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嘉渡看著小姑娘面帶微笑地走過來, 還主動握住他的手, 于是笑容不自覺露出來。

    誰曾想，他的手剛被握住, 手心就被狠狠掐了一下。

    低頭一看, 小姑娘面上仍舊是那副笑得天真無害的模樣。

    卻用氣音在他身邊說道：“阿初哥, 你太招搖了！”

    兩個人沿著梧桐路往前走。

    周嘉渡不以為意：“有嗎？我覺得我還克制了很多?！?/br>
    遲茉：“……”

    這要是不克制，該有多過分。

    遲茉玩心起來, 食指裝作不禁意一般，在他腰間撓了一下，又很快收回。

    周嘉渡低頭, 警惕地看了她一眼，沒發(fā)現(xiàn)什么異常。

    不一會兒，腰肢又被她撓了一下，酥酥麻麻的癢意傳遍全身。

    周嘉渡忽然抓住她的手, 低頭咬住她的耳垂：“玩火？”

    他的眸色暗了暗，遲茉突然打了個冷戰(zhàn)，連忙搖搖頭：“不敢不敢?！?/br>
    “不敢就乖點, 別撩哥哥，哥哥不禁撩。”

    遲茉：“……”

    兩人學(xué)院的課很多，他們兩人上午的課還沒有在一棟教學(xué)樓里。

    走到梧桐路的盡頭，兩人該分開了。

    “中午我去找你，一起吃飯?！敝芗味烧f。

    “嗯。”遲茉擺了擺手，抱著課本飛快地走進理一教學(xué)樓里。

    臉還燒著。

    -

    周嘉渡剛進機房，就被衛(wèi)瀾拉?。骸澳惚硖钔隂]，借我看一下，我有一塊不會填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表？”他今天心情好，連帶著說話都溫和了幾分。

    衛(wèi)瀾莫名其妙地看著他：“出國的表呀？昨天在班級群里發(fā)了，你沒看到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出國？”

    衛(wèi)瀾翻了個白眼：“周哥，你不會談戀愛談傻了吧，大四我們都得去國外訓(xùn)練呀，這不是大一來了就知道的事兒嘛?！?/br>
    衛(wèi)瀾還在碎碎念著：“這都十月多了，十二月初咱們就得走，我是真不想去，暑假的時候就差點兒被david折磨瘋……”

    周嘉渡坐下來，閉上眼睛想了想，有種不真切感。

    他怎么把這件事情給忘了。

    大四去國外的航校，進行實飛訓(xùn)練，直到畢業(yè)回國。

    這是在大一的培養(yǎng)方案上，或者說，從招生簡章上就寫好的計劃，除了極個英語不合格的，其他人都得去。

    老師走了進來，說了什么周嘉渡都聽不太清。

    上午明晃晃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照了進來，把電腦屏幕照得一片模糊。

    從母親去世到和遲茉在一起，他好像一直在刻意回避著什么。

    那種巨大的悲傷感和喜悅感，在這一刻也突然沉沒入海底。

    周嘉渡看著手機屏幕，打開置頂?shù)奈⑿趴颉?/br>
    最近的兩條，是昨天晚上，他和她說的：【早點兒睡，晚安，明天早上在你們宿舍樓下等你?！?/br>
    小茉莉：【嗯】

    想了一會兒，周嘉渡又退出這個頁面，打開班群里發(fā)的文件，填好了表格。

    -

    中午吃飯的時候，遲茉發(fā)覺周嘉渡有些不對勁，情緒好像不太高。

    她點了一份窩蛋燒鴨煲仔飯，米飯貼著砂鍋壁，發(fā)出“滋滋滋”的聲響，看起來很誘人。

    她把飯推到周嘉渡面前，小聲說：“燙?！?/br>
    周嘉渡拿起勺子，幫她攪著米飯粒，和砂鍋的鍋壁分開，不然會變焦。

    遲茉很確定，一定發(fā)生了什么事情。

    要是往常，他一定會笑著說她又撒嬌。

    “阿初哥，你被老師罵了嗎？”她提出一個猜想。

    周嘉渡輕笑了一聲：“想什么呢？”

    “那你怎么怏怏不樂的？”

    周嘉渡把拌好的窩蛋燒鴨飯推到她面前：“吃吧?！?/br>
    遲茉接過勺子，仍舊關(guān)心地看著她。

    “茉茉，我可能，12月要去美國了?！?/br>
    遲茉愣?。骸叭嶏w訓(xùn)練嗎？”

    “你知道？”

    遲茉低下頭，舀了一大勺飯，然后說：“我以前查過，在你們學(xué)院的招生簡章上看到過?！?/br>
    只是沒想到這么快就到了該去實飛訓(xùn)練的時候了。

    她的語氣很平靜，淡得像是沒有情緒。

    忽然，她抬起頭，對周嘉渡說：“阿初哥，你就是因為這件事情不開心的嗎？”

    看到他點了點頭，遲茉揚起唇角，笑得特別燦爛：“沒關(guān)系，我等你回來?！?/br>
    周嘉渡坐在喧鬧的食堂里，看著面前的小姑娘，喉結(jié)不禁上下滾了滾，胸腔發(fā)悶。

    沒有人喜歡離別。

    更何況是和心愛的人。

    -

    可能是因為很快就要到了分別，最近一段時間，只要有機會，兩人都會待在一起。

    周嘉渡比之前，還要黏人。

    自從上次在咖啡廳遇到陳之江的事情后，他便不讓遲茉再去打工。

    剛開始遲茉不同意，周嘉渡理性地和她分析了一番：“你現(xiàn)在去打工，性價比也不高，做的是一些極容易被取代的事情，卻浪費了很多學(xué)習(xí)時間?！?/br>
    遲茉知道這個道理，可是以她剛大一的水平，去一些公司實習(xí)，人家也不要她呀。

    但她還需要負擔(dān)自己的生活費和學(xué)費。

    最后，周嘉渡想了想，說：“我一個阿姨在給她女兒找家教，我?guī)湍銌栆粏?。?/br>
    第二天，他便和那個阿姨聯(lián)系好，并且把她的微信推給了遲茉。

    女孩正在讀高一，物理成績不好。

    遲茉在微信上和女孩的mama約好，這個周六的下午去試試課。

    女孩mama發(fā)過一條語音：“沒問題，阿初推薦的，我們放心。”

    周六那天，周嘉渡把遲茉送到了做家教的地方，在一片別墅區(qū)里。

    他這個阿姨是苑梔在世時的好朋友，以前駐外，工作很忙，對女兒疏于照顧，現(xiàn)在回國工作清閑了許多，卻發(fā)現(xiàn)女兒對她態(tài)度很抵觸，成績也一落千丈。

    周嘉渡陪著遲茉進了房子里。

    “這是錢阿姨，阿姨，這是我女朋友，遲茉?！?/br>
    錢阿姨滿臉笑容跟他們打招呼，然后向身后的沙發(fā)招了招手：“歲凜，過來跟哥哥jiejie打招呼?！?/br>
    被叫做“歲凜”的女孩兒正捧著一盆草莓看電視，聽到自己的名字，不情愿地抬了抬頭：“干什么？”

    “過來和哥哥jiejie打招呼，這是你阿初哥，小時候見過的，這是阿初哥的女朋友，也是你的新家教老師?！?/br>
    “我才不要什么家教?！?/br>
    周嘉渡瞬間有些后悔給遲茉介紹這份工作。

    來之前，他沒有想到這個小孩兒這么叛逆。

    最后，歲凜極其不情愿地帶著遲茉去了房間。

    遲茉沒有什么這種叛逆期，因此一見到小姑娘這樣，覺得還挺有意思。

    果不其然，講課過程中，歲凜極其不配合。

    但她發(fā)現(xiàn)，歲凜其實腦子轉(zhuǎn)得很快，有很多問題她一點她就明白了。

    只是故意往錯答。

    “凜凜，你故意為難jiejie？是想要吸引錢阿姨的注意嗎？”

    被點破了心思，歲凜有些惱羞成怒：“和你有什么關(guān)系？我想吸引她的注意？我才沒那么幼稚，從小到大她又沒有管過我?！?/br>
    遲茉也不惱，也沒理會她的話，只是指著下一道題，說：“這個呢，和上一個考點一樣。”

    歲凜有些驚訝：“你竟然不生氣，也不繼續(xù)問我？”

    遲茉知曉她還是小孩子的心性，一方面覺得難為情，另一方面又極其渴望大人的關(guān)注。

    比如現(xiàn)在，她其實是有傾訴欲的，看到遲茉對她的事情不好奇，因此會感到驚訝。

    “我為什么生氣，我又不好奇，為什么要繼續(xù)問你？”遲茉擺擺手，“我只要把我準備的課講了，拿到工資不就行了嗎？”

    歲凜完全沒有想到她會這樣說，愣了愣：“你不怕我告訴我mama，讓她辭掉你嗎？”

    “那也沒辦法?！边t茉笑了笑，“不過，我說的也是實話。你辭掉我，你就會失去一個對你坦誠心扉的家教老師，但是會有下一個陌生的家教老師繼續(xù)到來。”

    說完，她眨了眨眼睛：“所以我勸你，最好和我好好相處，反正你也挺喜歡我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