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謝珽想起舊事,似噎了下。 武氏臉上笑意更濃,道:“都說日久見人心,她的品貌如何,我們都瞧在眼里。翻過年就是十六歲的大姑娘了,若放到外頭去,定有許多人爭著求娶。你別總擺著這張臭臉嚇唬人家,當心她冷了心,到時候想要再焐熱可就難了?!?/br> 這話雖是打趣的語調(diào),神情卻含勸誡。 謝珽垂眼啜了口茶,目光在熱騰騰的夜宵間打轉(zhuǎn),不為所動般淡淡道:“我有數(shù)。” 口中如此說著,心里卻已被少女的眉眼占據(jù)。 成婚之初,他確實沒打算長久。 因著父親戰(zhàn)死的舊仇橫亙,更沒打算對阿嫣動心,將這強賜的荒唐婚事坐實。 直到他的腳步忍不住拐向春波苑,目光忍不住落向她的眉眼,在她哭泣時心疼、歡喜時欣悅,乃至那個夜晚,鬼使神差的吻上她醉后勾人的眼尾。后來半月未見,他拿了珠釵暗自期待的回到春波苑,瞧著阿嫣悶聲不語的后腦勺,彼時的失落感覺至今記憶猶新。 以至于這幾晚歇在外書房,他竟覺得十分不習慣,甚至有了那樣荒唐的夢。 或許,他從前真的狂妄了。 那晚阿嫣在春波苑追著他罵了一路,雖是約好的入戲之詞,恐怕也夾雜了一兩分真情實感。小姑娘在謝家的處境殊為不易,又覺得他鐵石心腸,在玉泉的事上欲言又止、背對著他沉默了整夜,恐怕真的是生了點隔閡。 好在成婚未久,這會兒試著去焐,想必為時不晚。 正琢磨著,就聽外面腳步匆匆。 旋即,徐曜從虛掩的門扇里探頭進來,見兩人似是在閑談,忙抱拳道:“殿下,那邊有動靜了,收網(wǎng)嗎?” 謝珽聞言,立時起身道:“去看看!” 第37章 古怪 嫌屋里太熱嗎? 這晚月黯星稀, 夜色如墨。 濃云遮得原就薄涼的月色時隱時現(xiàn),沒了燈籠取亮的地方,幾乎黑得伸手不見五指。 徐曜邊往外走, 邊低聲稟報。 “是那個名叫小錦的婢女。瞧著悶聲不響的, 也不怎么跟人搭話亂打聽,但留意多了就能發(fā)現(xiàn), 她常會在別人議論家事時在附近磨蹭。等話題斷了就會離開,試了兩次都是如此。隔著墻都知道動靜, 想必耳力極好?!?/br> “方才她借口消食離開屋子, 在僻靜處翻.墻出了春波苑, 還偷偷藏了件夜行衣。看身手是個行家, 翻.墻越樹沒半點動靜?!?/br> 謝珽聞言,眉心竟自微跳。 京城派來的jian細他經(jīng)手過不少, 安插在內(nèi)宅里的女探子也有過,但多半是靠美色媚主,即便不靠美色, 也有一兩樣出挑處,能博得主子賞識, 繼而靠信重套取消息。 像小錦這樣的并不多見。 這婢女生得瘦弱, 跟小雞崽似的, 一眼看去瞧不出半點功夫。反倒因做事磨蹭性格溫吞, 常被旁人欺負責罵, 枯瘦得可憐。 若非截獲了喬懷遠的密信, 又經(jīng)阿嫣提醒特地留意, 很難想到她會是jian細。 吉甫那狗賊倒挺有眼光! 謝珽眸色微沉,同徐曜直奔后院,那邊已有侍衛(wèi)等著, 在謝珽趕到后立時指了方向——因小錦那身輕功實在出人意料,行事之隱蔽也像是特地訓練過的,為免打草驚蛇,徐曜沒讓人跟太近。 如是三次,終至王府西北角。 這地方人跡罕至,連亭臺都沒修,唯有高樹茂竹連成一片,成為登臺眺望時的一角風景。那些老槐高有數(shù)丈,葳蕤樹冠在冬夜里黑黢黢連成一片,謝珽并未離得太近,借著極昏暗的夜色瞧過去,就見她身披黑衣蹲在樹底下,似在挖什么東西。 片刻后,從松軟的土里掏出了一把弓箭。 這東西沒法帶進府里,分明是新做的。 她隨手掃去泥土,彎腰踩著樹干一躍而起,瘦小的身影輕如靈猴,輕輕松松攀上樹梢。又從懷里拿出個巴掌大小的木板,拴在箭稍,彎弓悄然拉滿。 冬夜靜謐,唯有風聲輕颯。 她來時掐著點避過府內(nèi)侍衛(wèi),這會兒應是算準了外圍侍衛(wèi)巡邏的時辰,沒急著射出去,只藏身在樹冠上,幾與黑夜融為一體。 ——王府雖防衛(wèi)嚴密,似這等偏僻地方,卻也不能時時派人守著,安排了侍衛(wèi)分隊巡邏,間隔半盞茶的功夫。 謝珽比個手勢,徐曜會意,安排人朝著她箭鋒對著的方向悄然圍攏過去。 少頃,借著高處之利,可見遠處有火把亮光徐徐走過。 小錦舉弓,在火把走遠時悄然射出。 她沒急著離開,似在等對方回應。 謝珽卻已無需再等。 矯健的身姿踩著樹干騰空而起,身形起落之間,短劍錚然出鞘。男人身姿魁偉,不似對方瘦弱輕盈,槐樹枝被踩得輕搖微響,不遠處小錦聽到動靜遽然回頭,就見謝珽身如鷹鷲,凌空撲殺過來。 她似有些慌神,起身欲逃。 徐曜手里的箭卻已照著她背心疾射而出。 小錦被迫閃避,身形難免遲滯。 這間隙里謝珽已然趕至,短劍凌厲森寒,挾了勁風直奔面門。 小錦哪是謝珽的對手? 兩三招未過,身上已遭重創(chuàng),謝珽那柄短劍削鐵如泥,廢她手腳易如反掌。待小錦重傷不支,跌落在地時,趁勢撲過去,腳尖穩(wěn)穩(wěn)踩住她咽喉,幾乎令其窒息。 徐曜隨之趕來,命侍衛(wèi)將其生擒。 -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