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:吻
路冬夢見了那個稍縱即逝的吻。 它從藤綠色變成粘稠,猛烈,狂暴的暗紅。 表哥在她唇上留下的煙草,味道非常重,濃郁,苦得令人心慌,尾韻卻香得帶了絲葡萄的甜。 他平靜地說,很晚了,讓她回房間睡覺。 “你……”路冬下意識地抿嘴,舌頭卻舔到了正發(fā)燙的那塊皮膚,不敢再多嘗一口,趕緊松開,低下頭問,“你答應了嗎?” 周知悔低低嗯了聲。 隨著心臟開始大力跳動,路冬反而慌張得想逃跑。 急急忙忙地和他說了聲晚安,就回了房間,刷牙洗漱,躺在床上發(fā)愣。 記憶開始模糊,她快不知道,自己到底逼他答應了什么。 也許什么也沒有,只是討要一個柔軟的吻。 夢里,又回到露臺,藤編休閑躺椅,周知悔手里仍舊是那只空了的shot杯。 兩人都一言不發(fā),還在僵持。 半晌過去,他讓她別哭,寬厚的手碰上她的臉頰,眼尾被比想象中來得粗糙的拇指撫過。 在灼燙。 表哥撐起身子,低下頭吻了她。 動作很輕,模樣很虔誠,蜻蜓點水似地唇瓣相貼,半秒就分離。仿佛只是在滿足她的好奇心,告訴她,那支煙混著那瓶酒,就是這個味道。 路冬怔怔地望著他的眼睛,連呼吸都忘記。 與現(xiàn)實不同的是,她沒有開口問周知悔,是不是答應了自己;而是將他按進躺椅,捧著他的臉,湊近,禮尚往來地含住他的唇。 舌尖描過表哥的唇線,貝齒咬了他一口,路冬不滿地要求:“張嘴好不好?” 周知悔低聲笑了笑,“不好。” 那是一道門縫,她選擇一把退開。 吮過他的下唇之后,強硬地捏住他的顎骨,偏著頭舔起內側的軟rou。 那灰色的眼睛平靜無波地看著她,任她予取予求,就是不給半分回應。 分開那會兒,路冬獨自喘著氣,蹭著他的頸窩,悶悶不樂地說:“你真的很過分?!?/br> 他忽然捏住她的后頸,逼人仰起臉。 路冬有些瑟縮,聲音委屈而帶著鼻音,重復那一句,你真的很過分。 周知悔又對她說,別哭,然后低頭吻她,勾住她的舌,犬齒輕輕地蹭過。 那個用了舌尖的吻持續(xù)很久,直到兩人都缺氧,面色潮紅,呼吸聲中分不清你我。 醒來那會兒,路冬捂住了眼。 平復片刻,翻身拉開床頭柜的抽屜,跳蛋順場地塞進下身不中用的軟xue,光是夢見一個吻都能發(fā)大水。 她用手機開了最強那檔,抱著腿,一面揉著陰蒂,一面試著控制xuerou將異物往里吞納。 身體已經(jīng)足夠興奮,高潮來得很快,卻不過癮,她想被別的東西cao,不再是跳蛋,假陽具,這種無聊的死物。 早晨,趕在路棠起床之前,她去洗了個澡,跪在瓷磚地上又玩了一會兒自己的身體。 第叁次痙攣與收縮,終于噴出了水,膝蓋一片通紅,泛著疼,那種難耐的癮頭因此得到緩解。 路冬的靈魂又重新豐盈起來,快樂地想,這下可以心無旁騖地畫圖了。 期間路棠進來過書房幾次,喂她喝水,和幾塊剛好一口大小的自制叁明治。 放下筆,天色即將進入黃昏。 外頭燈幾乎是全亮的。 遠遠地,見到姑姑在餐桌上辦公,來到她背后,輕輕喊了聲,然后從后面抱住她的肩膀。 “心情這么好?” 路棠笑著摸了摸她的頭發(fā),然后問她,晚上要不要出去吃,順道去City Super買零食。 嗯了聲,路冬故作不經(jīng)意地問:“周知悔呢?” “在那兒?!?/br> 順著姑姑的視線,見到沙發(fā)前的地毯上,老位置,表哥又戴上了那副微妙的眼鏡,窩在那兒用MBP。仔細看,地上再次擺著那盒巧克力,錫紙一球球地躺在白色大理石面的茶幾上。 一共四個,兩個橙的,一個藍的,一個黑的。 路冬哦了聲,繼續(xù)用慢吞吞的聲音問:“他在做什么?” “應該是,看書或者論文?” 她沒去打擾他,坐在姑姑旁邊,低頭查看十幾個小時沒用的社交軟件。 IG被tag的通知一整排。 麂皮裙——許夢圓和她互相follow,發(fā)的Story顯示那伙人最后似乎玩到了凌晨一點,卡座上的酒杯多得驚人,然后她@了叁個賬號,分別是陳一樊,金京,和一個不認識的——點進去發(fā)現(xiàn)是灰發(fā)男,寫下,感謝富哥們請客。 除了Story,她也發(fā)了合照的Post,路冬找了會兒,沒見到自己,也沒見到表哥。先在配字處察覺tag通知的來源,許夢圓@路冬,表示欠她一次合照,附上六個感嘆號emoji。 私聊那兒,許夢圓已經(jīng)在約下次,問普高的月考后,籃球對抗賽來不來看。 路冬興趣不大,于是反問她具體時間。 關注要求那兒多了幾個賬號,請她一支煙的英國人,灰發(fā)男,Jean的女友,以及和許夢圓聊起表哥的那個女生——ins顯示她叫做Sophie Lee。 她猶豫了會兒,全部同意并且回關之后,點開表哥的帳號。 數(shù)量沒變,共同F(xiàn)ollower那兒,仍舊只有兩個人,分別是金京,以及Jean。 仔細一想昨晚的情景,他好像的確沒有加入交換ins,就坐在那兒看他們互動。 又過了會兒,夜幕壓了下來,只剩遠處微亮的霞暈。 路棠讓侄女去換外衣,起身關了幾盞燈,朝客廳喊了聲Clement,接著表示時間差不多,該去吃飯。 周知悔聽見后,合上了電腦。 微卷的黑發(fā)缺乏梳理,胡亂地翹著,鼻梁上的眼鏡沒拿下來,左手拎著筆記本,右手拿起手機與錢包,落后半拍,衣服也沒換,就一件居家黑T和軍綠色亞麻休閑褲,跟在后方出了門——至少還記得關門。 直到上了后座,他仍舊是那副心不在焉,神游的模樣,自顧自打開筆記本又看了起來。 來到國貿附近,路棠問他們,吃土耳其菜還是杭川菜。 路冬下意識回過頭,周知悔不知何時已經(jīng)放下電腦,眼鏡也摘了,望著窗外。 姑姑又問了一次,他這次朝路冬揚了揚臉,示意她來選。 那只會是杭川菜了。 老牌餐廳,為拓展客源在商場設了個分店,叁個人點了四道菜,一籠湯包一份豆沙鍋餅,兩碗飯,一碗蔥煨面。 不得不佩服男生的食量,慢條斯理地掃蕩干凈。 路棠沒去打擾他,偶爾和身側的侄女隨意地聊兩句,比如今天鱔魚新鮮,韭黃很嫩。表哥夾了一筷子之后就沒再碰過,路冬歡喜地全數(shù)收下。 買完單,喝了最后一口香片,準備離開,周知悔的手機忽然響了。他邊接上邊往外頭走,語速極快,咕嚕咕嚕幾串法語從聲帶不停蹦出來。 路冬跟在姑姑身側,往B1的City Super去,忽然彎著唇問,自己畫圖的時候,是不是也像表哥那樣,天王老子來了都分不了神。 點點頭,路棠調侃她,“你知道自己中午被我喂了幾塊叁明治嗎?” 她的確不知道,甚至連口味是甜是咸都沒印象了。 生鮮食材的挑選,基本上交給路棠,路冬只負責自己要喝的石榴汁,零食和酸奶。 巧克力柜那兒,路棠讓她拿瑞士蓮,100%和90%各兩塊,表哥沒兩周就能吃完。至于那盒五顏六色的巧克力片,是在汀春西路的專門店買的,過幾天再帶他們去。 路冬隨意地哦了聲,完成任務,沒多停留,就往冰柜走。她對巧克力不感冒,但喜歡楊梅冰棍,拿了條,將表哥的零食放進推車,然后和姑姑說,嘴饞,先去結賬手里的冰棍,到外頭吃。 購物中心正門,白樺林蔭道,橘黃的燈管映著樹影。 咬了口冰,漫無目的地走幾步。 水舞廣場前聚了好些人,隨著高低起伏的涌泉,小孩子的歡聲尖叫是種檸檬黃。 路冬瞇了下眼,在人群的間隙瞥見對面長椅上,那個熟悉的身影。 戴上了Air pods,似乎在視頻,神色不再是若有所思的冷然,眉眼舒展,唇角勾著虛虛的笑意。 差一支煙,就回到了幾周前,周六晚上遙遙相望的露臺。 她又咬了口楊梅冰,湊近幾步就被那灰色的眼睛虜獲。 沒兩句,周知悔結束了電話,有些好奇地,多看了看她手里泛著層幽光的東西。 路冬干脆地遞到他嘴邊。 表哥愣了下,但也從善如流地嘗了口。 “好吃嗎?” 他嗯了聲,卻是說:“太甜?!?/br> 啊,果然難搞。 路冬又咬下冰棒的一小角。 含在嘴里,花上叁秒,稍稍化開了點兒,然后跪在長椅上,扯住男生的衣擺,去尋找他的唇。 也許是怕那紫紅色的染料一不小心戳上衣服,周知悔握住了她的右手手腕,試圖穩(wěn)住那顆隨時會滾落的楊梅。 受了脅迫,就只能溫順地承受女孩莽撞的吻。莫名急躁,犬齒總是沒收好,磕在舌頭的軟rou上,說不清是疼,或者像淬了毒的蛇牙,半身都麻痹。 最后還是被梆硬的指骨捏住后頸,路冬才乖乖退開,喘氣的時候,小巧的鼻尖有一下沒一下地蹭過他的下頷骨。 “融化了?!?/br> 當她終于回到一個得宜的社交距離,周知悔松開了握著她的手,出聲示意。 剩下的冰棒不多,路冬分了兩口吞掉,就是拇指上沾了點兒,反射性地低頭去舔。 他忽然說了句法語。 路冬懵然地抬眼,這回表哥彎起了唇,笑意從虛類變成了實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