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阮往下滑了滑，倒還沒了下文，便好奇地打字詢問：“這是在干什么？”

    放下手機,程阮繼續(xù)跟老爺子談?wù)撜猩痰某晒?隔了幾分鐘，駱酩之有了回復(fù)。

    “打球?！?/br>
    “……”程阮再度低下頭，“我知道是打球，我是問你為什么要發(fā)給我看？”

    駱酩之：“給先生報備?！?/br>
    程阮再度沉默,不太自在地清了清嗓子，側(cè)了側(cè)身體回道：“你先生收到了,玩得開心。”

    回復(fù)完程阮就趕緊摁滅了屏幕，莫名有種奇異的羞恥感。

    老爺子發(fā)現(xiàn)了他的不對：“小阮？”

    “??？”程阮抬起頭,“怎么了爺爺？”

    老爺子暗自打量了程阮一眼,搖頭道：“沒什么,你有點不對勁?！?/br>
    程阮尬住，強撐起笑容：“有……什么不對勁的?！?/br>
    老爺子的目光落向程阮的脖子和耳朵：“這里，這里,有點發(fā)紅?！?/br>
    程阮趕緊捂住脖子：“可能有點熱。”

    老爺子顯然早就看穿了程阮：“剛剛是在回復(fù)誰的消息？”

    “您別問了，就一個消息而已……”程阮趕緊打住老爺子的盤問,“誒，咱剛剛聊到哪兒了？”

    老爺子挑了一下眉，問：“聽說駱酩之把木遙鎮(zhèn)文旅項目的代言人解約了？”

    怎么突然說到這事兒？

    雖然不懂老爺子的用意，程阮還是點頭：“是的，之前的照片就是他找人拍的?！?/br>
    “能護著你就好?！崩蠣斪訉︸橎ぶ淖龇ㄟ€算滿意，又問，“那現(xiàn)在空下來了一個代言人？”

    程阮道：“是的，我們最近正在抓緊接洽，近期應(yīng)該能定下新的代言人?！?/br>
    老爺子叮囑：“人選記得也要參照駱酩之的意見?！?/br>
    程阮點頭：“您放心?！?/br>
    離木遙鎮(zhèn)還差二十多分鐘的車程，該交代的背景也都交代完畢，正準備讓老爺子養(yǎng)會兒神，老爺子忽然叫住了他。

    程阮側(cè)過頭等著老爺子接下來的話。

    老爺子說：“昨晚我想了很久，這么多年，對錯也好，輸贏也罷，似乎已經(jīng)高下立判了?！?/br>
    “程錦的母親已經(jīng)去世，如果程錦肯安心當他崔家的姑爺，那我此后便不再插手，剩下如何抉擇，是你和駱酩之的事?！?/br>
    老爺子閉上眼，聲音帶著淡淡的倦怠。

    程阮心下覺得不對：“爺爺？”

    倒不是他不樂意老爺子就此放過程錦，只是深知老爺子向來說一不二，打壓程錦母子多年，就此干脆地改變決定，不太像他的風格。

    老爺子看出了程阮的心思：“別瞎想，我只是老了，累了，如此而已。”

    “看你能把木遙鎮(zhèn)文旅、非遺街區(qū)打理得井井有條，老頭子也可以放心了?！?/br>
    “等看完街區(qū)，回去后——”

    話音未落，司機忽然握緊方向盤往回打轉(zhuǎn)，汽車向右劇烈擺動，坐在車里的人都不可控制地向前撲去，前方一輛黑色的轎車正橫沖直撞地疾速朝他們撞過來，司機猛打方向盤閃躲，隨后車身側(cè)過撞到了一旁的山溝上去。

    “砰！”

    一道巨大的撞擊聲響起，甚至在空曠的山路間發(fā)出類似于爆炸聲的回響，接近半分鐘后才恢復(fù)了先前的寧靜。

    程阮的腦子“嗡”了一下，額頭變得僵硬而麻木，隨后一道熱流慢慢涌進了眼睛。

    他第一時間就是去看旁邊的老爺子，這才發(fā)現(xiàn)老爺子正擋在他的身前，是想要給他緩沖一點撞擊。

    “爺爺……”

    程阮艱難地發(fā)出聲音，扶起老爺子察看他的情況。

    老爺子臉上滿是鮮血，雙眼緊閉，似乎已經(jīng)昏迷過去。

    程阮恐懼地拍老爺子的肩膀：“爺爺？”

    “爺爺！”

    沒有回答。

    程阮伸出手，顫顫巍巍地靠近老爺子的心口，感受到了微弱的心跳。

    還好！

    程阮抬起頭叫司機和路齡的名字，只得到了路齡的回應(yīng)。

    “路秘書，你還好嗎？”

    “程，程先生……我的手好像卡住了……”

    程阮急忙低下頭找手機：“你們?nèi)桃蝗?，我馬上打120！”

    他拿出碎了屏的手機，隨意地擦過流入眼里的鮮血，一邊安撫眾人一邊撥打120。

    撥號聲響了半天，卻沒有撥通的跡象。

    信號不太好。

    程阮搖下車窗，將手往下伸，對面終于響起電話撥通的聲音。

    “你好！我們在g22公路下口路段發(fā)生了車禍，車里共有四人……”

    程阮說完求救信息，電話另一端又沒了聲音。

    “先生，您是在哪一條路段？”

    信號又不穩(wěn)定了。

    車里的血腥味越來越重，程阮漸漸也失去了力氣，但現(xiàn)在能求救的只有他一個人，必須打通電話。

    “你們等我?！?/br>
    程阮艱難地伸出布滿血漬的手打開車門，整個人卻不受控制地滾出了車外。

    他這才看見對面的黑色轎車同樣掉到了山溝里。

    “你好！在g22公路下口路段！”

    程阮用盡所有力氣說出了所在的位置，想要站起來察看車內(nèi)的情況，卻因為體力不支倒了下去，摔在了因為高墜擠壓變形的車旁。

    身后是潮濕的草垛，程阮無法動彈，只能虛睜著眼看向灰蒙蒙的天空，在心里數(shù)著分秒。