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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瞧著她天真純凈的眼神,只覺得齊三手里的信成了燙手山芋,僵在那兒接都不敢接。 小啞巴將他尚來不及掩藏的神情看的清楚。趙凝真是會搭戲臺子,方方面面,周周全全。她倒是小瞧了一個女子的嫉妒之心,還可以瞬間提高自己的智慧。 她故意伸手去接齊三手中的信,“你不打開看看嗎?要不,我?guī)湍憧纯???/br> 齊三不知所措的看著齊云楚。 齊云楚傻傻看著小啞巴,只覺得她一雙深不可測的眼睛將他看的透徹。 小啞巴見他主仆二人皆是無措,征了片刻,突然笑了,道:我只是隨便說說,可沒有看人家信件的愛好。我累了,想要回屋躺躺?!?/br> 她說著,拿起那塊染了血,割了她心的雞血石出了屋子。 外面依舊在下雨。這次,下到了她心坎去。 齊云楚看著血一滴一滴的自她手里的石頭滴下來,心如刀絞,想要叫住她,可眼下他也不知叫住她要對她說解釋什么。 仿佛,所有的解釋都有欲蓋彌彰的嫌疑。 誰知小七走到門口,突然回過頭來看他:“齊云楚,你有沒有什么想與我說的?” 齊云楚瞧著她仿佛被雨水沾濕的眼,一時語塞。 他要如何說,自己明明數(shù)月前還為了阿姐立下了不再娶妻的誓言??梢晦D(zhuǎn)眼,他就生出了與她共度一生的念頭。 他要如何說,他齊云楚其實也是薄情寡義的男子,連他一向鄙夷,卻對他母親一生忠貞的父親都不如。 他如此在意她的看法,根本無法說出口。 于是,他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蝴蝶飛進了雨水里,被風(fēng)雨襲擊。 齊云楚從未想過,他心心念念要護著的女子,經(jīng)歷的第一場風(fēng)雨,竟是自己給的。 那晚他們罕見的沒有見面。 齊云楚握著手里的信在書房坐了一夜,直到天微微亮,他才想明白。 他要告訴她,將他的過去全部都告訴她,哪怕她嫌棄他也好,瞧不上他也好,可他愿意一直哄她,直到她回頭為止。 他從前以為自己喜歡阿姐,希望她一直陪著自己,永遠也不要離開云都。 可現(xiàn)在他發(fā)現(xiàn),他對阿姐更多的是親情。 阿姐跟他的母妃一樣,是那樣的善良柔弱,在他幼年溫暖了他孤寂的心。 言先生說的對,喜歡一個人是會發(fā)瘋的! 從前他父王為了母妃發(fā)瘋,現(xiàn)在他為了小七發(fā)瘋。 他要通通告訴她! 可是這世間的事情,偏不叫你如意。 等到齊云楚第二日跑去小啞巴房中找她的時候,屋子里空無一人。門口守著的是她從府里找來的,據(jù)說腦袋不大好的侍女,說話的語氣冰冷的就跟天氣一樣。 “小七姑娘說是去尋找一樣工具,給世子做生辰禮物。請世子耐心等著即可,她一定會趕在世子的加冠之禮趕回來?!?/br> 齊云楚沒有計較她的桀驁無禮,沒有留意到她語氣里帶著的殺意,更加沒有注意這個侍女有多奇怪。 他通通看不見,滿心滿眼記掛著他的小七。 他怕他的蝴蝶飛走了,再也不回來??伤静恢ツ睦?,根本無從找起。 他這才發(fā)現(xiàn),他對她知之甚少,除了一個名字,什么也不知道。 不,就連名字都是他取的。 他對她,其實一無所知。 …… 幽都。 趙雪妍才一回府就瞧見門前不遠處的樹下,有一個一身緋衣的少女牽著一匹青黑色的馬站在那兒。 今日細雨蒙蒙,她連件蓑衣都沒披,就這么站在雨里,素面朝天,神情漠然,似是受了什么沉重的打擊。 趙雪妍忍不住心生憐惜,連忙叫人回府取了一件蓑衣,讓她的貼身侍女月云給她送了過去。 她一向如此,月云連為什么都沒有問,徑直撐著一把傘走到樹下,將手中的蓑衣遞給生的姿容出眾卻略顯狼狽的少女。 “姑娘,這是我們王妃托我送給您的,前路茫茫,若是一時找不到避雨處,可先來王府門口避一避?!?/br> 可眼前的少女是個怪人,并不接她手中東西,只是盯著她們王妃,聲音與她的長相極為不符,空靈特別,略微有些啞。 “你們王妃,一向如此嗎?” 月云掩嘴一笑,“對啊,這個毛病愁人的很。我不與你說了,你趕緊披上,莫要著涼?!?/br> 她說著,將手中的傘也塞到她手里,提著裙裾避開水坑一路回到府門口,一邊瞧她,一邊與自己的主子匯報情況。 趙雪妍不知與她說了什么,她無奈一笑,又冒雨而來,走到少女跟前,往她手里塞了一錠銀子,“我們王妃說,人生沒有什么過不去的坎。此處雨大,前頭有一處客棧,姑娘換身衣裳,睡一覺,第二日就會發(fā)現(xiàn),天大的事情,沒什么大不了。” 她說完趕緊回去了。 小啞巴心想,謝毓說的一點兒也不夸張,趙雪妍這樣的女子任誰見了都喜歡。 那是她永遠都成為不了的人。 可并不代表,她就可以成為旁人的替身! 雨下的越來越大。 小啞巴站在樹下看著身形高挑,背影纖細的趙雪妍被府中出來的男子攬在懷,伸手替她撥開額前的話,似在埋怨她不顧這么大的雨出門,又似在訴說自己的思念。 -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