起身, 不可置信道:“方才,動了一下?!?/br> 從未見過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李容淵如此急惶的樣子,阿素不禁失笑,輕輕打了他一下,低嗔道:“日子還淺, 醫(yī)正說尚未成形, 如何會動?!?/br> 李容淵怔怔望著她,似是失望,又似喜悅, 眸色深如潭水,專注的神情令人不由自主沉溺其中。 望著他藏著星輝的眸子中衣衫不整的自己,阿素忽然有些羞怯,下意識拉起腰襕遮住小腹,別過臉去,輕聲道:“這么看著我做什么。” 李容淵卻沒有如此輕易放過她,捏著她的下頜將她的臉轉(zhuǎn)過來,拇指有力地撫在她的唇瓣上,強勢不容拒絕,阿素被迫啟唇,抗議的話未出口便被傾身而下的吻堵了回去。 用力吮吸著她嬌嫩的唇瓣,風(fēng)疏雨驟之后李容淵才放開她。阿素的呼吸也帶上喘息,水汪汪的眸子含嗔帶怒,更惹人疼惜。 這樣子著實令人心動,然李容淵顧惜她的身子,只上榻將她攬入懷中。兩人一同倚靠在隱枕間,李容淵從身后環(huán)著她的腰,手卻探入她輕薄的羅衫,熨帖在她的小腹上,極輕極緩地摩挲。 天地之大,帳幔內(nèi)昏暗而狹窄的空間內(nèi)卻只有他們兩人,阿素極珍惜這難得的寧靜時光,放松身子靠入身后的懷抱中。李容淵的胸膛溫暖而堅實,熟悉的熱度透過肌膚散入四肢百骸,阿素渾身懶洋洋,眼皮也有些發(fā)沉。 輕柔的吻連綿落在她的發(fā)頂上,李容淵忽然微微嘆了口氣,阿素有些疑惑地回望,卻聽他低沉的聲音在耳畔呢喃道:“也不知……取個什么字好?!?/br> 阿素未料到李容淵竟想到那么長遠,心中有些甜,又有些酸澀,蜷縮在他懷中,她有些羞澀地開口道:“九哥哥,你喜歡男孩,還是……女孩?” 李容淵將她攬得更緊了些,像是陷入什么回憶中一般,不由自主揚起唇角,緩緩道:“喜歡女孩,最好……”他低頭湊到她耳畔,笑道:“像她的阿娘一般惹人疼。” 阿素不禁莞爾,又聽李容淵悵然道:“可我們的第一個孩子,我倒希望他是個男孩,那樣,他的阿娘便能少些辛苦?!?/br> 聽他語氣自然地說起“我們的第一個孩子”,阿素面頰有些發(fā)熱,她面頰最是薄,不禁推開他道:“誰……誰還要生孩子?!?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